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強殺
“結束了。”
林立喝喝喘著粗氣，兩腿發軟，終究是站不住趴在了地上。
靈符陣對身體損傷極其明顯，不僅僅是真元消耗，千張符籙的靈符陣，莫說他如今化神期的修為，即便實力回到巔峰的渡劫期，照樣難以承受。
結咒念完誓詞吐的那口白氣，便是他體內的精元，用這一次靈符陣，起碼要吃二十斤雞蛋才補得回來。
李世傑神情略顯怔忡，原以為抓住根救命稻草，豈料這綠光罩竟如此不濟，林立才用了一種手段便將其摧毀了。
“你殺了我也沒用的。”
李世傑拍了拍發麻的大腿，從椅子上站起來，終歸是心性超越常人，此時此刻仍然保持著清晰的頭腦，拿出幾張紙準備跟對方談判。
“陳海石確實很厲害，但你以為他真的什麽都發現了嗎？”
他帶著紙來到林立麵前，蹲下身子，把紙輕輕放在對方膝蓋上，第一頁紙上的內容，是草擬的合同條款，甲方風雲集團，乙方是唐城本市一家叫作流光的珠寶設計工作室。
“我想你不是那種霸著總經理位置不謀其政的二流紈絝，那麽你應該對這個流光工作室有印象。”李世傑說道。
林立當然有印象，楚荷的璀璨人生並非隻做原玉生意，畢竟這行當風險太大，客戶群體卻很小，光是麵向一小撮愛玉且有錢的大款，典型的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所以璀璨人生主營的還是翡翠珠寶，而這個流光工作室，便是向璀璨人生長期供應設計服務的對象，兩者間的合作關係，從璀璨人生創立之初就達成了，現在依然維持著。
林立翻開剩下的幾張紙，後麵的內容則針對並入林氏集團另外幾家子企業，包括徐建義根基深厚的地產公司都在其中。
璀璨人生被設計商放鴿子，損失固然慘重，卻不至於動搖根本，最多大傷元氣而已，但是風雲集團對於陳強和徐建義等人的手段，則不可謂不沉重。
“這些計劃一旦落實，後果不難想象，徐建義大不了破產然後負債累累，死心塌地跟著你的陳強，應該是最慘的，沒了手頭的實業，憑他以往十幾年攢下的仇家，恐怕後半生都要在風雨飄搖中度過，或者，事發第二天就被人沉屍江底，還有他無辜的妻兒，所謂的江湖人尋仇，可跟發瘋沒什麽兩樣。”
李世傑鄭重說道：“林氏集團好不容易恢複幾分當年的光彩，就算你有時間有精神卷土重來，不在乎林家再次麵臨崩塌，也總該為你手下的人考慮個周全。”
林立輕描淡寫將幾頁紙從膝蓋上拿開，皮笑肉不笑地盯著李世傑看，並不開口講話。
李世傑把那副表情當成氣急敗壞的笑，說道：“我說這些的理由，確實是為了威脅，但同時也給你一個退後的機會。”
“殺了我，能解你一時之快，計劃還是會馬不停蹄執行下去，對你對林家而言，代價是慘重的。如果你肯忍一次，我承諾立馬取消掉這個計劃，我們來日方長慢慢的過招，以後再搞垮李家名正言順把我踩在腳底，豈不快哉？”
似乎是擔心說服力還不夠，李世傑又添火道：“擁有陳海石那樣得力的部下，你應當具備這種自信才是。”
……
“聰明人就是不一樣。”
林立意味深長地看著李世傑。
“你也很聰明，急性子能改一下，還是更聰明。”李世傑客氣道。
“求饒都求得這麽清新脫俗。”林立臉上逐漸泛起笑意，饒有興趣的那種。
李世傑淡然報以笑容，說道：“你一定要把我的說辭稱之為求饒，我也不想辯駁，但你該抓緊考慮才好，畢竟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丹朱，雪恨的時候到了。”林立別過頭看向後方，老鬼仍然縮在牆角，等千道靈符陣餘威散去。
“別特麽躲了，早散了！”
“了然！”
丹朱聽聞此話，頓時冷笑起來，飄然至李世傑頭頂，遍體黑煙洶洶撩動。
“別傷了他的肉身。”林立還是有些氣喘，沒恢複好。
來之前陳海石千叮萬囑，不在現場留下痕跡最好，這點他一直都記著。
李世傑頓時色變，厲喝道：“你瘋了嗎！？我說的你難道都沒聽進去？”
他實在搞不懂，自己已經把利害關係講得不能再清楚了，這廝竟然還執意要殺他，那顆腦子莫不是裝著漿糊？
林立笑而不答，丹朱的氣息愈發陰冷，春秋大廈頂層的辦公室內，忽而陰風大作。
不傷肉身取人性命，變成鬼之前他有一百種辦法，變成鬼之後，他有一萬種辦法。
李世傑原本臉上的從容急轉直下，原來人的臉，真的是可以瞬息間由紅潤變蒼白來著。
他徹底慌了，充分說明了死亡麵前人人平等的道理。
“老畜牲，你膽敢傷我兒子一分一毫，我定教你魂飛魄散！”
隻有男人和男鬼的辦公室裏，卻突兀響起尖銳的女人聲音，淒厲又凶悍，像是傳說中的潑婦。
隻見李世傑脖頸間的那條項鏈，又自行飄了起來，雖然內部封印的魂魄，隨著天地方寸訣被擊碎已然消逝，但它似乎還連接著某人的神識。
兒子？
林立凝視著造型奇異的項鏈，有些困惑，這不是百鬼門留給李家家主的保命法器麽？
碧綠項墜毫光綻現，嚶嚶嚶的幾聲輕響之後，綠光結成一道很小的影像，那是個半身的女人。
丹朱被迫止住法術，飛回林立身邊，小聲道：“看這女人的服飾，在百鬼門地位不低，少說也是扶法長老的級別，忍忍比較妥當，先看她怎麽說。”
那道虛影紅袍鮮豔，雙袖各紋一隻骷髏頭，襟前衫扣處則繡著上下兩扇門，而看長相卻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子，五官豔麗膚白勝雪，嘴唇很薄以至於顯得有些尖刻，而且臉龐上凶巴巴的表情減分不少。
“媽？”
李世傑望著虛影，幾番思索後終於認出了那是誰，神色透著些許茫然。
今天經曆的事情對他的精神衝擊著實巨大，先是見到了傳說中的修真者，然後幾度命懸一線，現在又是見到了自己的生母，更荒誕的是，十幾年前忽然杳無音信的母親，貌似也是個修真者！？
虛影的人與記憶中的那張臉一模一樣，十幾年過去了，歲月仿佛未曾在那副容顏上留下絲毫痕跡。
百鬼門的女長老看向李世傑，瞬間換作溫柔得如同春風化雨的表情，和聲細語道：“孩子，當年不是媽媽想拋棄你，媽媽有不得已的苦衷。”
李世傑埋著腦袋猶若未聞，一語不發，不曉得在想什麽。
女長老見狀，虛影轉過身重新換回那副凶巴巴的表情，對林立和丹朱說道：“我不管你們跟我兒子有什麽過節，私仇也好，跟李家的家恨也罷，今天倘若你們敢動他一根毫毛，就是跟我百鬼門過不去。”
她很快認出了丹朱，冷笑道：“你是五毒教的大長老對吧？居然搞成這副德性？不過事情也就簡單了，希望你好好跟這小子說道說道，今天就此離去，我可以既往不咎，如若不然，百鬼門的手段你最清楚，休怪我不念兩派之間那點情分！”
丹朱唇齒生寒，憎恨道：“你百鬼門又幾時顧念過情分？”
那女人冷哼一聲，說道：“我聽說你們五毒教自取滅亡，山門已經倒塌了，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敢這樣對我說話，恐怕忘了百鬼門是做什麽的了？今日你若膽敢忤逆我，我定讓你後悔生而為人！”
丹朱恨歸恨，但也清楚百鬼門最擅長對付元神靈體，在林立耳邊小聲說道：“作何打算？百鬼門可不好惹！”
林立咬了咬牙，問道：“你怕了？”
“老夫怕個錘子！”丹朱怒道，“橫豎都死過一次了，大不了自爆元神，百鬼門的直娘賊能奈我何！”
林立緩緩從地上站起來，直視項墜上的虛影，後者神情微變，似乎預感到了不妙。
“看清楚老子長什麽樣，免得以後報仇找不著人。”
真元竄動，於手掌處凝成雷光，狂暴的電弧發出爆響，看著就威力彪悍。
“你敢！”
百鬼門的紅衣女長老目眥欲裂，尖聲喊道。
不跟她多嗶嗶，林立揚起右手，狠狠拍中李世傑頭頂。鋒刀剁豆腐，長驅直入分外暢快，嘭地一記悶響，場麵十分和諧。
“混賬！混賬！我要你死！”
“老娘剮了你！”
虛影幻化的女人貌若瘋癲，滿身紅袍狂舞紛揚，喊著一切能脫口而出的歹毒咒罵。
親眼見到自己的骨肉被人拍碎腦袋，這種畫麵確實能讓一個女人發狂，林立也覺得自己有些殘忍，但並不慚愧。
他日若有機會，這個女人必然會用更殘酷的方式報複自己，一樣也不會感到歉疚。
但那又如何呢？林立捫心自問，自己現在的處境，還在乎多個百鬼門做仇家麽？
“別著急，還有更精彩的環節沒開始呢。”林立語氣淡然地說道，像極了驚悚故事裏草菅人命的十足惡棍。
不理會項墜上虛影的叫囂，林立手裏動作不停，銀白雷光化作紫雷，真元狂作，悉數落在李世傑淒慘的屍身之上。
雷電紫弧看上去很細微，卻蘊含著強大的威力，但凡所過之處觸及，屍身上無論衣衫血肉或者骨骸，通通碎為齏粉。
丹朱看著這一幕不禁皺起眉頭別過臉望向一旁，並非是覺得場麵太過血腥不堪入目，而是雷霆之威太過浩瀚——這麽一會兒功夫，林立對雷法的領悟，竟然又深厚了幾分。
數次呼吸過後，地上的屍體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滿目被雷電灼燒變得烏黑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