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所謂的縱容
在跟薛柒道別之前,簡溪突然提出要上樓看一下薛夫人,她已經很多天沒看見她在眼前晃了。
雖然薛柒有些為難,但他並沒有阻止她,倒是遲翊宸及時地拉住她的胳膊,疑惑不解地看著她,“現在還不到幸災樂禍的時候,你不要太得意了。”
他不是有心要澆滅她的氣焰,而是擔心她會受傷,誰知道那個女人會不會突然間跳起來傷害簡溪。
那種後果他可承受不起。
然而簡溪卻堅持著,她像是有些生氣,漲紅了臉,說話的語氣帶著委屈跟不甘心,“我才沒有得意,我隻不過是想要問她一些事,關於我母親的事。”
話音剛落,她就幹脆地甩開他的手重又往回跑,直奔樓梯口。
留下遲翊宸跟薛柒二人還有些發愣。
一提到簡溪的母親,薛柒就麵露愧疚,這種愧疚不管是過去多少年都不會被侵蝕,反而會越來越深,特別是在他不得不迎娶現任妻子的時候,這種愧疚拷問著他的良心。
他想簡溪去找妻子肯定也是為了問這件事吧。
原諒他沒有辦法開口,因為至始至終,都不過是他一個人釀成的錯誤,才會讓簡溪的母親跟簡溪都受到那麽大的傷害。
“那打擾了。”遲翊宸沉穩的聲音打斷了薛柒的思緒,等他抬起頭來時,年輕人已經循著簡溪走過的路,跟著上樓,那修長的背影帶著堅毅,讓人覺得很可靠。
當然他肯定不是去把簡溪強行拉下來,而是去保護她的安全,這比什麽都重要。
至於她的決定,如果她堅持,他也不會不答應。
這就是所謂的縱容到自己都習慣了這種滋味吧。
薛夫人的房間並不難找,遲翊宸上樓的時候,簡溪還站在門前,他快步追上去,她似乎還在躊躇著。
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她抬起頭來看向來時的路——遲翊宸高大的身影擋在她麵前,他鎮定自若,動作還是那般從容優雅,好像他不是跑過來,而是騰空出現似的。
她苦笑,很想裝作若無其事,但是顫抖的肩膀已經將她的心事泄露--她太緊張了,才會在門前躊躇了這麽久,還沒有進去。
害怕知道真相以後,她會更加埋怨起薛柒。
說實話,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怨恨薛家,盡管她現在什麽都沒想起來,對薛家的人又存有戒心,但她還是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血液與他們相通。
這就是所謂的血緣關係?
看到她如此脆弱,他的心也跟著揪緊,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心溫熱,她的指尖卻微涼。
“放心吧,薛柒很愛你母親,我能看得出來,隻是你也應該知道,這並不妨礙他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他說得簡單粗暴,簡溪竟然從中得到了慰藉,勉強地露出笑容。
既然如此,那她也沒有必要害怕了。
反正過去的早就成為事實,無論她怎麽嚐試,都沒有辦法改變。
伸手握住門把手,扭開,簡溪將門推開,一陣穿堂風就先灌了進來,伴隨著沙啞的嗚咽聲,與其說是在抽泣,還不如說是在碎碎念。
薛夫人就躺在靠右手邊的大床上,窗子敞開著,熱風灌進來,室內也沒有開冷氣,簡溪的後背瞬間就沁出汗液,就連走廊上的空氣都要比這裏冷。
而讓她驚訝的是,在這種情況下,薛夫人的身上居然還蓋著厚被子,她身著蠶絲睡衣,頭發還是濕漉漉的,原本的卷曲跟蓬鬆都被一盆冷水澆滅,取而代之的是濕濕重重地垂了下來。
看到簡溪出現,哭聲戛然而止,薛夫人沉了臉,一邊坐起身來,抽了張紙巾抹了抹眼角的眼淚,她的聲音還是不改冷漠,“你來這裏幹什麽?是誰讓你進來的?”
很顯然她也很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她那憔悴的模樣可不像她希望的那麽一回事,她一抬手,簡溪就用那狙擊手般的視力看到了她的無名指上的痕印,那裏已經沒有寶石鑽戒。
看來她現在可是被特殊對待著,這就是所謂的嚴刑拷打嗎?
那可真是有趣。
簡溪無心嘲諷,也不想成為那種幸災樂禍的婊子,如果這件事是她做的,那她一定會花時間慢慢欣賞薛夫人的窘態,肆無忌憚地嘲笑她,侮辱她。
但是現在薛夫人會變成這樣,可跟她無關。
“你別誤會,我可沒空來嘲笑你,我來這裏隻是想問你,你最初跟我母親本是好姐妹,為什麽之後還要在她離開不久後就跟她的丈夫——前夫離婚?”簡溪的語氣很自然,像是在做什麽訪談節目。
這個問題聽起來確實很愚蠢,但她想她一定能得到什麽不一樣的答案。
話音剛落,一個枕頭就朝著簡溪飛過來,她還沒反應過來,愣在原地,若不是遲翊宸拉她到懷裏,估計她的臉就得被強行接受那枕頭的親吻了。
明明都瘦成那樣兒了,薛夫人的力氣還是不小,她把能夠得到的東西都往他們這邊丟,然而都被他們輕鬆躲過了。
一提到她那個所謂的好姐妹,她到現在還是覺得生氣。
既然沒辦法將他們從房間趕出去,薛夫人也隻好作罷,她喘著粗氣,並且不斷咳嗽,臉色蒼白如紙,眼窩深深地陷下去,顴骨下的兩處凹陷也很明顯。
很難想像前陣子還是一副雍容華貴的富態,現在就瘦成了這樣。
簡溪不是覺得可憐,純粹就是有些不可思議。
她咳了好一會兒才緩和過來,抬頭看著簡溪,是那麽地像那個女人,以前她怎麽就沒有注意到呢?
如果一早知道簡溪就是笙兒的話,她絕對會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親手將她掐死在她的懷裏,這樣一來,也就不會有後麵這麽多麻煩了。
還以為那個女人死了之後,她就能過幾天安寧日子,沒想到她的女兒也這麽不省心。
就像狗皮膏藥一樣的存在,真讓人惡心。
捂住嘴,薛夫人一邊撫了撫疼痛的心口,她氣若遊絲,但還是回答了她的話,“好姐妹?你在開玩笑嗎?我可不記得我什麽時候跟她是好姐妹了,的確,她是把我當作閨蜜,但我從來沒有那麽想過。”
“她搶了我暗戀了那麽久的薛柒,還反過來要我加油,這下賤的女人在一點點地挑戰我的耐性,最後,我終於搶過來了,因為我懷孕了,用一杯加了烈性藥的酒懷上的。”她說到這裏,又忍不住苦笑。
多可悲,薛柒都不是真心願意跟她結婚,隻不過是為了所謂的負責任--其實更應該說是他是給逼迫的。
如果不耍點手段的話,薛柒根本就不會看上她,也怪那個女人太傻,竟然真的在自己不在家的時候,答應她去她家裏留宿,她難道就一點都不懷疑她嗎?
隻可惜這個孩子因為得不到薛柒的祝福,最後還是在八個月的時候,胎死腹中。
緊接著薛柒的母親也跟著離世,薛夫人因此喪失了最強大的後盾,若不是她的城府夠深,大概早就被踢出薛家大門了。
不過就她現在的境地,恐怕也比被迫滾出去差不到哪裏去。
一想到母親的感情給這個女人貶得一文不值,簡溪就氣得差點要衝上去胖揍她一頓,好在遲翊宸及時拉住她,他提醒她,“別讓無關緊要的人髒了你的手。”
他總是能做到冷靜,簡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簡溪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本想轉身離開,誰知薛夫人會在這時候又不知死活地補充一句,“還有你其實弄錯了哦,我在那賤人慘死之前就已經懷上孩子,就因為這樣她才會離開薛家,並在不久後發生車禍。”
薛夫人說話的語氣很是輕慢,還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看來她對此並不感到愧疚,反而還因此而洋洋得意。
她要是不用那種語氣說話倒還好,簡溪還不至於生氣。
可現在,說什麽都來不及了。
轉身毫不猶豫地衝上去,遲翊宸根本就來不及攔住她,她就已經將膝蓋壓在床沿上,伸手抓住薛夫人瘦弱的手腕,強行將她從床上拖拽下來。
她是不懂什麽叫隱忍,當有些人光是靠罵已經沒辦法開化的時候,那也隻能動用武力了。
簡溪的力氣甚大,要將那麽瘦弱的女人拽下來根本就毫不費力,不過幾秒時間,她就已經將她拖到地板上,薛夫人似乎還想反抗,伸手掐住床沿,不肯整個人都落地。
“剛剛不是挺能說的嗎?怎麽現在就隻會慘叫了?我母親生前對你應該不錯,你怎麽能忍心--。”簡溪沒有說下去,她繼續拖動著,但她並沒有要打她的意思,雖然恨,但她也不打她。
她不是地痞流氓,在對方動手之前,她都不會先動手。
鬧出這麽大動靜,驚動了樓下的薛柒跟在房間休息的薛嶽鵬,領著十幾個傭人追上樓去,結果就看到薛夫人躺在走廊的地毯上,簡溪躺在她旁邊喘氣,遲翊宸靠在門框上,無奈地伸手。
將簡溪拉起來後,他們也趕到了跟前,詢問怎麽一回事。
簡溪麵無表情地搖了搖頭,沉聲,“她有一本日記本藏在薛瑾汐手上,那裏麵應該有不少好東西,你們要不要,自己決定。”
說罷,她拉著遲翊宸繞過他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