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末)顛因倒果雲從不定 劍本天
第七十八回(末)顛因倒果雲從不定 劍本成何須悲泣
“這不可能!”石念遠怒吼出聲:“那個死基佬答應過我,要跟我講前幾任軒轅劍宿主的故事,什麽叫消失了?還永遠?怎麽可能消失?怎麽可以消失?可笑——”
咚——
一聲悠長綿延的鍾響,震蕩了石念遠的神魂。
東皇從石念遠手裏竄出,輕聲道:“冷靜一點,石念遠。或者現在我應該叫你,軒轅劍。”
石念遠慘笑道:“你什麽意思?”
“很難理解嗎?其實你早就明白了,隻是不願意接受而已,不是嗎?”東皇指了指自己的光頭,續聲道:“我剛才就過,我是東皇,也是一念。你,我,一樣。你,既是石念遠,也是軒轅劍。軒轅作為軒轅劍的首任器靈,他的存在已經從這個世界完全抹去,而你,就是如今的軒轅劍器靈。”
石念遠魔怔一般,不知道在呢喃著什麽。
東皇長歎一聲,繼續道:“沒錯,創世聖器本體一直在蒼穹之上,在元始九矅之內,在覆雨大陸上出現的創世聖器,即是創世聖器的器靈,器靈與聖器本體相伴相生,故而可以令元始九曜裏的創世聖器本體將部分力量渡過宇宙虛空,在覆雨大陸上得以具相顯形。”
石念遠抬起頭,丹鳳眸子緊緊盯住東皇的眼睛,淒然問道:“軒轅……有辦法讓他複活嗎?”石念遠的眼睛忽然灼灼亮起,激動道:“就像在燭龍古闕裏憑借九子泉眼,令盤古斧器靈複蘇那樣!”
“複蘇和複活,不可一概而論。人死不能複生,這是凡夫俗子都知道的道理。”東皇平靜應道。
“可是,這方地存在靈力!這方地存在長生!憑什麽不能複活一個人?連這都做不到,還修他媽的什麽狗屁仙道?證他媽的什麽狗屎長生啊?”石念遠厲聲喝罵,身為心投影,在靈虛幻境裏沒有流淚一,不過,石念遠的丹鳳眸子眼角,分明有流螢飄落。
那是神魂碎片。
東皇,或者一念,沉默的看著歇斯底裏的石念遠,或者軒轅劍,良久,輕聲道:“劍本成,何須悲泣。”
……
玄陽城東,漆黑森林。
一念看向遍布肉瘤,不見首級,形似蜘蛛,總之,已經完全沒有人形的宇文洛,揮手一攫,無頭殘屍飄浮至半空。
一念邁開一步,落腳時,已經身在數十丈開外的漆黑森林裏,托著石念遠的蓮台與宇文洛無頭殘屍同樣跨越空間,一在前右、一在後左的漂浮在身側。
一念將右手徐徐抬起,右前方的無頭殘屍飄緩緩浮向漆黑森林半空,隨著一念抬起的右手合指握拳,無頭殘屍爆碎成漫齏粉,紛飛飄墜。
魔魂槍戮槍身盡碎,可那猙獰槍頭卻保存了下來,一念揮手一招,槍刃飛到手中。
一念手持槍刃,愣然呢喃道:“竟然是……”
想了想,一念打消了將槍刃收走的念頭,扭頭看到蓮台上的石念遠依然沉浸在東皇鍾聲裏尚未醒轉,就將槍刃放到了蓮台上的石念遠身旁。
重新回過頭來時,一念雙手合十,稚嫩臉龐變幻莫測,不斷交替顯化出稚童相、少年相、青年相、中年相、老人相……眾生相容顏各異,悲喜不同,表情不一。
在臉龐終於複歸一念的原本麵容時,一念半張臉怒目猙獰,半張臉滿盈慈悲,腦後亮起耀眼佛光。
在口頌三遍如同悶雷一邊連綿炸響的“南無地藏王菩薩”佛號之後,一念頌唱起佛家往生咒。
埋葬無數屍骨的漆黑森林半空,顯化出漫佛蓮法相,祭魂冥陣被完全破壞,先前被宇文洛禁錮於此怨魂終得超度。
一抹殘缺女子魂魄僅餘上半身,不像其餘魂魄那樣遁入佛蓮以求往生,反而向頤園北海方向飄去。
“南無阿彌陀佛……”一念再次舌綻驚雷,念頌佛號如同大道音,那女子魂魄茫然的回過頭來,表情從模糊生硬逐漸變得清明生動。
“女施主,陰陽殊途,令女命不該絕,莫去打擾,往生去罷。”一念看向女子魂魄,出聲道。
那女子魂魄麵露遲疑猶豫,深深看向躺在九品蓮台上的石念遠,終露久違笑容,飄飄然撞進一朵佛蓮法相。
……
頤園北海。
慕容姍在石念遠忽然離開客棧以後,就施展開遁法淩空追去,奈何,根本跟不上石念遠以空間曲率施展的遁法。
當終於來到頤園北海時,慕容姍並沒有看到石念遠,反而看到了已經失去所有生命體征的流風雪。
憑借心意識令視覺產生的通感,慕容姍看到了流風雪那有部分已經離開軀體的魂魄,在將心蔓延過去探查過後,發現了石念遠在流風雪體內設下的,將流風雪的魂魄強行留在軀體內部的妖血命鎖。
慕容姍對靈禁的了解止於在烈陽山麓的短暫時光裏兌閱的書籍,麵對那道明顯近似靈禁的神通,不敢輕易妄動。
心意識能夠依稀感知到從玄陽城東傳來的靈壓碰撞,在前去幫助石念遠與留下守護流風雪兩項選擇中糾結片刻後,慕容姍抬頭看了一眼色,再想到流風雪在石念遠心中的地位,嘀咕了一句“自求多福”,而後將銀槍朝地上一剁,沉默的守在流風體的屍身旁邊。
沒過多久,慕容姍眼眸一凝,一把握起身側銀槍,望向從頤園大門方向走近的那襲朱紅蟒袍。
心感知到陳貂寺正溢散開沉重到令人不禁發顫的靈壓氣意,慕容姍的心猛然一沉。
“北域,洛原郡主慕容姍,拜見大內總管陳大人。”並非是首次見到陳貂寺,更認得那襲朱紅蟒袍與貂尾紗帽,當陳貂寺踏上長廊時,慕容姍做足禮數,欠身萬福。
隻不過,手中緊握銀槍施禮的模樣,多少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陳貂寺的目光在慕容姍因為握槍用力過度而發白的指節上停留一瞬,腳步頓止,擺了擺手,笑意盈盈道:“慕容郡主千金之軀,無需如此多禮。”
見陳貂寺停下腳步,慕容姍心下稍安,卻不敢放鬆警惕,修長雙腿下意識挪動跨立,似乎如此就更能護住身後的流風雪屍身。
陳貂寺將慕容姍的動作盡收眼底,徐徐將右手插進左袖。
慕容姍見狀,臉色一沉,全身肌肉盡數緊繃。
心感知到空間波動,陳貂寺毫不在意慕容姍的緊張反應,徑直將聖旨從袖中取出,腦袋稍轉,看向慕容姍側旁。
空間蕩開波紋漣漪,一念身形現出,身旁飄浮一座九品蓮台,蓮台尺寸不,石念遠四仰八叉的躺在蓮台中央,都沒有占去太多地方。
陳貂寺向一念略微躬身以示尊重,若非手握聖旨,代表鳴雷帝國子李煜唐,陳貂寺大有鄭重揖禮的意思。
陳貂寺將視線從蓮台上邊的石念遠處收回,一展聖旨,中性嗓音朗聲開口道:“帝國蒼雲郡武侯府嗣子石念遠接旨——”
一念聞聲並沒有什麽動作。
而慕容姍作為帝國諸侯子嗣,見聖旨如見聖上,恭謹的跪伏拜禮,高呼“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鳴雷帝國子詔曰:
原帝國左相宇文洛豺狼匪類,敢悖常,不知覆露之恩,輒輒猖狂之計。暗布冥陣,劫屠百姓,襲殺諸侯,誤亂朝綱。
朕失察興愧,敕宇文洛準法處斬,予原野之誅。
今曉蒼雲郡武侯府嗣子石念遠於京都玄陽城東誅殺叛逆,朕心甚悅。特召石愛卿進宮冊賞,待擇良辰吉日,親自主持石愛卿與契夷王國曼珠沙華親王掌上明珠薇薇安·月雅·斯拉木公主大婚。
欽此——”
陳貂寺念完聖旨,一念身旁的蓮台朝陳貂寺飄浮靠近。
“陳貂寺,僧的朋友如今重傷昏迷,不知僧可否代為領旨?”一念看向陳貂寺,平靜出聲。
一念與陳貂寺本來就是從紫禁皇城禦書房一前一後出發,既然儀式走完,自然順水推舟,將聖旨放到蓮台上,道:“如此,便勞煩一念大師了。”
一念轉身看向正在長身站起的慕容姍,道:“女施主,流風施主與僧有過羈旅結伴之緣,可否將流風施主交由僧?佛,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既然流風施主命不該絕,僧自當出手相救,以結因果。”
一念罷,根本沒管慕容姍的反應,翻手間,一口古鍾出現在手心,再一揮之下,古鍾迎風而漲,將流風雪罩入鍾內。
慕容姍驚懼的發現,自己根本一絲一毫都動彈不得,就連眨一下眼都做不到。
直至空間出現起伏波紋,一念、拖著石念遠的蓮台以及罩住流風雪的古鍾一齊消失在眼前,慕容姍才終於恢複了行動能力。
陳貂寺平靜凝視向慕容姍,白晳無須的麵龐神情複雜。
被陳貂寺緊盯,慕容姍雖然已經恢複行動力,卻依然保持姿勢,不敢輕舉妄動。
良久,陳貂寺長歎一息,輕聲道:“慕容郡主,肉身之眼,見前不見後,見近不見遠,見明不見暗,既然已經超凡脫俗,心頓開,自當站到更高之處,看到更多的真相。”
頓了頓,陳貂寺轉過身去,朱紅蟒袍在仲夏的晨風中飄揚搖擺,續聲道:“帝國稼軒大將軍的詞裏有一句: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若限於一郡之眼界,必難窺一國之胸懷。慕容郡主,好自為之。”
陳貂寺罷,身形同樣在一陣空間波動中消失。
第七十八回 完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