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逃不過的劫
四個小時的等待時間太漫長,就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
遲翊宸守在門外,故作鎮定地靠在冰冷的牆上,任由寒氣侵襲著背脊,他竟然慌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打電話給克麗絲,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隻能莫名其妙地掛了電話。
直到反應過來之後才想起來,他應該是打算讓克麗絲去給他買雪茄煙,不然他現在實在太難受。
煩悶的心情無處宣泄,就像是被丟進一個無人島中,他沒辦法說話,即使說了,也沒人能夠聽到。
“滴答滴答”搶救室旁邊的牆上掛著的時鍾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長廊上被放大好幾倍,時針從三一直走到七,大門突然被從裏到外打開。
簡溪躺在擔架上,額頭上纏了繃帶,但是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明顯的傷痕。
可遲翊宸光是看到她憔悴的臉,蒼白的血色,就已經心疼得快要死掉,他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她減輕痛苦,隻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會感覺到無力。
滿含柔情地看著簡溪,修長的手抓在擔架旁的欄杆上,手背上的青筋隱隱暴起
抬頭看向醫生,他的嘴唇有些發幹,然而還是開口發問,“內人現在怎麽樣了?已經脫離危險期了嗎?”
“請不用擔心,雖然花費時間很長,但隻是因為檢查身體才花了那麽時間,實際上除了額頭被玻璃劃傷還有輕微腦震蕩之外,病人並無大礙。”醫生一邊推了推眼鏡,正經八百地回答他。
遲翊宸的肩膀瞬間就拉了下來,他深呼吸一口氣,盡管頭還在抽痛著,但是一聽到她沒事,他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大概簡溪怎麽都不會想到,他會為了她差點把理智都拋下。
因為他愛她啊,比誰都要愛她。
才剛剛鬆了口氣,結果耳畔就傳來醫生的那句,“但是……”
遲翊宸的心再次被提到了嗓子眼。
雖然不嚴重,但他還是堅持將簡溪送進加護病房,看著她靜靜地躺在床上,緊閉著眼睛,連睫毛閃都不閃動一下,他就跟著難受。
唯有均勻的氣息,能夠讓他稍稍安心一些。
握住她垂在腿邊的手,冰涼的觸感很微妙,他的眼神不曾從她的身上移開過,宛若白玉般的臉龐上毫不掩飾對她的心疼,深如漩渦的眼眸閃爍著,柔情似水。
若是讓簡溪看到他難得沒有擺著一張千年冰山臉,還是為了她才會變成那樣,大概她做夢都能笑醒吧。
不過至少現在,她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對不起,沒有及時出現在你身邊,沒有一直陪著你,沒有能力讓你馬上醒過來,都是我的錯。”他呢喃細語,平淡的語氣聽起來反而讓人更加心碎。
愧疚盈滿心頭,他甚至不知道該做什麽才能排遣這種情緒。
除了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醫生說的話之外。
又是等待,期間克麗絲送了換洗衣物還有晚餐過來,並將今天的工作做了匯報,“雖然股東們一開始對您莫名其妙離席趕到很生氣,但是在聽到您是為了妻子的事情而離席之後,他們都能理解。”
其實就算不理解,氣一下,也就那麽過去了,他們也奈何不了遲翊宸。
他有的是權力讓他們閉上碎碎念的嘴巴。
不等克麗絲說完,遲翊宸就搶先一步伸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他扶住額頭,語氣冷淡,“我現在需要安靜,你先回去吧。”
被強行趕走,克麗絲也不生氣,她能理解他此時的心情一定比誰都難過,偏偏還不能表現出來。
有時候不坦率也是一種壞事呢,嘀咕著,克麗絲點了點頭,轉身走出病房,留給遲翊宸可以冷靜下來的空間,但說到時間,他還是不得閑。
克麗絲前腳剛離開,遲瑾年後腳就來了電話。
煩躁得想要將手機摔在牆上,但他很清楚這麽做也無濟於事,還隻會讓自己變得更加地狼狽不堪,好像不堪一擊,實際上他現在也的確如此。
還是乖乖地接起電話,他並不作聲。
“聽說簡溪出車禍了,怎麽回事?”遲瑾年的語氣透著擔憂,威嚴依舊不減當年。
他也不知道,沒有任何征兆,甚至那個男人還是一個陌生男人,車子也是以他的名義買的,簡溪為什麽會上了那個人的車,他到現在都不清楚。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件事絕非意外那麽簡單,一定是有些人一早就策劃好的。
不然這未免也太順理成章。
將事情原委編了個大概,遲翊宸自己聽著都覺得扯,卻沒想到遲瑾年居然相信了,或者說,其實他根本就沒在專心地聽。
因為除了簡溪的事情之外,還有別的事情讓遲瑾年更加煩心。
電話裏傳來歎氣聲,遲老頭子的語氣突然慢了下來,帶著些許無奈。
“簡溪沒事就好,就是簡嘉怕是沒有那個運氣了,她被突然衝過來的車給嚇到,直接坐在了地上,孩子就不行了,現在還在搶救中,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不必——遲翊宸的回答生硬不容置疑,他現在才沒空理會簡嘉怎麽樣,當下最重要的,就隻有簡溪。
隻不過這樣一來,事情就要更加複雜了。
把電話掛斷之後,遲翊宸幹脆將手機關機,專心致誌地守在簡溪身邊,哪怕疲憊讓他眉頭緊鎖,從下午到現在,他滴水未進。
不想別的,腦海裏心裏眼裏就隻有簡溪,他的固執就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
“平時老是嚷嚷著我不夠愛你,現在我為你如此神傷,你卻又看不到,真不知道該說你幸運好,還是太不幸。”失神地喃喃,遲翊宸微微勾起嘴角。
緊接著,簡溪就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麵無血色,薄唇幹燥發白,但是滿含溫柔的眼卻盈滿了感情,就快要溢出來。
“我這不是醒來了嗎?你就不要那張怨婦臉了。”她的聲音如蚊蠅般細小,但卻不失活力。
剛退了燒,她身體嚴重缺水,口幹舌燥的感覺並不好受,特別口中還都是苦澀,簡溪難耐地皺起眉頭,委屈地看著他。
無視她的調侃,遲翊宸高興得差點沒直接撲上去抱住她。
忍不住勾起嘴角,他一邊從床頭櫃上拿裝了熱水的水壺往杯子裏倒了杯水,然後遞給簡溪。
這下就輪到簡溪感到無奈了,她躺在床上根本就沒辦法喝水,更何況以她現在的體力說兩句話都會覺得累,怎麽可能還拿得起裝了水的玻璃杯。
搖了搖頭,簡溪就是口渴也隻能任它去了,眼前她隻想著要把發生的事情都原封不動地告訴她。
然而張口還未發聲,她就先給奪去了聲音--遲翊宸突然吻上來,強行撬開她的貝齒,柔軟的舌頭長驅直入,然後將口中含著的白開水灌給簡溪。
她著實被嚇了一跳,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卻不知從何反抗,隻能任由他擺布。
強行讓她把水喝下去之後,遲翊宸才直起身來,拉開與她的距離,再吻下去的話別說她,他都會控製不住。
現在她才剛剛從急救室被推了出來,什麽事情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會觸動什麽。
相比於遲翊宸的淡定從容,簡溪漲紅了臉,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說他才好,真是莫名其妙,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把她今天遇到的事情告訴他。
但她不確定,遲青峰是否也是她在腦子快要燒壞的情況下而幻想出來的,實際上他並沒有出現。
“我醒來之後看到你不在,又著急著去上班,所以就下了車,誰知道渾身無力,腦袋昏昏沉沉,沒走幾步就要暈了,然後正好遇到——一個好心人,就讓他送我去警局,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簡溪話鋒一轉,還是沒有透露出遲青峰的身份,倒不是出於袒護,而是她有些弄不明白。
如果真是遲青峰策劃的話,她跟他又無冤無仇的,何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呢?
話音剛落,她的鼻子就被捏住,遲翊宸精致的臉龐上,神情淡漠,劍眉微皺,墨黑的深瞳閃爍著,眼底下的憂慮被藏了起來。
他又不是傻子,簡溪一定把某些重要的部分給刻意刪掉了,不然他是絕對不可能會相信,她會那麽容易就上當受騙,更何況還是在連續兩次經曆了驚魂時刻之後。
會毫不猶豫上了對方的車,就說明對方一定是讓簡溪感到放心的人。
那麽,就必須從他身邊的人開始入手調查了。
心裏盤算著,明麵上卻裝作若無其事,他的語氣帶著無奈,“你就這麽容易上了別人的車,一點矜持都沒有,這麽說來,會出這種事也是你自作自受。”
喂,這是對待病人應該有的態度嗎?
簡溪頓時就怒了,想要坐起身來,卻又沒有力氣,隻能幹瞪眼,嘴裏嘟嘟囔囔,“我的命真苦啊,居然嫁了這麽不體貼的丈夫……”
誰知話音未落,就先給一陣敲門聲打斷。
遲翊宸皺起眉頭,他不喜歡在跟簡溪獨處的時候被人打擾,但一想到有可能是醫生來檢查情況,他才不得不硬著頭皮讓對方進來。
緊接著伴隨著“砰”的一聲巨響,門被大力推開,護士衝了進來,她氣喘籲籲,貓著腰一字一頓地通報,“遲老先生讓我過來通知二位,請趕到606號房,簡嘉小姐流產了。”
說罷,遲翊宸就眼睜睜地看著簡溪的臉色由蒼白轉鐵青。
她並不是不知道這件事情,而且她還目睹了全過程。
難道有些厄運注定逃不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