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續）玄蘇運河一葦渡江 京都北
第五十八回（續）玄蘇運河一葦渡江 京都北海二泉映月
夜空中，遮擋住雙月的烏雲已經散去。
雙月灑落一清輝，清輝照亮一江煙波。
煙波繚繞滿池春水，春水托載獨行一葦。
在樓船前方江麵一葦渡江的，是一道稚嫩光頭身影。
那和尚立在一根竹竿上，手上握著另外一根竹竿做槳，正在一左一右的劃槳接近。
抬頭看向船頭那對少年少女，和尚滿麵羞赧，擺手間，手中竹槳消失不見，雙手合十念頌一聲佛號，心意識傳來意念：“二位施主，，實在對不住，僧不是有意撞破二位施主的好事……呃……”
那和尚歪頭沉吟，合十的雙手抬起捂住雙眼，心繼續傳來訊息：“二位施主盡管繼續！不必在意僧！”完，手指間悄然敞開一絲縫隙。
石念遠額頭青筋跳動，還沒有來得及些什麽，那和尚就繼續以心意識傳訊續道：“僧真的不是要偷窺兩位施主纏綿，這不是劃了太久，實在劃累了，想要休息一會兒，正巧就看到這艘樓船，唔……至於現在，僧這不是將心意識收斂起來了嗎？若是不用眼睛看點兒路，一不心撞到什麽貓貓狗狗、花花草草的，多不好？正所謂，出家人以慈悲為懷……”
那和尚一邊，一邊一足點踏在腳下竹竿上，飄浮水麵的竹竿一頭翹高，被和尚伸手一握收入空間靈寶之中，趁機借力朝上一躍，而後淩空踏虛，徑直來到石念遠與流風霜身旁不遠處。
石念遠看向四五歲孩童的模樣的和尚，其身高約莫隻到自己腰際。這和尚簡直比徐月半還要話癆，根本不給石念遠與流風雪半點話的機會。
“唉……施主，你這玄蘇大運河上的樓船，收費那麽高做甚？我一個老實巴焦的和尚，化了十幾日緣，都沒化夠一張船票，還老被人當成是從哪家跑出來騙錢的搗蛋屁孩……施主，你看僧這張憨厚樸實的臉蛋，像是那種坑蒙拐騙的混蛋嗎？”和尚一邊整理有些淩亂的僧袍與袈裟，一邊抬眼看向石念遠與流風雪，不滿道：“二位施主，你們不要害羞嘛！好歹句話，至少告訴一下僧二位的尊姓大名不是？佛，相逢即是有緣……咦？”
正在不停打量身前二人的和尚，不斷遊移的目光忽然定格在石念遠身上，眉頭皺深，分明就是孩子模樣，卻擺出一副老成凝重神態，看上去實在不太協調。
“咦你個香焦布拿拿！你他娘的給老子機會話了嗎？”石念遠本來就有夠煩躁的，再聽這一葦渡江忽然冒出來的和尚一陣氣都不換一口的喋喋不休，撫額不爽罵道。
和尚毫無反應，就是直勾勾盯住石念遠，直盯到石念遠脊背發毛。
沉吟良久，和尚幽然開口道：“施主……你……不屬於這裏……”
石念遠聽罷怔然愣住，完全措手不及。
若是隨便換一個人，都不會對這句話有多麽敏感，可是石念遠不一樣……
場間氣氛忽然緘默緊張起來，直到和尚歪起頭不確定續道：“不是東川輪鏡澤……是烈陽山麓嗎？”
被和尚一口道出修習仙道的聖地山門，石念遠心底反而長出了一口氣。收拾起玩世不恭與煩悶心情，拱手一揖道：“烈陽山麓……外事弟子石念遠，見過師傅。”石念遠自我介紹的話語有些許卡頓，畢竟自己與流風雪在山拭劍峰上自願放棄武試，下山離去，也不知二人到底還算不算是烈陽山麓門人弟子。
不過，石念遠轉念一想，即便烈陽山麓不再承認自己門人弟子的身份，自己也曾答應過老牛鼻子，如若有朝一日烈陽山麓蒙難，自己力有所逮，必會義不容辭。反正自己也不會打著烈陽山麓的名號，舉起旗招到處“結個善緣”，以外事弟子自居不算過分吧？來那件得自青嵐峰外事弟子孫啟雲的製服似乎還在須彌戒裏放著。
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石念遠如是心道。
而後，石念遠首次認真打量起和尚，發現其身上的袈裟並不簡單，以正紅色打底，其上用未知材質的金線縫製出格紋。
石念遠對佛家了解有限，隻是依稀了解袈裟作為僧侶法衣，在佛家梵語之中，本就是壞色、不正色之意，多以灰布棕布製成。而呈披風狀的體麵袈裟，寺廟裏能穿上的身份都不會太低，更何況是正紅色的袈裟。
和尚身上那襲袈裟的大顯然是量身定製，如今凝神打量，心意識方能感知到袈裟上偶爾溢散絲縷氣意堅韌的靈壓波動，展露出這是一件品階上乘的護身靈寶。
“石念遠？你也念，僧也念，緣哎！”和尚雙手合十，口頌一聲佛號，自報家門道：“北漠熠煌寺首座一念，見過石施主。”罷扭頭看向流風雪，續道：“令正。”
聞聽“令正”一詞，流風雪心底原本對一念和尚的慍怒不滿盡數消散，反而越看一念和尚就越是覺得可愛。
而石念遠則將注意力放在了“首座”一詞上，縱然對佛家了解有限，石念遠還是知道，寺廟中以住持方丈為尊首，下設四大班首、八大執事等。
四大班首即首座、西堂、後堂、堂主，其中，又以首座地位最高，身份權力在寺廟中僅次於住持方丈，一般都是住持方丈指令年高德劭的寺中尊宿擔任，為全堂修行之模範，掌禪堂中號令大權。
一念和尚從外貌看去不過四五歲模樣，實在是與“得道高僧”一詞相去甚遠。
不過，仙道修士一旦超凡脫俗，獲得道補充先一炁，壽元得以大幅增長，機體新陳代謝效率大幅提高，速率大幅減慢，衰老速度大幅延緩，簡單來，就是仙道修士達到超凡境時是什麽年紀，不出意外的話，在接下來一兩百年，甚至兩三百年裏都會保持那個年紀的樣貌。
毫無疑問，一念和尚和水月洞瞳狐妖族的下任聖女阿瑛一樣，是在四五歲時就超凡脫俗的絕代才。
心意識探入目標體內，倒是可以探查目標骨齡，從而得知其真實年齡，不過此舉在仙道中被視為大不敬，要麽苦大仇深，要麽關係莫逆，不然不會有仙道修士去做這種在凡夫俗子之間類似“坦誠相見”的事情。
見石念遠沒有後續反應，一念和尚疑惑道：“石施主，你愣在這裏幹什麽？帶路呀！”
石念遠扯了扯嘴角，不解問道：“帶什麽路？”
一念和尚理所當然的應道：“佛，命由己造，相由心生；日行一善，勝造浮屠。看石施主與令正的化相，自然是心善之輩，看石施主與令正的裝扮，自然是不缺錢財的富貴人家——難道二位施主不該帶領僧去二位施主的船倉休息？”
“憑什麽？”石念遠翻起白眼，指了指一念和尚再指了指自己道：“老子跟你很熟？”
“不熟嗎？”一念和尚眨了眨眼：“佛，前世三千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一次的擦肩而過，僧與石施主既然能在這茫茫大江上相遇，前世肯定回眸回得到頸錐都變形了，這還不算熟？”
石念遠神情泛起鄙夷，眯眼道：“我和尚，按理佛道本就理念相歧，烈陽山麓聖地門派之見極輕，卻依然與你們這群整搖頭晃腦敲木魚念經書的光頭不合吧？”
“南無阿彌陀佛——”一念和尚正起神色，鄭而重之的開口道：“石施主，道昭昭，眾生芸芸，佛本是道，殊途同歸。”
石念遠並沒有什麽宗教信仰，縱然烈陽山麓屬於黃老教派，石念遠卻從來不頌福生無量尊，也沒有什麽宗教歧視。
不過，縱然沒有親眼所見，石念遠倒也了解一些宗教狂信徒的偏激與極端，一念和尚出身覆雨大陸仙道六聖地之一的北漠熠煌寺，如果中原烈陽山麓是覆雨大陸道門祖庭，那麽北漠熠煌寺就是佛教正宗，在那個倡揚“一切法皆為佛法”的地方，一念和尚能擁有這番想法理念見解，在石念遠看來當真極為不易。不過……
石念遠牽起流風雪，轉身就要離去，斜眼留下一句：“那關老子屁事？你這光頭就是想要蹭吃蹭喝蹭住吧？”
“對呀對呀！”一念和尚的身影徒然出現在石念遠與流風雪二人身前，瞬轉身法速度之快，連石念遠的心意識都未能精確捕捉到軌跡。
石念遠丹鳳眸子一眯，玩世不恭的神態之下，擔憂忌憚已經深入骨髓。
“石施主，你且放心，僧又不是那等白嫖混蛋，自然不會一點報酬都不付。”一念和尚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兩隻大眼神盈盈轉悠，像極了要不到糖吃的撒嬌孩童。
石念遠目光灼灼的看向一念和尚身上的袈裟，一念和尚感覺到石念遠的火熱視線，連忙緊了緊身上袈裟緊張道：“石施主，錦斕袈裟和紫金缽，那可是僧坑蒙拐……呸，吃飯生活的命（和諧）根子，可不能當成報酬。”沉吟片許，一念和尚眼睛一亮續道：“這樣，僧用一個情報作為報酬，如何？”
石念遠眯起丹鳳眸子，知道鬼扯大半，來者終於要到正題了。
“北海娥英，二泉映月。”一念和尚勾起笑意：“其實除去九子泉眼，世間還有不少零散的古靈力封印地，即便石施主不需要……”一念抬手指向石念遠腰腹，那是氣海丹田所在：“軒轅劍總是需要的。”
第五十八回 完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