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擺脫不了的靈魂
穆少恭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其實簡溪早就猜到了。
隻是她不願意去想,唐琪珊說的那些話又是什麽含義,什麽叫她害死了金絲男?
其實她也不是一點自覺都沒有,光是想想就知道,唐琪珊跟金絲男太像了,她看上去挺清秀,內在卻很狂野,他看上去斯文,實際上卻跟個流氓似的。
這麽說來,唐祺三也是局長的兒子?
一個警察的兒子居然是毒販子,這未免也太誇張了。
簡溪掛斷電話之後,腦海裏閃過千萬種思緒,但她就是不願意去想,金絲男已經離世很久的事實。
因為一想起來,她就像突然被奪去了呼吸,回憶就像潮湧一般湧上心頭,往事曆曆在目,然而卻是物是人非。
隻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金絲男在放走她跟穆少恭之後,後果有多慘烈。
在那一瞬間,她突然很懊悔沒有一槍就將白爺打死。
就當做是她對他的補償。
對不起,誤會他那麽長的時間,為了她這麽自私的人而丟掉性命簡直就是浪費,她知道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她到底還是害死了一個人。
頭兒本來還想跟簡溪說什麽,一看到她那副鬱悶的神情,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無奈之下,他歎了口氣,說話時語重心長,“雖然不知道你在鬱悶什麽,但若是為了你不能達成目標而鬱悶的話,其實沒必要,人呢,生死由天決定,白爺不死,隻是時候未到。”
那麽,唐祺三就應該在而立之年匆匆離世嗎?
她低著頭,垂著肩膀,兩手無力地搭在膝頭上,麵無表情,麵對他的規勸,她也隻是含糊地應了一聲,所有的心慌跟愧疚都被掩藏。
在這種時候,她已經沒辦法再讓自己落入悲哀的境地中。
所以,在選擇痛苦跟忘卻時,她沒有太多的猶豫,還是選擇了刪除記憶。
就當一切沒有發生過,她隻要記得唐祺三的好就夠了,哪怕直到他離世很久,她才知道他的真實名字,這聽起來多諷刺。
神情黯淡地走到辦公室,她迎麵撞上唐琪珊,嚇得她條件反射地後退幾步,背貼門上,胸口重重地起伏著,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以前不確定時還沒發現,現在看來,唐琪珊跟她哥長得簡直一模一樣。
一看到唐琪珊,簡溪總還以為金絲男又在捉弄她,整了個詐屍來騙她。
比起她的神經兮兮,唐琪珊則要淡定得多,她莫名其妙地掃了簡溪一眼,眼神自然是輕蔑,“虧心事做多了,才會這麽疑神疑鬼的。”
簡溪無言以對,她竟然覺得對方說得沒錯。
好不容易順過氣來,她決定還是別跟她待太久,省得露餡了,她可管不住她這張嘴。
轉身就想走,理都不理會唐琪珊一下,簡溪走得很快,但還沒走遠,她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噠噠”的聲響叫人神經緊繃。
那聲音越來越近,她的心也跳得越來越快,最後還是給唐琪珊追上來,她抓住她的肩膀。
“是不是少恭跟你說了什麽?還是說你自己發現了什麽?”她問得很謹慎,在確定簡溪發現秘密之前,對那件事閉口不提,哪怕一個字都沒有提及。
墨黑的眼眸閃過一絲慌亂,很快便又恢複平靜,簡溪正過身,將兩手交疊於胸前,仰起下巴看人,“請問我有什麽可以發現的嗎?你倒是給我說清楚了。”
一句話堵得唐琪珊啞口無言,她隻能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旋即繞過她快步離開,背影決絕。
簡溪聳了聳肩,她並不介意對方這種態度,誰讓她對她哥有愧。
在能保持平靜的現狀之前,她希望還是能把戲演下去,一直到那層玻璃紙終於被人捅破了,等到那個時候再跟唐琪珊謝罪也不遲。
她好久沒有享受到平靜的滋味了,就讓她安寧地度過幾天罷。
立下功勞的好處就是,她又能像以前一樣來去自如,完全不需要看誰的臉色,本來她就不適合老是被關在逼仄的空間裏,現在重回自由,對她來說當然是好事。
趁著警員都在各自忙活,簡溪輕手輕腳地穿過長廊,走到外廳,再小心翼翼地推開玻璃門,當清新的空氣充斥鼻腔時,她嚐到了自由的滋味。
發了瘋似的跑出警局,簡溪湧入來來往往的人群之中,跟著他們的步伐到鬧市區最熱鬧的街道晃悠,她腳步輕盈,耳邊響徹著腳步聲,還有風吹過時綠樹沙沙的響聲。
一切看上去都很和諧,但她還是察覺到了某些不對勁的地方,比如,有人的腳步聲幾乎跟她同步,最多也就是慢半拍。
也就是說,有人在跟蹤她。
第一反應就想到了白爺,再想到穆少恭說的那些話,簡溪先入為主地以為她被組織的人跟蹤了。
神經緊繃,她屏住呼吸,加快腳步,果不其然,身後的腳步聲就跟著快了起來,而且沉重,同其餘的細碎的聲音都區分開來。
天氣炎熱,簡溪沒走幾步就已經是滿頭大汗,再加上背後傳來的灼灼目光,她總覺得她的背部燒了起來。
盡可能地加快腳步,簡溪不斷拐彎,從人多的地方走到人煙稀少的地方,那腳步聲還是沒有停下,跟著她的步伐越來越快。
突然,簡溪猛地停住,旋即轉過身,那個人來不及減速,更別說轉身離開,直接就跟她來了個麵對麵——那個人居然是遲翊宸的司機!
他看上去不比她好到哪裏去,連眼鏡都沾上汗水,大概是他在車裏冷氣吹多了,才會這麽容易就耗盡體力。
簡溪追到他跟前,狐疑地掃了他一眼,確定自己沒認錯人,才敢開口搭訕,“司機大叔你怎麽會在這裏?遲翊宸呢?你跟蹤我幹嘛?該不會是遲翊宸讓你過來保護我安全的吧?”
簡溪一口氣把他要說的話都說完了,司機隻能愣愣地看著她,大腦當機幾秒,旋即重又開始運轉,他可沒有忘記Boss的吩咐,“千萬不要讓簡溪知道你是在保護她的安危。”
“當然不是,遲總隻是讓我來通知你今晚薛家有家宴,他跟你都被邀請了,讓你趕緊回別墅洗漱更衣。”司機說著,態度和藹,絲毫看不出一絲心虛。
講真,要是讓他一個人跟著其實也沒什麽作用,遲翊宸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另外安插了一些人在各個角落看好她。
裝作不經意地掃了街道一眼,果不其然,街道兩旁的車輛裏都有人,就連馬路對麵站在報刊亭前麵假裝看報紙的穿西裝的男人都是他派來保護簡溪的人手。
天知道他到底請了多少個保鏢,才能泛濫到隨處可見的地步。
可憐簡溪還被蒙在鼓裏,傻乎乎地相信了他的話,鬆了一口氣,嘀咕著,“嚇死我了,還以為又是哪個不識好歹的看上老娘的美貌,對我圖謀不軌。”
她沒有告訴遲翊宸她惹怒了白爺的事情。
這不過是一件小事,她完全可以自己解決,她這麽認為。
但是別人不一定也跟她一樣這麽想。
既然已經沒事了,簡溪也就放鬆下來,跟個被捕的犯人似的跟著司機回到那條熱鬧的街道,司機的車就停在路邊,保時捷的標誌相當惹眼。
司機在大庭廣眾之下替她打開車門,並微笑著示意她坐進車裏的時候,簡溪就算不仔細觀察,也能感覺到周圍眾多視線投向她。
她怎麽覺得她的臉這麽疼呢?
弱弱地坐進車裏,司機替她關上車門,才回到車裏開車,他的確沒有騙人,一路直達東郊別墅。
一回到別墅,簡溪隻消站在玄關口,馬上就有傭人上來替她報備一切,“少奶奶,洗澡水已經準備好了,衣服也已經放在床上,如果您不會使用束腰跟裙撐,請隨時傳呼我。”
束腰跟裙撐是啥?那東西能吃嗎?
看簡溪一臉茫然地注視著她,眼睛瞪得老大,傭人就知道她肯定不會使用,忍不住為她孩子氣的神情發笑,傭人隻好跟著上樓。
走在長廊上,傭人還不忘溫馨提示,“等會兒用束腰時可能有點疼,就辛苦您忍耐一下。”
“嘁,不就是束腰而已嗎?反正就是那些女人用的玩意,像老娘這麽有耐力的,當然沒問題。”簡溪對她的話並不在意。
雖然她心裏也有種不好的預感,但她想應該不至於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而等到簡溪洗過澡,真正地嚐試到了那種滋味之後,她才終於品嚐到了什麽叫撕心裂肺地疼,簡直就像被千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似的。
“啊——”整個長廊都回蕩著簡溪殺豬叫般的慘叫,就連隔音牆都擋不住她這尖銳的聲響。
美麗都需要代價,她在付出了疼痛的代價之後,身著盛裝站在鏡子前時,她幾乎不敢相信,鏡子中的那個人還是簡溪。
淺藍色的紗層層地覆蓋下來,香肩微露,領口如同花瓣般綻放,淺灰色上身給人以沉著,清新的淺藍則帶著一點活潑,每走動一步,都如同精靈在舞動。
美則美,但簡溪卻還是沒能高興起來。
因為她能很明顯地察覺到了薛笙兒留下來的影子——靈動而溫柔的身影。
當初決定要擺脫這個靈魂,如今她卻安之若素地將它披在身上。
就像是被迫在現實麵前低頭——所有人都記住了她是薛笙兒,卻忘記她現在叫簡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