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所謂真凶
穿過玄關,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牆上的名家畫作,又低頭細嗅畫下放在花瓶裏的玫瑰花,簡嘉的紅唇勾起,露出滿足的笑容,舉手投足間,處處透著得意。
所謂喜上眉梢,也不過如此。
匆匆入座,陳姨就領著一票傭人將佳肴呈上來,並送上一瓶八二年的巴菲紅酒,供其盡興。
簡溪依舊坐在遲瑾年的斜對麵,故作鎮定地拿起刀叉,手卻不停地顫抖。
全都是簡嘉害的,突然爆出這種消息,把她嚇得不輕。
她安的什麽心,簡溪當然清楚,又是薛家長孫女,現在還要給遲家添香火,還一次性兩個,遲瑾年以後還不知道要怎麽慣簡嘉。
那就意味著簡溪的日子不好過了。
愣愣地看著坐在對麵的簡嘉,一邊拿著刀叉將牛排切開,卻一直沒辦法將它切開。
真是人倒黴時喝口涼水都要塞牙,區區一個牛排居然也要跟她作對。
她就不信了,簡溪依舊沒低頭,加重手上的力氣。
一旁的遲翊宸終於看不下去了,將薄唇貼到她的耳邊提醒她,“你拿了你的跟我的叉子,而且還拿反了。”
經他這麽一提醒,簡溪才如夢初醒,低頭一看--兩手抓著兩隻倒過來的叉子陷進肉裏,看上去相當滑稽可笑。
簡溪頓時漲紅了臉,左顧右盼,確定沒什麽人看到,她才鬆了口氣,趕緊將叉子反過來還給遲翊宸,然而還是給他嫌棄了一番。
“今天真是一個好日子,簡嘉你這次可要小心注意,千萬不要累著自己。”遲瑾年將高腳杯端起,去碰了碰簡嘉裝了果汁的玻璃杯,笑得和藹。
雖然不喜歡這個孫媳婦,但是既然懷孕了,那一切都好說。
一想到之後他就一下子有兩個曾孫,遲老頭子就忍不住喜上眉梢,笑得臉上的褶子都堆在一起,不見平時的威嚴。
所謂母憑子貴,簡嘉懷孕之後,瞬間就從最遠轉到跟簡溪麵對麵坐著,而遲青峰跟遲兆鄴隻能委屈地坐到後麵,遲青峰倒什麽都沒說,畢竟是兒媳婦跟兒子。
就是遲兆鄴有些沉不住氣了,微微挑眉,笑得滿臉嘲諷,“真不知道當初是誰死活都不肯娶的,結果現在就能讓她懷上雙胞胎了,可見某些人的身體還是挺老實的嘛。”
“你給我閉嘴。”遲瑾年厲聲嗬斥,眯起的眼睛眼神銳利,空氣中彌漫著危險的氣息。
這麽幫著簡嘉說話,她的地位多高一眼就明了了。
完了,這下是不會有好日子過了,簡溪拍了拍胸口,食不下咽,盡管不想讓簡嘉有機會嘲笑她,但她還是因為憋屈而撅起了嘴。
簡嘉已經懷了兩個月,她說得輕描淡寫,其實不知費了多少精力去嚐試各種藥物,就差沒去嚐試試管嬰兒了。
她很清楚隻要懷了孩子,遲瑾年的態度就會改變。
薛家長孫女的名號根本就不夠,遲瑾年還是不買賬,後來就連遲天佑都不願意聽她的話,無奈之下,她也隻能用這種辦法來提升自己的地位。
盡管醫生說過,若是這次再沒能生下,她以後估計都懷不上了……
將眼底下的陰霾藏起,簡嘉抬眸,濃妝豔抹也掩飾不住她的得意,“簡溪,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不然你為什麽一直看我?”
我呸,誰在一直看著她啊,人家明明是在專心吃飯好嗎?
刀叉在盤子上胡亂劃著,簡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簡嘉,如果不是因為還知道盤子在哪裏,估計她就連自己吃得什麽都不知道。
這就叫睜眼說瞎話。
簡溪在意的,不是她懷孕的事情,而是她脖頸上那條項鏈,若不是反光,那條項鏈細得幾乎看不出來。
然而她的這種眼神,卻被理解成羨慕嫉妒恨。
遲瑾年從旁看著頗感欣慰,要知道他一直想抱的就是遲翊宸的兒子,偏偏最不爭氣的孫子遲天佑在這方麵居然最爭氣。
笑得滿臉皺紋堆在一起,遲老頭子咳了兩聲,“簡溪你要是想懷的話,可以問簡嘉要點經驗,她都能懷上,我想你肯定也沒問題。”
雖然是安慰的話,但簡溪聽著怎麽就覺得那麽滲人呢。
機械式地轉過頭看向遲老頭子,簡溪咧開嘴幹笑,“嗬嗬嗬,爸你真是太會說笑了,我又不是母豬哪有說沒問題就沒問題的啊,什麽事情還是要順其自然的好。”
三言兩語就是諷刺,簡溪還是做不到對簡嘉態度友善。
薛家長孫女,這本來是她的稱號?
話音剛落,簡嘉就黑了臉,若不是遲天佑從旁拉著她,估計她早就把手上的那杯果汁潑出去了。
猛地起身,她撫了撫微微隆起的肚子,貼身的連衣裙使得她的身材略顯臃腫。
她沉著臉,紅唇輕啟,“你們慢慢吃,我飽了,是給氣飽了。”
說罷,果斷離席,無論遲天佑怎麽勸她,她都頭也不回,看來早就是鐵了心想要在遲家人麵前耍性子了,簡溪不過是一時倒黴成了墊腳石罷了。
好在遲瑾年也沒有慣著她,同樣沉著臉,神情嚴肅,讓簡溪不必擔心,她要真那麽玻璃心,就沒有必要再在遲家待下去了。
簡溪隻能尷尬地點頭,卻不想到最後,遲老頭子還是讓遲天佑送了一些清淡又營養的湯品上去,免得真把她給餓著了,在薛家又有話好說了。
“我那是心疼我的寶貝曾孫!”冷淡的語氣,緊皺的眉頭,誰都看得出來遲瑾年已經生氣了。
一頓好好的家宴,最終還是免不了變得烏煙瘴氣。
這就是所謂的上流社會。
吃過飯,眾人在客廳的沙發上休息閑聊,其實也就是扯一些生意經,這都是遲家幾兄弟的話題,對簡溪來說就如同是對牛彈琴。
她歪著頭靠在遲翊宸的肩膀上,腦海裏隻有簡嘉脖子上的那條項鏈。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條項鏈說不定就是那天晚上她抬頭看向樓頂時,伴隨著隨風而動的長發而跟著揚起的那條銀色絲線。
不過這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心思太敏感了,現在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的好。
甜品吃完,陳姨就接著上了熱茶跟飲料,誰知道竟然手抖將熱茶潑在了遲青峰的腿上,他頓時就漲紅了臉,疼得臉上的肌肉直抽。
大概因為人在神經緊繃的時候都會露出平時不容易露出來的真麵目,在被燙到的那一刻,簡溪正好瞥見遲青峰看向陳姨的眼神,與其說帶著怨恨,還不如說是恐怖。
那絕對不會是一個老實人會露出來的陰險毒辣神情。
出於好心,簡溪先跳起來抽紙巾捂在他的腿上,眼角的餘光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神色--他又恢複老老實實的常態,跟剛剛判若兩人。
而她注意到的,遠遠不止這些。目光停留在遲青峰的脖頸上,白色領子上一根棕色發絲顯得格外惹眼,那根頭發很亮,看上去不像是真發。
如果不是近看,估計不會有人去注意他的脖子,再加上遲青峰本來就是一個小透明,就更少人會注意到了。
說不定,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哪裏出現了疏忽。
“謝謝你,我已經沒事了。”遲青峰輕笑著看向她,目光溫柔,一副老實人的樣子,也看不出他在生氣。
但是簡溪就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她笑著直起身來,轉頭看向遲翊宸,發現他的眉頭緊鎖,宛若精心雕琢的臉龐冷若冰霜,深瞳中浮現出來的慍怒,火花在空氣中“滋滋”作響。
很顯然,他並不是在怨懟遲青峰,而是在怪她,不該多管閑事。
果然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麽過節吧?簡溪蹙眉,拉下的嘴角帶著一抹不快。
她可沒打算直接在這裏質問遲翊宸,比起這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挽住陳姨的手臂,簡溪輕笑著看向遲瑾年,“大哥的茶水倒了,我去給他再泡一杯。”
在遲老頭子點頭答應之後,簡溪才轉身快步離開客廳。
拉著陳姨到廚房,簡溪環顧四周,確定沒有其他人,才敢問陳姨,“大概前幾天,簡嘉有沒有到家裏來住?不,我現在應該稱呼她為笙兒。”
真是諷刺。
她跟陳姨報了具體的時間,並且強調晚上那段時間在不在,這對她來說很重要。
沉思片刻,陳姨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猛地一拍手掌,瞪大雙眼看著簡溪,“有!那天孫少奶奶到家裏來住,晚上大概十點鍾左右,她突然要出去,我問她要去哪裏也不說,還反過來怪我多管閑事。”
簡溪不過是隨便問問,碰一下運氣,沒想到居然真的給她猜對了。
興奮地抓著陳姨的手直道謝,簡溪趕緊衝出廚房,繞過客廳走進玄關,目光在鞋架上掃蕩。
她想這裏應該會有簡嘉的鞋,隻要看一下鞋底,就能夠確定她到底是不是那天晚上那個想用花盆砸死她的人。
那間高級公寓她早就去看過了,樓頂已經很久沒有人去過,那裏都是泥土粉塵,在那裏走一趟,鞋底都沾滿了泥土。
像簡嘉那種挑剔的人,是絕對不可能會再穿那雙鞋出門的,所以若是有,就一定放在這裏。
簡溪剛把腦海裏的思路整理清楚,目光就正好停在了一雙放置在底層角落位置上的一雙平底鞋,鞋底上沾滿了泥土,看上去肮髒不堪。
“我想我發現真凶了。”盯著那雙鞋,簡溪喃喃自語。
俏臉上,怒火在熊熊燃燒,冷漠的眼神如同寒冰,令人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