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回(承)隱蠱妖焚香緬秘役 新郎官
第八十五回(承)隱蠱妖焚香緬秘役 新郎官遊京遇雪狐
三輛馬車從城西的高樓客棧駛向城北的紫禁皇城。
李宗平與來時一般坐在首輛馬車。
石念遠與薇安乘坐次輛,鄒風、餘淡與歐陽誌合乘尾輛。
駕車的車夫雖然未覆甲胄,亦不難嗅到其出生行伍的軍旅鐵血味道。
紫禁皇城,金甲虎衛。
時辰尚早,街道上行客稀少,且不見平日裏起早占攤的販夫,想來應是紫禁皇城為了方便婚禮遊行下了禁令。
馬車駛得極快極穩,透過車廂窗戶向外看去,街道經過精心布置,無數紅花彩帶、大紅燈籠、窗花剪紙,滿盈喜慶氣息。
石念遠放下窗簾,收回目光,看向在身旁靜坐的薇安。
“薇安娜,你在想什麽?”石念遠出聲問道:“玄陽為了我們的婚禮,布置得格外喜慶,你不看一看麽?”
薇安搖了搖頭道:“留著一會兒再看,現在看了,一會兒遊行時,就沒有那麽驚喜了。”頓了頓,薇安仰起頭,直視向石念遠的眼睛:“阿凡提大哥……”
石念遠安靜的等待薇安的下文,未曾想,薇安在輕喚一聲之後,就陷入沉思,久久沒再繼續出聲。
薇安其實想問,石念遠對這一場兩國聯姻的大婚,到底是什麽態度。
可是,薇安想了想,覺得無論石念遠的答案是什麽,隻要這個問題問出來,本來尚能處在朦朧之中的美好,就會在逐漸清晰中燒成利益交易的抉擇灰燼。
女人……傻點兒好……
薇安強笑了一下,搖頭道:“沒什麽……馬上就要嫁給阿凡提大哥了,有點兒緊張……”
“薇安娜。”石念遠忽然將腦袋湊近,那一雙丹鳳眸子由於距離近過而在視線中失去焦距,兩人鼻尖幾乎相碰,鼻吸清晰可聞。
石念遠感知著駕車的車夫身上溢散的武者真元氣意,以心意識向薇安的識海傳遞意念。
“這場婚禮,確實起於政治的遊戲,甚至就算一會兒新郎新娘的遊行,也是做給鳴雷契夷兩國觀看的大戲。”石念遠將腦袋縮回,伸手輕刮了一下薇安的瓊鼻,笑而續道:“不過,那麽盛大的一場婚禮,既然李煜唐願意搭設舞台……”
石念遠撓了撓腦袋,改以出聲憨笑道:“我有一個屬下,她叫紅妝。她的自我認定是一名戲子。她曾,慣將喜怒哀樂都融入粉墨,戲中情戲外人憑誰。即使是在這座充滿權力惡臭的舞台,我們依然可以出演屬於我們自己的真誠戲幕。我不否認,參加這場婚禮,出演這出戲劇是迫於形勢所逼,可是,我想要娶你是真的。”
薇安怔愣原地,良久,失聲笑道:“阿凡提大哥,真實的你,遠比心魔幻境的你要玲瓏聰慧。在心魔幻境,在空琅村,你明明是一個老實本分,連情話都不會一句的無聊老頭子……”
石念遠幹笑兩聲,輕歎道:“以前,我一直都覺得,一顆心隻夠給一個人,一份情根本沒辦法分……”石念遠老臉羞紅,尷尬續道:“來真是有夠渣的……以後我還想要風風光光的迎娶若湖與雪兒……我……我……”
“那時候,就由薇安給兩位姐姐畫眉上妝,敷粉戴冠,好不好?”薇安打斷了凝噎結巴石念遠,輕聲道。
石念遠臉上更加滾燙,羞愧的點了點頭。
馬車行駛速度極快,更是一路暢通,不多時就到了紫禁皇城。
馬車裏的人次第下車。
再臨禁城之門,石念遠深吸口氣,牽起薇安的手,與鄒風、餘淡與歐陽誌對視一眼,跟隨李宗平走進紫禁皇城。
不遠處,怡春院老鴇李白獅斜倚閣樓椅榻,輕聲吩咐道:“備禮。客卿大婚,樓外樓豈可氣?”
正在為李白獅捏肩捶背的盲聾啞女子竟然像是聽到了李白獅的吩咐一般,停下手中動作,欠身躬禮,自行退去。
坐在李白獅對麵那名麵容醜陋看著盲聾啞女子離去的背影,出聲道:“自聖上登基以來,鳴雷皇室與樓外樓互不相犯,婉兒這次前來拜訪,更是帶足誠意,望才藝雙絕的李姐姐繼續與鳴雷皇室交好。”
“才藝雙絕?噗……自從當今聖上登基,妾身就退居幕後,這一舊時名號,要是婉兒妹妹不,妾身早就不記得了。”李白獅掩唇笑起,續聲道:“樓外樓又不是唯恐下不亂的禍亂朝綱之輩,婉兒妹妹盡管讓聖上但請放心。樓外樓的眼界,可不比聖上低。一國之地界,一國之氣運,並非樓外樓所圖。”
“如此,婉兒就鬥膽代表鳴雷皇室,謝過李姐姐,謝過樓外樓了。”上官婉兒站起身,正欲告辭。
李白獅一雙妙目緊盯上官婉兒,嘖嘖兩聲,意味深長的出聲道:“聖上忽然轉了性子,先是主動與西域契夷提出和親,再是安排婉兒妹妹自降身份,來與妾身這青樓老鴇交涉……”李白獅瞳孔一縮,語調一轉,幽然道:“莫不是掌中神國出了什麽差錯?亦或者……妃雅出了什麽意外?”
上官婉兒起身的動作沒有絲毫頓挫,語氣也沒有半分轉變,道:“李姐姐在什麽?婉兒不太明白。”
李白獅緊緊盯住上官婉兒那張醜陋的麵容,似乎想要從中讀出些什麽來。不過,麵容醜陋的巾幗右丞想必早已習慣了被人以各色目光凝視,平靜道:“李姐姐,既然已得李姐姐承諾,婉兒就告辭了。”
李白獅拾起桌上羽扇,想要扇動兩下,卻忽然意識到已過立秋,已微涼,失笑放下羽扇,聲音很輕:“聖上雄才偉略,想來不會做出不顧大局,有失子風度的事情來。不過,妾身還是要提醒一句,樓外樓絕不允許客卿橫死在眼皮底下。”
朝走到樓梯口的上官婉兒像是沒有聽到,徑自走下樓去。
李白獅躺回椅榻,做工精致的搖椅在李白獅嬌軀輕晃間搖動起來,極為舒服愜意。
曾經被冠以“才藝雙絕”美譽,登上鳴雷帝國胭脂膀的半老徐娘老鴇呢喃自語道:“可惜啊……可惜……”
似乎嫌話不能一抒胸中惜意,改以一曲古老唱腔,低吟淺唱起一首帝國當今子李煜唐的詞句:“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在先移步翠雅苑,陪薇安換著一席西域典雅裙裳,自己也在侍女的服侍下,更換郡王子禮服的石念遠,攜鄒風、餘淡與歐陽誌再次踏上通往太和殿的白玉階梯。
已經不是第一次走上白玉階梯的石念遠,再次震撼於紫禁皇城古靈力大陣靈禁對自身的壓迫。
以餘光瞥視,薇安與歐陽誌顯然也感受到了靈禁壓迫,反倒是未踏仙道的鄒風與餘淡,看二人臉上凝重神情,不難看出也是震撼於紫禁皇城的威嚴肅穆,不過,心意識完全感知不到靈禁對二人的作用。
想到石煜唐所的凡人之力,石念遠笑了笑,手上緊了緊握住薇安的手,追隨文淵閣大學士兼禮部尚書李宗平李皇叔,踏入太和殿大門。
數十道目光灼灼凝望過來。
今日的太和殿,已然聚集了京都玄陽所有擁有上朝資格的文武百官。
就是這一群人,在高坐龍椅之上的那道消瘦身影的領導下,主宰操控著偌大一座鳴雷帝國的命運走向。
薇安是西域契夷曼珠沙華公主,此番陣仗與契夷王庭的庭會雖然不盡相同,卻也類似,並非首次見識此番陣仗。
歐陽誌身為上宛城歐陽世家家主歐陽仕胞弟,雕刻大家歐陽奇之子,胸懷鴻鵠之誌,自有一番養氣功夫,鎮定自若不甚恰當,倒也算沉著穩重。
而鄒風與餘淡,經曆過真正的戰場廝殺,向來以為這些深居高閣、紙上談兵的大臣,想必都是些文縐縐的怯懦書生,未曾想竟然予以二人遠異於戰場殺伐的沉重壓迫,特別是右邊那排武官,雖然身穿蟒袍華裳,卻根本掩飾不住那種得自修羅殺場洗禮的鐵血英姿。二人不由自慚形穢,下意識自降身份,蜷縮起身子。
石念遠走到紅毯盡頭,來到高台龍椅前方,以最為標準的姿勢行以鳴雷帝國至高拜禮,朗聲出言:“蒼雲郡武侯府嗣子石念遠,拜見聖上!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身穿西域最為隆重的裙裳的薇安同樣拜伏於地,雙手交疊於胸前,擺呈契夷國教拜火教之祈願手勢,嬌聲道:“西域契夷王國曼珠沙華公主薇薇安·月雅·斯拉木,拜見鳴雷帝國子!誠願聖上龍體康泰,摯盼兩國始結和盟,開萬世之太平!”
“草民上宛城歐陽世家歐陽誌,拜見聖上!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歐陽誌緊隨石念遠其後,伏身拜禮,口頌尊號。
鄒風與餘淡曾在頭晚具體商議今日之事時得過叮囑,知道自身連出聲的資格都沒有,隻是跟隨幾人拜伏於地。
“眾卿平身。”李煜唐平靜看向正在長身站起的石念遠。
兩雙丹鳳眸子的視線在半空中無聲相接。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