第二百九十七章 郎舅
孫如柏此時簡直恨死了梁宗耀，泡個妞都能招惹到這尊瘟神。
他可不會天真到以為林立會顧念差點變成一家人的情分，十年前老姐跟林立的婚約就有了，還不是照樣被欺負成孫子？甚至連孫如意本人都沒逃過魔爪。
雖說有孩童時期頑劣心性的原因，也並不意味著長大後的林立，對自己能比當年溫柔多少。
林立剛回唐城那會兒，第一時間就到天華集團找了孫如意，要履行十年前的婚約，還說要護佑孫家一世繁榮。
然而自己老姐是怎樣綿裏藏針趕走林立的，孫如柏雖然當時沒在場，卻聽過老姐繪聲繪色的故事。
聽的時候心裏那叫個痛快，直呼老姐威武霸氣，現在想起那段場景再現的描述，孫如柏隻剩一陣陣的頭皮發麻。
“表哥……”
梁宗耀發現這陣仗似乎不太對勁，平日裏囂張加浪蕩，他卻並非無腦之輩，表哥見到林立後的變臉速度，他可是全然看在眼裏。
雖不是唐城本地人，但梁宗耀清楚，這座城裏能讓自己表哥如此忌憚的年輕人，寥寥可數。
他想，自己恐怕是攤上大事了。
啪！
孫如柏猛然躍起，一招從天而降的掌法拍在表弟頭頂，那聲兒，空響空響跟拍西瓜似的。
“林少，我這表弟打小腦子就有點問題，又是外地來的，沒啥眼力價，要是讓你不開心了，你別往心裏去，不要跟個傻子一般見識。”
梁宗耀暈乎乎地轉了兩圈，這一巴掌拍得屬實不輕，不過倆人有默契，自己人打著再使勁，終歸隻是表麵文章，若是等到別人動手，即便皮肉之苦也比這一巴掌難受的多。
他趕忙跟緊表哥的節奏，也是一頓道歉。
林立見倆人還算識相，便擺了擺手：“小場麵，別激動。”
孫如柏又是好一通溜須拍馬，嘴上功夫極好，能說的好話大抵說了個七七八八，又很懂事地主動叫來服務員結賬，請了林立小倆口的浪漫晚餐。
賬單上添油加醋，愣是疊出了七十多萬的餐費，明知被宰，孫如柏也是笑嘻嘻當了冤大頭，正滿心以為已經息事寧人，拽著自己表弟逃也似的往下走時，林立悠悠的話音再度響起：“我倆的事到這兒算是了了，你表弟剛才抽樓下妹子那一巴掌，我可是看得真真兒的，人家多無辜，出來工作賺點零散工資，還要被人打臉，也就這麽算了？”
孫如柏腳下一滯，心裏咯噔。
不過也算意料之內的刁難，他早猜到林立不會輕易咽下這口氣，便回過身繼續賠笑：“當然不能這麽草率，我這就叫我表弟下去，給那位迎賓小姐道歉，還會額外補償她一筆精神損失費。”
賠錢這種事他不在乎，林立也不會在乎，重要的是認栽的態度。
即便在家裏孫如柏遠不如孫如意招受待見，這點處世為人的門道，天華集團的少爺還是融會貫通的。
林立平淡道：“歉肯定要道，關鍵道歉的分寸要掌握好，俗話說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人家如花似玉個小姑娘，無端端挨了那麽大力的巴掌，總不能嘴上說說對不起再給點錢就打發掉。”
“那麽照林少的意思？”
“對不起仨字兒該說還得說，磕頭就不必了，下跪免不了。”
孫如柏神情裏多了幾分陰翳，這有點得勢不饒人了，問道：“是不是過了些？”
林立憊懶的目光掃過：“你覺得呢？不妨跟你直說，甭看你是孫如意的弟弟，你就是孫如意的老子，今兒一定有個人得跪，要麽我跪要麽他跪。”
……
孫如柏沒有讓林立跪下的能力，所以隻能梁宗耀跪，當著大街上所有路人的麵，向那名還沒明白狀況的女侍應生跪地道了歉，扔下一張支票，倆人灰溜溜地回到車上，開了好久，衝到牛頭山腳下才停住。
“哥！你為什麽那麽聽那小子的話！”
梁宗耀肚子裏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男兒膝下有黃金，他膝下的可不止是黃金，還有鑽石。
從小錦衣玉食，他習慣了橫行無忌，即使偶爾碰到硬茬吃虧，也從沒如今天這般損失慘重過。
窩囊，實在太窩囊了！
“那小子？你知道那小子是誰麽？”孫如柏眉目上凝了一層冰，冷聲道。
麵子當著那麽多人被放在地上踩，他心裏同樣不舒服，但無可奈何，唐城長大的富二代，哪個不知道林立這號瘟神多可恨？
“我管他是誰！”
梁宗耀暴怒道：“表哥你們孫家在唐城怕過誰？又不是唐城城主的兒子，咱為什麽那麽慫他？我長這麽大連我爸都沒跪過！”
孫如柏輕輕咬著牙，他在家裏是最小的，一直想要個弟弟，而表弟又時常找他，從小時候到現在，倆人的關係其實和親兄弟也沒多少差別了，所以他現在的心情並不比梁宗耀舒服，因為是他按著梁宗耀的肩膀下跪的。
“沒錯，他的確不是唐城城主的兒子，但我們一樣惹不起，他特麽的是林立！”
“林立！林氏集團的林立？”
“除了他唐城還有第二個林立能讓你哥我，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麽？”
梁宗耀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真的惹了個大麻煩，孫家在唐城的噸位不低，但林家還要穩穩淩駕於孫家之上，至少十年前是如此，否則他外公當年又怎會上趕著，把表姐許配給林家的獨子做老婆？
至於如今重新站起來的林家，他並沒有明確的認知，不過從舅舅和表姐對林家的態度，多少能夠看出點東西。
“可就算他是林立，逼著我給個服務員下跪，也欺人太甚了。”
梁宗耀心裏還是不平衡，非常的不平衡，問道：“林家勢大，總沒大到橫行無忌的地步，難道能把表哥你們家踩在腳底下踐踏不成？我今天不跪，他又能把我們怎麽樣？”
孫如柏陰沉著臉，也隻有外地人才能問出這種沒吃過虧的問題。
“那家夥念書的時候腦子笨得很，整起人來卻智商奇高，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做不出的，今天你要沒順著他的意思跪下道歉，遭的罪就絕不止丟臉這麽簡單，而且你還是啞巴吃黃連，再大的火都沒地方撒氣。”
他深切記得十年前被林立支配的恐懼，那幾乎是唐城所有二世祖的童年陰影，林家一夜之間轟塌，他們的苦日子才算是熬出頭。
十年後，陰影又回來了。
“那我豈不是白讓他炮製一回？這口氣反正我是咽不下。”梁宗耀知道表哥沒必要誇大其詞來嚇自己，滿腔怒火逐漸才按捺下去，但並不代表吃過的癟就此翻篇。
孫如柏說道：“比腦子，估計咱倆加起來都得被他玩兒死，比手腕，林震天那麽護犢子，咱也比不過，況且我爸跟我姐現在都躲著林家，為這點小事壓根兒不會有什麽反應。姑父倒是慣著你，可你們家即便從宋城挪過來，剛到林家麵前也夠嗆能有人家一半高。”
“所以正麵戰場咱沒開始就輸了唄？”梁宗耀有些氣餒。
“是這樣的。”
表哥的肯定讓他的氣餒瞬間夯實，一句麻買批脫口而出：“好氣啊！”
孫如柏舔了舔嘴角，陰鷙道：“正麵戰場咱們是比不過，但側麵，還有機會。”
梁宗耀頓時來了精神：“怎麽說我的哥？”
孫如柏道：“上周九老會的人找過我。”
“我靠！九老會邀請你加入了！？”梁宗耀看上去很興奮。
華夏的少爺公子哥，搭成班子的有很多，譬如長三角有名的江南四少，但那都是被外界硬湊起來的稱號，彼此之間的交情客套得虛偽，隻有京都的九老會，才叫真正的太子黨聯盟。
或許不是所有富庶子弟都想成為九老會的一員，但想加入的一定占多數，八成以上的公子哥都以加入九老會為榮，覺得隻有九老會成員才稱得上真正的名流大少。
可惜那個組織不是隨便來個富二代想進就能進的，門檻很高，人家看得上你會主動邀請你，看不上的，削尖了腦袋往裏擠也是白搭。
而梁宗耀和孫如柏，在自己的地盤上的確是不折不扣的地頭蛇，要入九老會的法眼，卻都還差了點意思。
所以當聽到九老會找上了自己的表哥，梁宗耀才會那麽喜不自勝，絕對是意外又意外的大驚喜啊！
如果表哥進了九老會，到時候給引薦一下，自己進九老會的日子還會遠麽？
“不是。”
孫如柏的回答無疑當頭潑了梁宗耀一頭涼水，從頭涼到腳的那種。
“那他們找你幹嘛……”
梁宗耀興趣索然。
孫如柏從車裏拿出冰鎮啤酒，扔給表弟一罐，兀自扯掉拉環，仰頭朝天灌下半瓶，說道：“孫家的實力還不夠看，九老會找我，當然是我身上有他們能利用的東西。”
梁宗耀也灌了兩口，看著自己表哥臉上變幻的表情靜靜聆聽。
“他們想收拾林家，嗯，確切地說是專門針對林立，而原來他們在唐城的盟友出了些狀況，所以想讓我給他們當刀子。”
說到這裏孫如柏一張臉龐陰晴不定，不過很快閃過一抹決然：“這幾天我都在猶豫，但這大概是天意，出來這麽一檔子事，我也有理由做決定了。說來諷刺，我因為跟林立有點不清不楚的瓜葛，才被九老會盯上，現在倒好，差點做郎舅的關係，變成對付他的唯一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