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回(中)寰宇間瓊玉喚魔皇 玄陽城
第九十一回(中)寰宇間瓊玉喚魔皇 玄陽城劍顯神威
鳴雷帝國,門頭溝鎮。
門頭溝地處朝迤山西側,距朝迤山三百餘裏。
依山傍水的鎮留下諸多傳,其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當今子李煜唐曾與周後周嘉敏是在此邂逅。
關於這個傳的真假,鎮裏百姓不甚在意,倒是負笈遊學至此的文人墨客總喜歡爭論不休。畢竟,門頭溝曾被子李煜唐納入京都玄陽地界。
不過,由於有龍騰山脈支脈太行將門頭溝鎮與京都玄陽隔開,太行山脈中更坐落一座傳言有可怕妖怪臥居,凡人絕對不能靠近,否則就會被妖怪活剝生吞的朝迤山。後因不便管理,終複被摒離玄陽地界,複歸隸山西郡。
門頭溝地名其名,一條不大溝流經村鎮各戶門頭,與依河而居的石木屋勾勒成一道蜿蜒白練。畢竟地處帝國北部,汛水期時倒還好,一旦到了枯水期,溝幹涸斷流,村裏不夠深的古井都打不出水來。
為了追尋當今子李煜唐與周後周嘉敏的愛情故事,翻山越嶺而來的負笈學子,見到門頭溝大都心涼一半,論及風景,門頭溝實在是不怎麽樣,甚至在枯水期時,幹幹癟癟,像是被風幹了的柿果一樣皺巴巴的難看。
想象之中,當今聖上與周後邂逅之處,不鍾地之靈秀,恍如世外桃源,好歹也該是青山綠水圍繞,柳暗花明才是……
於是乎,滿懷失望的負笈學子大都將長條狀的門頭溝逛了一個來回後,就在一句“見麵不如聞名”感歎中黯然離開,最多最多,就聚到村口處,跟那群問起當今聖上與周後的傳時一問三不知的村民一起賞一出破舊戲台上無聊的儺戲。
這種戴上麵具後唱起老腔祭神跳鬼的古老舞種,在負笈學子看來,實在是與時代大大脫節,特別是在見識過江南州的鶯歌燕舞以後,更顯相形見絀。無論是那聲調古怪的唱腔,還是那動作難看的舞蹈。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負笈學子都是如此看法,亦有少數喜好鑽研傳統古典的學子,覺得這一原生態的祭神舞種,別具一番返璞歸真的美。
一如正在戲台下邊坐在最前排那個認真賞戲的女孩,表情深動的隨儺戲或喜或憂,儺戲演到精彩處時,更會情不自禁的激動站起,拍掌叫好。戲台本就高過地麵一丈,女孩就算站起來也擋不到後排村民,況且, 這個也不知道是誰家遠親的好閨女兒,能夠把儺戲看得津津有味,一眾村民覺得實在難得,看向女孩的神情都是一副寵溺。
戲台上,三五戴著相同麵具的“妖”將戲台邊的“刀山”推到戲台中央。所謂刀山,其實就是一根結實的圓柱,兩旁交替插上刀片,合構成一架刀梯。
那戴著附有棕長毛發猙獰麵具的赤腳“妖王”口中呼呼喝喝,口中唱腔一轉,愈發嘹亮高亢,圍著刀山轉了兩圈之後,就朝刀山上爬了上去。
一鎮之地,並沒有多少村民,姑娘旁邊的老者,今這出“妖王赴刀山”儺戲,多年來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連戲台上的“妖王”都已經從其爺爺傳承到了孫輩。不過,看到妖王上刀山,丘壑縱橫的枯槁麵容依然情不自禁的緊張凝起,道道皺紋一抖一抖,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生怕那妖王一不心就被刀子將腳丫巴一下劃開。
等那妖王一級一級攀爬到刀山頂部的尺餘圓台,老者才長長呼出一口氣。
“哇唷——好——”老者身旁的姑娘跟老者一樣,終於鬆了一口氣,一下子從木凳上驚叫躍起,兩隻手不停的撲棱撲棱拍打叫好。
被姑娘嚇了一跳的老者捋了捋花白長胡,淳樸的憨笑兩聲道:“閨女兒,等這場‘上刀山’演完,下一場戲,可是更好看的‘下火海’!”頓了頓,老者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瓜子朝姑娘遞過去,慈祥續道:“來,嗑點兒瓜子,慢慢看。”
“多謝老伯伯!”姑娘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從老者手裏接過瓜子,瓜殼略溫,想來是方一炒熟後就被老者塞進了口袋,一直沒有完全冷卻下來。心意識感知了老者的荷包裏除了夾在布縫裏的幾顆漏網之魚,已經盡數掏出,想了想,姑娘握起老者枯槁的手,將大半瓜子還了回去,嘻笑道:“一起吃!”
淳樸的老者沒想太多,隻是歡喜笑道:“好……好……”
“下火海……”姑娘溜圓大眼睛波光粼粼,滿含期待的問道:“老伯伯,真的很好看嗎?”
“是啊!”老者認真的點了點頭:“以前我的好朋友還在時,隻要哪演下火海,我們一定會相約來看,幾十年來一次都沒有缺席,可惜,現在隻有我一個人看了。不過……今看到好閨女兒你,我就像看到了我那好朋友一樣,他看儺戲時也跟你一樣,激動得手舞足蹈。哈哈……”老者笑得比姑娘還要像一個孩子,趣然續聲道:“不過,他五大三粗的,也不像你這樣可愛喜人,一旦激動的站起來,後邊都是罵聲一片哩!”
“咯咯咯——”姑娘聞言,笑得銀鈴悅耳,撓頭仔細想了想,咬起手指沉吟道:“阿瑛也要叫好朋友來一起看!”
“哦嗬嗬……”老者同樣笑了笑,好奇問道:“好閨女兒,這次到門頭溝來走親戚的,還不止你一個?”
“走親戚?”阿瑛將腦袋搖了搖,而後掏出胸口的六瓊勾玉,渡入一道妖元。
“好漂亮的首飾!”老者笑意盈盈,其實已然昏花的老眼根本看不太清阿瑛手中的六瓊勾玉,除去那熒熒的濕潤光澤,就連到底是吊墜、是胸針、還是手鐲都分不太清,老者為老不尊的聳了聳眉調笑道:“難不成,是心上人送給你的?”
“心上人?”阿瑛呢喃一聲,歪起腦袋瓜,水靈大眼睛溜溜轉動,認真沉吟道:“像大哥哥和若湖姐姐那樣嗎?倒也不是唷……哇唷!藍——你怎麽突然冒出來了!嚇到阿瑛了!”
被眼前突然出現的身影嚇了一跳,阿瑛下意識的抬起手,曲起手指朝身形比自己略高的胤忌深藍腦袋狠敲了一個板栗。
旁邊的老者聽得到阿瑛話,卻看不到胤忌深藍,努力的揉了揉眼睛,想著到底是自己老糊塗了,還是祭神跳鬼的古老儺戲通了靈,讓那嬌俏可愛的好閨女兒見到了什麽常人見不到的東西……
一半感慨,一半害怕,老者悄然將板凳搬遠了些。
“我……我不是過……你若想要見我,向勾玉中渡去靈力,我就會過去找你……為了不讓你久等,我不是真心趕來了嘛!”胤忌深藍滿臉幽怨,委屈巴巴的補充道:“無論是什麽時候,無論在什麽地方。”
阿瑛嘟起嘴不依道:“不管不管!反正你嚇到阿瑛了!”罷,有些心疼的撫上先前自己狠敲板栗的地方,輕聲問道:“藍……疼不疼……”
胤忌深藍咧嘴笑起:“不疼。”
“咦?”沒見到胤忌深藍頭發上的狐狸頭飾物別針,阿瑛俏臉立時垮了下來,兩手搭到胤忌深藍肩頭向下壓動。
遍數起源星陽麵覆雨大陸與陰麵獄魔深淵,甚至包括改造仙路眾妙之門前置通道而築設的通塔,都是站在絕對巔峰的合道強者,在微不足道的力量施加下乖巧的稍蹲下身。
阿瑛眼眶一紅,泫然欲泣:“你……你丟掉啦?”
“什……哦……”剛想發問,就已經意識過來的胤忌深藍伸手一翻,狐狸頭飾物別針安靜的躺在掌心上,屁孩尷尬笑道:“之前去了一個挺遠的地方,路不好走,怕不心弄壞弄丟,就把它收起來了。”
見最心愛的別針並不是被胤忌深藍丟掉了,阿瑛心情稍緩,不過,依然委屈巴巴的嘟著嘴,一把奪過別針,不滿道:“這可是若湖姐姐送給阿瑛的,阿瑛最喜歡的一個別針……”罷,重新幫胤忌深藍別在頭發上,別好後照例將腦袋瓜左右歪動,強迫症一般的調了調整位置:“你一定一定不能弄丟喔!也不能一離開阿瑛眼前就悄悄取下來!”
“好……好……”胤忌深藍傻乎乎的憨笑兩聲,答應了下來,續聲問道:“對了,你找我……有什麽事?”
阿瑛一愣,一拍腦門扼腕道:“哎呀——差點兒忘了!剛才那個老伯……咦……”扭頭見老者已經坐得遠遠,阿瑛尷尬的撓了撓頭,也沒再去管,抬手一指身前戲台笑道:“據這個戲很好看!我想叫你來一起看!”
“看戲?”胤忌深藍愣了愣,扭頭看向戲台。
戲台上,那赤腳的“妖王”手底下的“妖”已經把“火海”推到戲台中央,所謂的火海,原來是一個方方正正,丈餘長,三尺餘寬的火盆,裏邊鋪滿燃燒正旺的木炭。
胤忌深藍愣了愣,甚至還蔓延過心意識將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火盆探查了一番,怔然道:“這個……好看嗎?”
阿瑛抬起兩手,各指出食指在胸前一碰一碰,委屈巴巴道:“不好看嗎?”
斯時斯刻,斯人之畔,獄魔深淵的主宰帝皇,堂堂大魔神王撒了人生第一個慌:“好……好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