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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上)天山巔老道士立塚 瀑流穀小狐

  第八回(上)山巔老道士立塚 瀑流穀狐狸辭別

  山七十二懸峰絕巔,烈陽觀趙前子寢房。


  石念遠悠然醒轉時,仍然覺得頭昏腦脹,下意識伸手揉向太陽穴,不料驚覺狀況有異,自己竟然蹲坐在一隻浴桶當中,背靠桶壁,桶中溫水恰好漫到下巴,不至於影響呼吸。


  已經換著一襲高貴青紫道袍的老道士盤膝坐在前方竹床上,手中正在把玩著不知什麽精致件。


  “念遠子,你醒來了?”老道士抬起頭招呼道。


  石念遠意識逐漸清醒,扶著桶沿站立起身,卻忽然感到渾身上下一陣涼颼颼的,錯愕低頭看去,自己身上竟然隻穿了一條打底/褲衩,瞬間蹲坐回浴桶,濺起一大朵水花。


  石念遠驚愕喝道:“老牛鼻子你變態啊!老子的衣服呢?還有,為什麽老子會在這裏?”


  老道士指了指浴桶旁邊地板。


  地板上,一件風衣被不明黏稠液體完全浸濕,其上滿是乳白或烏黑的惡心穢漬,幾乎看不出原本青顏色。


  老道士指向桌麵,桌麵上石念遠的行囊旁邊堆放著一大堆雜物:“貧道實在沒有想到,你居然能在一件衣服裏頭塞下這麽多東西,而且……”


  老道士看著石念遠躲進水中,隻有半個腦袋露出水麵的滑稽模樣,繼續揶揄道:“你也沒必要遮遮掩掩的,在你昏迷過去的一個時辰裏,貧道已經幫你擦洗過三次身體,換過三桶浴水,要不是貧道憐鳥心切,都懶得從你的行囊裏翻找出褲頭來給你穿上。”


  老道士拿起桌上一套月白製服,走到浴桶旁邊,將製服掛在桶旁立架上,再從立架掛勾上取下一張布巾丟在石念遠頭上道:“是自己擦,還是讓貧道好人做到底,再幫你一把?”


  石念遠扯下頭上布巾,瞟了一眼地上風衣,麵無表情走出浴桶,一手拎布巾遮住襠部,一手朝房門方向指了指。


  “你剛才的,老子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想相信,想想都好猥瑣好嗎?現在老子要換衣服了,謝絕觀鳥!”


  老道士麵帶戲謔笑容走出房間。


  石念遠擦幹身體,換上老道士掛在木架上的月白勁裝製服,走到桌前對著銅鏡看了看,上衣左胸處紋繡著“烈陽院”三個字,應該是烈陽院製服無疑。


  石念遠從桌上行囊旁邊堆放的眾多雜物裏尋出那半枚漢青龍紋玉佩戴上脖頸,再拾起袖劍藏進袖口。烈陽院製服畢竟不像自己的衣服那樣裏裏外外增縫了許多衣袋,其餘雜物隻好一股腦全部塞進行囊。


  石念遠走到那件滿是惡心穢漬的風衣旁蹲下身,伸出手抹了抹,再湊到鼻尖聞了聞。


  “生理毒素?”石念遠疑惑自問,房門在這時被人從外推開。


  “人體五髒對應地五行,純陽主火對應心,陽中少陰主金對應肺,純陰主水對應腎,陰中少陽主木對應肝,調和陰陽主土對應脾。五行互相生,肝生心即木生火,如肝藏血以濟心,心生脾即火生土,如心之陽氣可以問脾;脾生肺即土生金,如脾運化水穀之精氣可以益肺;肺生腎即金生水,如肺氣清肅則津氣下行以資腎;腎生肝即水生木,如腎藏精以滋肝之陰血。”


  道童悠哉遊哉走進房間,一邊背負雙手繞著石念遠走動一邊搖光晃腦繼續道:“五行互相克,肺金清肅下降,可抑肝木陽之上亢,即金克木;肝木之條達,可疏脾土之壅滯,即木克土;脾土之運化,可防腎水之泛濫,即土克水;腎水之上濟,可製心火之亢烈,即水克火;心火之陽熱,可製肺金之清肅太過,即火克金……”

  “去你大爺的,羅裏吧嗦些什麽鬼!”石念遠實在忍受不了童道念經一般的話語,直接飛起一腳朝道童踢去,跟在道童後麵的老道士瞠目結舌看著道童被石念遠踢了個後空翻,趴倒在地。


  “快,你到底給老子喝了什麽玩意?”石念遠衝上前一把揪起道童領口,惡狠狠道:“你知不知道,因為你那狗屁靈酒,老子……老子都被這老牛鼻子看光摸光了!”石念遠另一手直指老道士,口水不停噴在道童臉上。


  道童擦去臉上灰塵與口水,也不生氣:“道友此言差矣。其實呢,道友不止被趙老三看光了……還被貧道看光了。”


  石念遠聽著麵容扭曲,嘴角不自然抽搐,聲音冰冷:“好看嗎?”


  道童明顯一怔,而後搖頭歎惜:“可惜道友不是女子……”


  石念遠噎愣當場。


  道童拍開石念遠揪住衣領的手,像模像樣理了理那身極不合身的寒酸道袍繼續道:“五行失調,五髒生毒,長期淤積體內,氣血不暢,經脈不通,貧道可是好心幫道友排毒,喏——效果挺不錯的。”


  道童指著地上風衣續道:“道友現在難道不覺得通體舒泰,更加容光煥發了嗎?”


  “煥發你個大西瓜!”石念遠委屈垂下頭顱,呢喃道:“老子本來好好的一個純潔追風少年,結果被無良老道士坑蒙拐騙來到烈陽山麓,半路上被人設計奪去初吻不,如今更是被一個老不羞和一個猥瑣看光了身子,玷汙了清白……”


  石念遠突然想到了什麽,掏出胸口那半枚漢青龍紋玉佩,深情款款滿麵愧疚,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痛聲道:“媳婦兒,我對不起你,我不幹淨了……”


  道童擦了擦額角並不存在的大滴汗珠,朝前幾步坐到桌前椅凳上,趙前子亦步亦趨,石念遠發現老道士始終落後於道童半個身位,這才反應過來之前道童話語中對老道士的稱呼,心中驚訝萬分。


  “道友方才醉得太快,貧道都還未來得及自我介紹。”道童端起桌上茶壺,壺中空空,扭頭朝趙前子不滿道:“杵在這裏幹什麽?倒茶去!”


  老道士端起桌上茶壺走出房門,石念遠目瞪口呆。


  道童重新將頭轉朝石念遠,再次掛上一副人畜無害的嘻笑表情:“貧道玄涯,山烈陽觀掌教。”


  ……


  瀑流峰上鄰接引峰,大與洗鶴峰相近,其上山丘起伏,圍成一座青翠山穀,山穀中央有一道百尺瀑布,瀑布下方是一汪澄澈湖水,七彩靈瀑同樣從上方飛流直下,同樣落在湖中,雙瀑交融,以致於湖上靈霧繚繞,虛實相生,真幻相融。


  “狐狸,你別跑那麽快了啦……”瀑流穀草坪上,流風霜提起裙擺,追趕著在前方撒丫子狂奔的雪白狐狸。


  “嗯?”


  瀑流湖畔,一名青秀少年雙手後撐半躺在草坪上,嘴上叼著一根靈草愜意嚼著草根。


  青秀少年若有所覺,轉身看向蹦跳跑近的雪白狐狸。


  狐狸在青秀少年身前站定,蹲坐在草坪上,爪子抹臉,俏皮可愛無比。


  青秀少年朝狐狸伸出手想要將之抱起,不料狐狸閃身躲開,而後左右歪著腦袋,溜圓眼睛看向青秀少年。


  “抱歉,我不知道你已經開靈了。”青秀少年麵帶歉意笑道。

  狐狸原地轉圈,嗚咽幾聲。


  “幫你傳話?”青秀少年抬頭看向赤著雙足從遠處跑近的流風霜,低頭問道:“向她嗎?”


  狐狸搖了搖腦袋。


  流風霜終於跑到青秀少年與狐狸跟前,伸手抱起狐狸,親昵撫摸著狐狸毛絨耳朵委屈道:“要是把你弄丟了,霜兒估計要被石公子打死的……”


  狐狸在流風霜懷裏拱了拱,嗚咽幾聲,用舌頭舔了舔流風霜手背。


  青秀少年笑意盈盈道:“道友,她,要是那個……混賬敢打你,她就幫你咬死他。”


  流風霜櫻口嘴微張,看向懷中狐狸遲疑道:“她??”


  青秀少年十分肯定的點點頭,狐狸似乎相當滿意青秀少年的翻譯,同樣點啄著腦袋。


  “這……”流風霜有些反應不過來,錯愕問道:“公子,狐狸已經開靈了?不對……你能聽懂狐狸話?”


  青秀少年“嗯”了一聲,抱拳道:“道友,在下楊七淩,來自南荒十萬大山,武煉楊家。”


  流風霜大眼睛眨巴幾下,一副呆萌表情,明顯不明白楊七淩話語意指,隻當作是尋常自我介紹。


  “鳴雷帝國旭闌郡流風霜……”流風霜有些羞澀道:“楊公子,霜兒還要去找姐姐了,下次見。”


  “等一下——”楊七淩指著回過頭來的流風霜懷中爪子不斷晃動的狐狸道:“她,讓那個混賬,帶著她來找我。”狐狸歪著頭,黑珍珠一般的眼瞳滴溜溜轉動。


  楊七淩對著狐狸笑道:“我?我都有空的,今晚?可以,要不我一會直接去找你們好了?”


  流風霜看著楊七淩與狐狸你來我往的商量交談愕然不已。


  楊七淩抬起頭對流風霜道:“原來你們剛到山,我也是今早上才到的,剛在潛龍峰收拾安頓好,換了製服出來閑逛。”楊七淩指向自己身上那套月白勁裝左胸,其上紋繡著“烈陽院”三字。


  ……


  石念遠指著左胸上“烈陽院”三字對著玄涯搖頭抱怨道:“掌教,講真的,你們這校服設計得真心醜。”


  “校服?道友是烈陽院製服嗎?其實貧道也覺得挺醜的,特別是女子製服。要貧道,風格就該往鳴國帝國旭闌郡那邊靠,布料能省則省才對,把青春靚麗的美少女包裹得那麽嚴實算怎麽回事,簡直是明珠蒙塵……唉……貧道其實與寧真子提過多次了,結果那貨跟茅坑裏的石頭一樣,硬是不聽。”玄涯搖頭歎息。


  石念遠鄙夷看著玄涯道:“要不是老牛鼻子親口承認你是烈陽觀掌教,我是真的不信,就你這卵樣……唉……真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對你這個關於製服用料的猥瑣想法,我隻想,講得真他娘對!”石念遠舉起茶杯作勢邀飲。


  玄涯端起茶杯飲了一口,翹起二郎腿不滿道:“貧道這卵樣怎麽了?逍遙自在,肆意快活!”玄涯頓了頓,語氣轉淡,一絲不甘無奈恍如實質一般溢散在空氣中。


  “不像那七個老牛鼻子,修了一兩百年仙道,結果全都修到狗身上去了。大道逍遙,你看他們七個師兄弟逍遙嗎?為了保持這個破道觀氣運不減,不惜設立四九齋醮,耗去自身海量氣運。特別是趙前子這憨貨,為了回答你什麽狗屁問題,先命元幾近幹涸,不知道哪就突然噶屁著涼卵蛋朝了。”


  石念遠內心複雜、頭顱低垂低聲道:“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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