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溫柔外表下
出租車在開進西郊富人區之後就慢慢減速,直到經過薛家大宅門口前,車子剛好停了下來。
簡溪準備下車,卻不得不被熱情的司機大叔留下來哈拉幾句,他笑著輕問,“你在這裏工作啊?工資怎麽樣?還缺不缺人?”
大哥,她看上去哪裏像是這裏的工作人員了,雖然她的格調跟薛家本身就格格不入。
“這個我不清楚,要不我問了以後再告訴你?”簡溪硬著頭皮搪塞,一邊從錢包中掏出幾張鈔票塞進司機大叔的手中,然後快步下車。
看著眼前的豪華別墅,簡溪想到薛嶽鵬在家宴上說的話——如果哪一天他去世了,這間房子就會是薛柒的,而薛柒會在自己徹底老去之前就會把財產傳給簡溪。
這樣一來,就意味著這幢別墅遲早是簡溪的,但她可一點都不高興。
如果跟遲翊宸在一起的話,去哪裏都無所謂,但要她抱著一堆錢跟黃金死守著這間大的嚇人的別墅,她寧願到路邊喝西北風。
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深刻地認識到,她始終沒有那個享受的命。
剛走到黑色鏤空大門門前,誇張的雕刻圖案讓簡溪看花了眼,她還沒來得及按下門鈴,大門就自動向兩邊敞開,不知怎麽的,她竟然感覺到了一股寒氣。
拜托,現在可是大夏天,她後背上全是汗,粘膩膩的感覺很不舒服,弄得簡溪都想幹脆在這裏洗個澡再回去了。
反正他的態度那麽冷淡。
一邊覺得奇怪,一邊邁開步伐,穿過庭院,抵達內門口,薛柒就真的等在門口。
看不到薛老爺子在這裏,簡溪瞬間就放心了,她可受不了老人家的熱情,每次看到她都熱淚盈眶的話,她想對他的身體也不太好吧。
薛柒手上拿著一杯冰鎮過的檸檬水,她一進門就遞給她,等她一口氣喝光了,他就主動接過杯子,那形象哪裏還是一個父親,活脫脫就是賢妻良母啊。
隻可惜母親沒有這個福分能夠享受,現在她的地位全給她的閨蜜——也就是那個賤人給占據了,重點是她居然還不承認錯誤,這才讓人難以接受。
不過她說過了,她才不會無聊到為了這些已經過去的事情跟薛夫人吵架。
第一次她這麽做是為了泄憤,如果可以,她還真不希望弄髒了自己的手,果然遲翊宸說得沒錯。
站在門口,簡溪思緒萬千,其實說白了,她就是沒有勇氣踏進去。
直到薛柒在身後提醒,她才不得不硬著頭皮穿過玄關,還沒走到客廳,遠遠地就聽到薛瑾汐的聲音,她似乎很慌亂,又很生氣,“憑什麽不讓我回去?我不過是薛夫人身邊的跟班罷了,我跟她關係不怎麽樣,我什麽都不知道。”
聽她這語氣,還有快要哭出來的腔調,倒也著實令人憐憫,然而憐憫歸憐憫,簡溪可不打算去躺任何渾水,誰有什麽事情就自己解決,跟她無關。
這麽一想,她頓時就覺得躊躇在門口的自己很可笑,趕緊大步邁開步伐。
毫無疑問,薛瑾汐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但她並不樂意待在那裏,可惜手腳都被拷上了手銬,沙發兩邊還有人守著。
一看到薛柒跟簡溪,傭人之首的那位婦人就走過來跟他們做詳細報告,“她還是不願意說出那本本子的下落,我已經派人去她家裏搜查了,也沒有發現什麽本子。”
“不要放棄,繼續問,她會有妥協的一天的。”薛柒的語氣很平靜,就好像在說一件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似的,然而在簡溪看來,這顯然已經不是小事那麽簡單了。
站得遠遠地,簡溪看向薛瑾汐,她的臉色鐵青,在水晶吊燈散發出來的光芒的照耀下,襯得她更加沒有血色,她的紅唇顫抖著,想要說什麽卻無能為力。
畢竟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想到來一次薛家大宅,結果就回不去了。
薛瑾汐會答應過來,本來是打算來看一下薛夫人,讓她以為她是真心在關心她,反正這對她來說也沒有太大的影響,她以為是這樣的。
誰能想到才剛推開門,就直接給人用手銬銬起來,薛柒的臉色是那麽恐怖,說話時的語氣卻很平靜,若不是看到他的神情,光聽聲音還以為他是一個溫柔的又非常好騙的大傻瓜。
“在你開口將賤內以前的日記本交出來之前,我是絕對不會放你走的。”
如果是以前,薛瑾汐還會覺得這種話就是在玩笑,但現在的處境完全不同,薛柒?說的話並不是信口開河,他真的會這麽做。
為了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就不擇手段是嗎?
果然是聰明人,她就說一個男人要真是隨和到什麽都可以,那根本就沒辦法在上流社會混。
所謂的上流社會啊,就是在做下流的事情,卻有辦法遮天蔽日。
並非出於同情,而是處於驚嚇之中,簡溪瞪圓了眼睛,說話都有些結巴,“那麽大叔你讓我過來幹嘛呢?就為了讓我知道你軟禁了薛瑾汐?”
軟禁別人可是違法行為,可簡溪作為警察比誰都清楚,有些事情他們根本就沒辦法管,隻要對方一亮出錢,上層立馬就裝作沒看到,任他們猖狂。
所以她現在若是逞能,也不過是平添麻煩。
不過薛柒應該不會對她這個親女兒下手吧。
“我差點忘了,就是我想問問那本日記本的封皮是什麽顏色的,多大?”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薛柒還真的認真地比劃起來,他看上去毫不在意。
真正意義上的冷血真是可怕,簡溪暗暗腹誹,她早就聽聞京城四大家族之中,薛家是最冷血無情的一個家族,那裏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擺著高高的姿態,坐著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當然了,薛家與其他家族不同,他們是靠投資取勝,實際上並沒有開公司,倒是有很多房產,其餘的就全是現金。
薛柒話音剛落,氣壓瞬間被沉了下來,簡溪慢慢地走到沙發旁,看著薛瑾汐背著手坐在沙發上與她麵對麵,薛瑾汐的眼淚不斷地從眼眶中汩汩流出。
現在簡溪是敵是友,她已經沒辦法判斷隻。隻是從她糾結的神情看來,她應該不會站在薛柒那邊。
她輕微地搖了搖頭,動作幅度不大,但還是給跟上來的薛柒發現了,他並不生氣,隻是繃著臉,所以看上去跟平時不太一樣--平時他很溫柔,無欲無求,幾乎不跟任何爭奪。
他並沒有當著簡溪的麵就說出裁決薛瑾汐的話,而是眼神示意那群守在她身邊的保鏢——意思就是讓他們將薛瑾汐帶下去,他有話要跟簡溪慢慢長談。
一收到上頭的指令,那群黑衣保鏢立即行動,他們將薛瑾汐整個人扛起來,任由她怎麽喊叫,他們都無動於衷,硬是將她帶往倉庫。
而這邊的薛柒已經在沙發上坐下來,慢悠悠地泡茶,並轉過頭看向愣在原地的簡溪,他露出和藹的笑容,“你不用擔心,她不會怎麽樣的。”
尼瑪,她哪是擔心薛瑾汐的安危,她是擔心自己的安全問題好嗎?
不過她怎麽說都是他的女兒,應該不會這麽對待她吧。
顫巍巍地在薛柒的對麵坐下來,她接過他遞過來的茶,飲茶,清香在口中蔓延,她一邊低頭琢磨著要不要告訴薛柒實話。
很顯然薛瑾汐是讓她不要說的。
簡溪是一個有原則的人,她絕對不會如此狠心,但這是建立在自己是置身事外的情況下,如果她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拜托,節操跟原則是什麽東西?能拿來吃嗎?
“其實我也就看到她拿過一次,棗紅色皮質封麵,中間的紙張已經被染紅——當然現在已經幹了,那紅色漸漸轉變成了黑色。”說了實話,簡溪還是覺得忐忑不安。
她是不明白為何薛柒對此事如此執著,如果說是為了她的話,那未免也太拚命了,她可不推崇。
更何況她現在跟薛家還沒關係吧,頂多也就隻能算是朋友罷了。
可惜她連朋友這個名號都不屑。
簡溪剛說完,回應的不是薛柒的雲淡風輕的笑容,他輕輕的笑聲早就被一陣刺耳的尖叫給蓋住了,簡溪轉過頭循聲望去,就在樓梯口的位置,薛夫人用手撐著欄杆,艱難地踏在地麵上。
“胡說八道!我根本就沒有那種東西,老公你千萬別聽她瞎說,你也是知道的,我平時都忙於交際,哪有時間寫那些有的沒的?”尖叫過後,她開始辯解,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口若懸河,簡溪在旁看著都累。
不過幾天沒見,再次見麵,薛夫人又消瘦了很多,她臉上的凹陷更加明顯,眼窩深深地陷進去,看上去已經跟行屍走肉差不多。
現在她就連下個樓都要撐著欄杆才不至於摔倒,昨天她才剛從樓梯上滾下來過,還好沒什麽事,不然就是有事,也不會有人去理她。
薛夫人的辯解得不到薛柒的支持,他冷笑,吹了吹杯中熱茶,然後一飲而盡,神色自若,“你的事情我怎麽知道?不僅你寫日記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出去外麵跟別的男人亂搞我也不知道。”
他話裏的嘲諷要多明顯有多明顯。
薛夫人鐵青著臉,而簡溪的神情也好不到哪裏去。
原來在溫柔的外表下,是這樣一隻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