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唐城北區
“到底怎麽了？”
林立還從沒看到過王陵急成這副德性，臉上甚至都有被擠過的痘痘痕跡，不由暗叫一聲不妙，心說該是多驚天動地的大事，能讓油膩級別的大叔上火？
王陵急忙忙喝了口涼茶，把心中那股燥火壓下去，順便也喘喘氣，然後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短截說講出來。
李家剩餘的資產在李建成的配合下，都被林家吞並得七七八八，最後的收尾部分，是各種灰色行業。
說白了，就是掌握在大流氓或者小流氓手裏的齷齪勾當，都不怎麽幹淨，離不開黃賭毒，不需要靠多正規的手段就能輕易拿下。
陳海石以為自己終於能卸下點擔子，稍微輕鬆一些了，王陵也是這麽想的，所以他們難得的下班之後，約著喝了點酒。
而事情的進展一開始也確實順利，靠著麒麟幫人多勢眾，林家一夜之間橫掃西城，可謂摧枯拉朽，接著進軍南城，同樣沒花過多的時間與功夫。
然而就在他們喝酒的那天晚上，忽然接到電話說，掃蕩行動受阻了。
“北城的幾家夜總會和賭場茶樓出奇團結，這也無所謂，想想辦法逐個擊破就是了，但那邊有幾個很厲害的家夥，打架實在太猛。”
王陵說著都犯愁。
林立聽後啞然失笑：“就這點事，也能讓你大動肝火，別是在溫柔鄉裏又鍛打出了少年剛性吧？”
這時好巧不巧的，梁洛甄推開辦公室門端著咖啡走進來，這句話明顯的不能再明顯，娉婷女子頓時耳鬢生紅，卻又故作不知的將咖啡送到他跟張宵手邊，抱歉道：“林總，知道您不愛喝咖啡，但實在不好意思，這段日子總在外麵跑腿，沒顧得上采購，還請您將就著些。”
林立擺擺手道：“我喝什麽倒不礙事，不過這公司裏怎麽連采購的事，都落到咱小嫂子身上了？王老哥這麽點憐香惜玉的常識都沒有？”
梁洛甄臉頰愈發紅潤，輕聲答道：“公司采購有專門的人負責，我職責範圍內的，隻是替……這個辦公室買些私人的招待品。”
“你先去忙吧，我們還有點事要聊聊。”王陵居然主動對俏媳婦兒下了逐客令，林立詫異的目光中，梁洛甄隻是投回一道溫柔眼神，接著輕聲應允轉身退出辦公室。
待房門關好，王陵才歎了一聲氣，對林立說道：“梁秘書最近一直在唐城四處走動，算辦公事，也算辦私事。”
在林立麵前，他對自己女朋友的稱呼還是保守。
“城內有名的練武之人都找遍了，始終沒人敢答應，原本你還不回來，我們就打算去鄰近的城市找一找了。家裏兩位老爺子倒都是高手，海石有顧忌不拿回去說，自己又一直討厭江湖上那些事，不認識什麽隱士高人，這會兒估計比我還愁。”
林立撐著下巴：“問題的關鍵就在那幾個能打的人身上，我想問問，他們有多厲害？找遍唐城都找不出個敢試一試的武者？”
流氓混子，頂多進過行伍或者練過兩手，像方少雲那種身手，基本就算混混裏的頂尖水準了。
王陵表情凝重，說道：“不僅厲害，而且厲害得古怪。”
令林立頗為詫異的是，少帥幫兩個男當家都被打得進了醫院，陳強帶著以前的幾員大將去試水，結果比方少雲跟羅飛還慘，這會兒還昏迷不醒。
最後麒麟幫幹部們湊到一起開會商議，並沒商量出什麽建設性的決策，在陳海石的授意下啟動了人海戰術。整個幫派上千名馬仔傾巢而出，夜裏十二點在北城攪起軒然大波，搭了幾名管事進局子，結果依舊一無所獲。
北城所有勢力擰成繩，人手不比麒麟幫少，加上幾個高手遊刃有餘在人群中掠陣，麒麟幫那一夜敗得極為慘重。
“醫療費用都花了幾十萬了，破軍這個紅棍也不在，海石為了啃下這塊大肥肉，整天睡不著覺，我這點著急都算小的。”王陵直搖頭。
灰色行業在李家的商業版圖裏占比隻有百分之十，但陳海石絕不可能放棄，因為他知道林立絕對想要。
——越走在法律邊緣的行當利潤越高，這是商場當中的共識，所以但凡有點能量的人，都喜歡打打擦邊球，隻要不被明令禁止不公認與律法對著幹，牟取暴利不在話下。
林立拍拍屁股起身，對眼下的時局大概了然，囑咐道：“把心放回肚子裏，既然我回來了，這個問題就不再是問題。順便通知陳老哥一聲，叫他別犯愁，我就先不去看他了，免得焦頭爛額的樣子被我瞧見難堪。”
王陵抬起頭，喉嚨梗了梗，想說什麽但又憋了回去，目送著少年灑脫的背影走出辦公室。
……
……
唐城北區，以前是附近幾城有名的工業產區，養活了無數高端人才以及普通務工人員，也為全城經濟做出了巨大貢獻，使得唐城迅速躋身華夏中原幾省經濟方麵的龍頭老大哥。
後來京都執行環保法案，這些重工業產區遭受巨大打擊，不得已轉型求生，時至今日，唐城北區的發展重心已經由工業轉為旅遊業與食品出口行業，但在某些被時代遺忘的區域，仍然留著當年廠房的殘骸。
這些破舊的廠房並不是毫無用處，被有心人利用起來，改造成了風月場所或者銷金窟。
而由於荒僻，許多原來住在這裏的居民都搬到了更為繁華的城裏，官方也往往視之為狗皮膏藥，懶得投注太多精力，致使這裏變成了某一小部分人的天堂。
——人少的地方，總會滋生出人氣鼎沸之地所看不到的一些東西，不幹不淨，卻擁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譬如賭場。
無數人在裏麵傾家蕩產，接著又有無數新鮮血液從外麵蜂擁而至，從來不缺冤大頭上門送財。
莫雲天仍然是那種妖異陰柔的氣質，慵懶坐在二樓，雙眼眯如彎月，看著腳下撒著歡把自己往絕路上送的賭徒們，對他們的闊綽很是滿意。
“莫少，聽說了嗎？林家那小子剛從外地回來了。”
身旁一名同樣年紀的青年靠在欄杆上，打扮有條有理，西裝筆挺皮鞋鋥亮，隻是嘴裏叼著那根雪茄，讓他顯得老成。
莫雲天微睜雙眸，唇角弧度勾得愈發明顯，說道：“李建成反水是打死我都沒想到，弄得大家措手不及，但林立要從我手上把這麽大個聚寶盆搶回去，最好還是先掂量掂量，我沒騰出手來收拾他，就很給他麵子了。”
西裝筆挺的青年深咂了一口雪茄，濃鬱煙霧從嘴裏緩慢流淌然後升空，整個人看起來在這股香氣中陶醉得不得了。
“不過事情還是有點棘手啊，薩城那邊傳回消息了，說他好像跟那位北疆無敵的馬全祿交過手，出來的時候竟然沒受一點傷。”
莫雲天大馬金刀的坐姿扭了扭，翹起二郎腿，說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不信，馬全祿十年來全無敗績，說是折斷在他手裏頭的後起之秀的骨頭，堆起來能有桌子那麽高。我猜，林立跟馬全祿隻是隨便過了兩招，或者壓根兒就沒動手，二十幾歲出頭，再厲害能打得過塞外人民的驕傲？”
西裝青年嘬了嘬舌頭，說道：“就是跟馬全祿過兩招不受傷，也很牛比了吧？”
他自己家裏就有練武的傳統，祖上是開鏢局的，還有先人帶過兵打過仗，家傳武功在華夏之內並非籍籍無名。到最近這幾十年裏，天賦最高的便是他那個二叔，猛得一匹，十八九歲在江東一帶靠拳腳打出名聲，三十幾歲在老家基本就無敵了，結果躊躇滿誌地跑去塞北找了趟馬全祿，到現在走路都還拄拐。
二叔自己說走滿了十個回合，但外麵的傳說言之鑿鑿，咬死他隻在馬全祿手底下打到三個半回合。
那他喵可是化勁級別的高手！
莫雲天卻依舊是那副懶懶散散的表情，仿佛全未放在心上，儼然有恃無恐。
“馬全祿隻是單挑無敵，我這邊可準備著二十幾號暗勁高手，對付個林立綽綽有餘。”
“那他家裏那倆老頭子呢？我可是聽說，一個是算命獅子陳青玄，還有一個更特麽嚇人，是陽家那頭沒老掉牙的老老虎。”西裝青年貌似善意的提醒道。
莫雲天眼睛完全睜開，戴了副美瞳，瞳仁透著紫光，那張臉看著便更加妖異，“你也不用套我話了，實話跟你說，陽家那老虎不可能明著幫林立，算命獅子來了，我也有辦法款待他。至於什麽辦法，萬一陳青玄真來了你自己看。”
“萬無一失當然最好。”
被戳破小算盤的西裝青年也不尷尬，帶著得體的笑容。
莫雲天表情驟然陰鷙，寒聲道：“除了李建成，我什麽時候算漏過？等那件事情結束了，我再跟林立慢慢玩，不過姓李的，我要他哭著喊錯。”
西裝青年繼續笑著，接了個電話，轉身告辭：“老家那邊有點事叫我回去，處理完了趕最晚一班飛機再過來，親眼目睹莫少收拾林家那小子的風采。”
莫雲天收斂了表情，眼睛又眯成彎月形狀，抬抬手：“晚上見，趕不及也沒關係，我讓人錄下來發給你。”
西裝少年將雪茄丟進裝垃圾的鐵桶，抖了抖衣服，慢步走出舊廠房，隨地吐了口痰，然後鑽進一輛除了標誌以外總體都不怎麽惹眼的賓利，撥通了一個號碼。
“哥，莫雲天口風緊，隻說這兒有二十幾個暗勁期武者，但還藏著後手，至少得是個化勁期，也可能是什麽特別的東西，你告訴林立自己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