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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上)頤園北海黑袍再臨 運言血

  第六十一回(上)頤園北海黑袍再臨 運言血咒逆改命


  鳴雷帝國,京都玄陽。


  玄陽城牆高兩百丈,底寬百丈,頂寬半百丈。很難想象,純以石方堆砌成如此寬厚雄偉的城牆全部基於凡俗人力,而未摻雜半點仙道痕跡。


  除去皇宮紫禁城坐落的城北,玄陽城東、西、南皆設城門。其中南城門較為特殊,玄蘇大運河直接從城門穿進城中,為了能讓大型樓船通行,城門開設得極高極寬,古匠以巧奪工的設計,必要時,可向雄偉城牆外寬六丈的護城河水借力,關上巨大的圓木排製城門,或者成閘門更為準確。


  沒有皇家特許的船隻是不允許通行南城門的,故而,眾多船隻都在城西十裏的玄京渡掛錨停靠。


  “玄蘇大運河不愧為人族最偉大的工程奇跡之一,必要情況下,旭闌、南河、崤東、幽並、津沽五郡的物資通過玄蘇大運河可以直抵玄京。”正在從臨時板橋走下樓船的石念遠不由出聲讚歎道。


  在玄蘇大運河上航行半月,而今再次腳踏堅穩大地,石念遠反而感到略微有些不太習慣。


  流風雪朝東遠眺,不遠處京都玄陽的巨大輪廓一眼望不到邊,如同一頭洪荒巨獸沉默蜇伏。


  玄陽城中,諸多高樓直聳雲霄。


  “木石結構竟然能建造出那麽高的樓房……了不起……”石念遠讚不絕口。


  流風雪可沒那麽多感慨,倒也不是沒有感觸,隻不過半個月來實在是吃膩了樓船上毫不新鮮的飯食,於是方一下船就手撫肚子東張西望的呢喃道:“有沒有吃的……有沒有吃的……”


  一顆光頭忽然在石念遠眼前冒出,擋住了石念遠的視線。


  一念手搭涼棚朝前遠眺,欣然道:“南無阿彌陀佛,總算到了。”


  石念遠疑惑的垂頭看去,還以為這個口花花的自來熟和尚居然在凡俗界毫不避諱的淩空踏虛,未料見到一念腳下不知何時多出來一頭綠殼大王八,正是這頭綠殼大王八將其托起,這才讓身高方過石念遠腰際的一念能用光頭擋住石念遠的視線。


  一念圍過身來,蹲坐在綠殼大王八背上,雙手合十口頌佛號:“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石施主,流風施主,二位不用送了,就此回程罷。”


  石念遠嘴角抽搐,自從一念在玄蘇大運河一葦渡江,登上樓船,就賴在石念遠與流風雪二人的獨立雅間,每混吃混喝不,更根本沒有遵守半點佛門的戒律清規,專挑撿大魚大肉下口。甚至還跟石念遠討酒喝。


  一邊討酒喝,一邊還勸石念遠少酗酒,不然會對身體不好,這些行為令石念遠不得不遐想,一念要是上青樓,一定就是那種一邊挺身費力耕耘,一邊還口頌佛號勸婊子從良的沒品嫖客。


  “什麽叫就此返程,搞得像我們是護送你來玄京,現在已經完成任務了似的。”石念遠白眼吐槽道。


  一路上經常與石念遠吹牛打屁的一念並沒有回懟,而是沉眉凝目一本正經的道:“石施工,人生知止而樂。佛,樂不可極,樂極生悲;欲不可縱,縱欲成灰;酒飲微醉處,花看半開時。道忌盈,業不求滿,若業必求滿,功必求盈,不生內變,必招外憂。人生在世,做人不必苛求,做事不必完美,樂不可享盡。為人做事懂得適可而止,對別人是一種寬容,對自己亦是一種餘地。”

  石念遠先是愣了愣,不過,這一路同行,一念一本正經的時候不多,也確實不少,故而也沒有太在意:“一念頭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此來玄京是有要事,怎麽可能剛到地方就打道回府。”


  一念的臉忽然就湊到了石念遠的臉前,連鼻子都差點碰到一起,石念遠一句“臥槽”脫口而出,後退兩步,看到竟然是一念坐下的綠殼大王八忽然抬高四足,將一念馱高。


  “娘嘞,你這王八的腿那麽長的嗎?”石念遠嘖嘖稱奇道。


  “石施主,它可不是什麽綠皮大王八。”一念伸手拍了拍屁股下的龜殼:“其名霸下,是僧的摯友。”


  丹鳳眸子眨了眨,石念遠好奇道:“霸下?那不是龍生九子之一——負屭的別稱嗎?還真是敢起名……”


  一念沒有理會石念遠,一翻手間,手上出現一隻紫金缽,那紫金缽的個頭甚至比一念的腦袋還大,一念將紫金缽湊到眼前,定睛朝缽內看去,越看越是入神,差點沒將那顆光頭整個塞進紫金缽裏。


  石念遠好奇的湊近,卻隻看到紫金缽裏空空如也。


  一念滿臉嫌棄的鄙夷看向石念遠:“石施工,世有眼、法眼、佛眼、肉眼,肉身之眼,晦暗不明,見前不見後,見近不見遠,見明不見暗,縱然你功參造化,超凡脫穀,可是,依然沒有脫離血肉凡軀,僅憑肉眼,如何能窺見虛妄背後的真實?”


  “少在那裏故弄玄虛,心意識也什麽都感知不到。”石念遠白眼道。


  一念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光頭,而後稍微垂下,將六點戒疤映入石念遠眼簾:“石施主,六根清淨,道心通明,方可窺見七識之外的世界。”


  一念抬起頭來時,眼眸裏的瞳孔消失,金光滿盈,一股玄奧靈壓波動開來,這縷氣意,石念遠不算陌生。


  運言者……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石施主,把酒言歡時,你曾過,你與令正此來並非為了娥英北海的造化,既然如此,實在沒有必要淌這混水,這是僧最後一次勸誡,石施主,好自為之。”一念完,身形徒然扭曲起來,空間蕩開波紋,竟然以相宇穿遊的手段離去。


  石念遠靜立原地,久久不語。


  “念遠,怎麽了?”流風雪扯了扯石念遠的衣袖。


  “他不是超凡境修士,使出相宇穿遊時溢散出來的,是如假包換的通黎境靈壓……”石念遠凝重道。


  “一路行來,一念師傅都沒有表露出什麽惡意,念遠,你不要太擔心了。”流風雪柔聲道。


  “雪兒,你不懂……”石念遠搖了搖頭,以靈力蒸幹脊背的冷汗:“隻要是人,都應該是有欲有求的。可是,他沒有……酒也好,肉也好,樓船也好,我們也好,甚至是那個什麽娥英北海的造化,都根本沒入他的眼半分……這種完全看不透的人,太過可怕。即使是在金陵鳳凰樓遇到鳴雷帝國當今子李煜唐,都還能依然感覺得到他的圖求,可這個一念,完全沒有……”


  “得神神叨叨的……也沒什麽關係吧,我感覺他對我們都是抱持善意的,別在意這些啦。”流風雪捂住肚子,委屈續道:“雪兒真的好餓,念遠,我們先去找吃的吧!”


  “正是因為那不知目的的善意,我才感到害怕啊……”石念遠拉住了流風雪的手,不讓流風雪繼續向前:“自從我們下山以來,已經有太多人勸阻我們前去玄京了。聶傾城、摩迦羅與阿朱、一念……包括你自己。”

  “那是之前。”流風雪回過頭來,杏眼裏滿是堅定:“既然都到了玄京,就沒有空手而回的道理,娘親的死,不能永遠連凶手是誰都不知道。這一路來不是你一直在勸我嗎?我們都是超凡境修士,而且這半個月來,我的超凡境修為越發穩固,真遇到什麽意外,逃命還是沒有問題的。”


  不知為何,一念那雙金光燦燦的眼眸一直在石念遠腦海裏縈繞,石念遠用力擺了擺頭:“先去找吃的吧。”


  “嗯。”流風雪應了一句,然後語氣忽然變得酸溜溜的道:“況且,你可是接了聖旨,奉子詔令進京迎娶西域公的的。哼——”


  流風雪自己將自己得醋意滿滿,悶哼一聲,甩開石念遠的手,徑自先行朝前走去,石念遠苦著臉長歎了一口氣,追上前去無奈道:“帝國從來沒有和親先例,這旨詔令的內容也是簡單得過分,按理,迎娶西域公主這種事情,為了給契夷王國明麵上的麵子,也應該邀請諸侯觀禮,至少也該把我的爸媽請來才對吧?”


  流風雪一斜眼一挑眉道:“喲?石大少爺所言極是,看來因為帝國沒有這方麵經驗,還真是差點委屈石大少爺了,我今就去寫上一紙奏折上報宮廷禮部,讓禮部好好跟石大少爺準備安排一下。”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這件事到處都怪怪的……”流風雪自然是聽不進去石念遠的話,在石念遠伸上想要牽手時更是次次吃醋甩開。


  玄京渡作為鳴雷帝國僅次於蘇杭郡連雲港的第二大渡口,繁華程度遠盛南河郡風曲渡。


  石念遠久哄不好的流風雪,最終被石念遠靈機一動買下的一串冰糖葫蘆誆笑。而後,流風雪幾乎是見到什麽就想吃什麽,不過不管什麽吃食,嚐過兩口後就遞給石念遠,從來沒有吃完的,當二人終於沿主道走出渡口時,流風雪滿足的舔了舔手上的煎餅果子殘渣:“真好吃呀!終於吃好了!”流風雪回頭看向石念遠,不解道:“念遠,你怎麽不吃呀?”


  石念遠左手右手各有幾大包裝滿吃食的口袋,扁起臉委屈道:“真的吃不下了……”


  流風雪見石念遠這副可憐模樣,不由“噗嗤”輕笑一聲,而後連忙故意沉下臉,杏眼盈盈、楚楚可憐的問道:“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我給你吃的東西你都不吃了……”


  石念遠翻起老大白眼,後悔起在烈陽山麓山上沒有學一些簡單的光影幻術,也好掩人耳目的將這些大包包的吃食丟進須彌戒去。


  玄陽,西城門外。


  石念遠仰頭看向帝國稼軒大將軍的題字。


  “少日春懷似酒濃,插花走馬醉玄京。”石念遠笑道:“也就是在這歌舞升平的盛世,才能寫出這樣悠閑快意的詩句來。雖然比較幼稚,不過我最大的願望,可是世界和平呀!哦吼吼吼——”


  見過路行人商賈都將視線投來,流風雪猛敲了怪聲大笑的石念遠一個板栗:“念遠,你笑得太猥瑣了……”


  少年與少女牽手並肩,踏進城門。


  初夏的氣詭變莫測,濃重烏雲不知何時已經飄至玄京上空,黑雲壓城,狂風忽至,山欲雨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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