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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川流星(下)

  “這麽說來……”阿右沉思道,“無名的失憶,會不會和拜月派有什麽關係?”


  “有可能,”李聖點點頭,“當然也可能是他早先就對拜月派有所了解,這一點還需要在他的話語裏考證。”


  李聖再次晃動銅錢,這一次他連續晃了十下:“耳朵,接下來我要你詳細地回答,盡可能地回憶在星星上的見聞,這樣我才能幫你,懂嗎?”


  無名微微點頭。


  “好,”李聖從阿左手中接過紙筆,“開始說吧。”


  “星星……”無名像是陷入了良久的回憶,他沉默了很久,室內沒有半點聲息,就這樣過了數時間,他的思路忽然開始通暢,流利地講述起來,就像是正在親身經曆一場漫長的大夢……


  大約兩天前,也許是三天前,總之是最近,我去尋找一條大蟲子,蟲子很長,渾身長滿了尖利的刺,頭部生有兩根觸角。


  這條大蟲子很厲害,有一次,它爬到我的耳朵上,把我的左耳朵吃掉了,隻剩下右耳。我要複仇,所以去星星上找它。


  在決定報仇之前,我打探了大蟲子的消息,據說它是星星上的皇帝——蟲子皇帝——它吃掉了許多兄弟姐妹,才當上了蟲王。


  難怪它這麽厲害,我摸著剩下的耳朵想,原來是這麽一個心狠手辣六親不認之輩,我覺得我不能貿然出手。


  經過多方打探,我發現蟲王敗過,我在書籍中找到它敗的原因,然後抽刀去殺它。


  到了星星上,我沒有見到蟲王,卻見到了一條河,河很長,一眼看不到邊,就像星星很大,一眼看不到邊一樣。


  當時天還黑著,四野寂靜,我看見天上一輪明月皎潔懸掛,把整條河流照成一帶銀霜。


  我看看四周,沒有人,也沒有蟲王,懷著隱秘的心情,我踏入了銀河。


  忽然,我感覺河水開始變換顏色,很美,等到它變成紅河,許多高樓升起來。


  那些樓奇怪而高,在月光下顯得更奇怪,每一座高樓都軟塌塌的,搖搖晃晃,看上去馬上就要塌似的,可是高樓終究沒有塌,仍然好端端地立著。


  我借著月光抬頭看,隻見那些柔軟的,像是泥巴一樣的高樓旁邊,還有一道樓梯。


  這樣說可以不準確,不是我們常見的那種閣樓之梯,不是筆直的階梯。我看見那樓梯,像虯龍盤柱那樣,旋轉著盤在高樓上,一直到皎潔的月空。


  我決定上樓。


  那樓梯簡直太奇詭了,那根本不像是階梯,更像是老百姓們日常用的梯子,左右由木頭固定住,中間一根寒酸的棍子。說實話走在這階梯上,我有一點害怕,因為樓梯很窄,稍一不留神就會跌下去。


  果然,我一腳踩空,從高處落到河裏——所幸是河,我沒有受傷,於是就重新開始上樓。


  但那樓可是軟的,我越爬,就覺得樓越搖晃起來,一般等我爬離地麵十幾丈高,整個樓就徹底崩潰了,它散架成一堆碎屑,落入河中不見了。


  我躺在變著顏色的河底,看見它赤橙黃綠青藍紫的波紋,等到河流變為黃色時,一股水柱升起。


  我從銀色的月光中爬起來,我看見水柱裏走出一個人,那個人朝我走過來,問我怎麽回事。


  “我爬不上去。”我說,“太容易散了。”


  他想了想,飛到天上把樓修好了,我從未見過這麽快的身手,他修房子的速度比機關派還要迅速!

  但是那也沒用,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柔軟的房子很快又倒了,就像北國初春,冬日堆起的雪人無論用何辦法,都難抵其消融。


  不過此人並非凡人,他似乎是天人吧,他想出一個辦法,用他那奇快的速度重建了所有的樓梯,這下子樓終於不再搖晃了。


  可是由於樓實在太高,隻要有一節樓梯不穩固,錯誤就會層層積累,最後樓房還是塌了。


  天人又想,他可以將所有樓房最堅固的部分拚在一起!

  於是我看見數以萬萬計的,無量的樓宇懸於空中,相互撞擊,那些粗糙柔軟的樓梯就在撞擊中粉碎了,而留下的都是堅韌剛硬的樓梯。


  那些樓梯聚集在一起,終於構成了宏偉的高屋!


  也是唯一的高屋。


  高屋已成,我心滿意足,也知道蟲王似乎並不在這裏,我從星星上跳下去,落在一艘船上,船上沒有光,黑黢黢的,我就乘著這艘船,回到了金驢縣。


  ……


  阿左和阿右合上無名的眼睛,把他安置在床上,於是此君又開始鼻子冒泡地睡起來。


  李聖傻愣愣地坐在地板的草席上,看著寫了一紙的記錄,感覺一頭霧水。


  驢唇不對馬嘴。


  他這樣想著。


  無名說的這整件事,顯然就是他失憶的全過程,可是就他所言,整件事也未免太過於離奇了。


  前後之間毫無關聯,一開始想要找的那條大蟲子,到最後也沒出現過,而且明明整段敘述都是隱喻,最後卻出現了金驢縣這個現實中的地方,為什麽?

  阿左和阿右安頓完無名,便一左一右湊到師傅身邊,看著師傅紙上密密麻麻的一大堆墨字,倒顯得饒有興趣。


  “這不是就像猜謎遊戲一樣嗎?”


  “對啊,阿右我問你,上邊毛下邊毛中間一顆黑葡萄是什麽?”


  “眼睛,太簡單了……咱們快看看這上麵都有什麽謎題吧!”


  李聖笑道:“你們兩個小子,可別小瞧了催眠,這些隱喻都很晦澀,沒這麽好看出來的!”


  “有什麽難的?”阿右嗤之以鼻,“我一眼就看出來一個!”


  “什麽?”李聖大吃一驚。


  “我也看出來一個!”阿左笑道。


  李聖不恥下問,忙把臉湊到紙張跟前:“是哪兩個?”


  “您看這個金驢縣,不就是咱們本縣的名字嗎?”阿右指著記述的末尾說,“那麽往上走,這個‘黑黢黢的船’您覺得是什麽呢?”


  李聖想了想,無奈道:“毫無頭緒。”


  “無名師弟是坐‘船’來的,您想想在現實中,他是如何來到金驢的?”


  李聖拈須片刻,恍然大悟:“那匹馬!”


  “正是!”阿右笑道,“船就是那匹馬!”


  李聖和阿右把目光投向阿左:“左,你猜出來的是什麽?”


  “我猜出來了這顆星星是什麽。”


  李聖攔住他:“等等,給師傅一個機會……如果說馬是船,從星星上跳下來上船,就好像是從某種東西上跳下來上馬……”


  “這個東西一定特別高,才能跳下來,但是上去的時候卻沒有用‘跳’,而是直接一句話帶過,可見上去並不很費力。”阿左提示道。


  “是……”李聖愈發激動起來,“我知道了!是丹門山!人人都能上山,但如果不是走下來,而是跳下來……”


  “就一定會摔得很慘!”阿右補充道。


  阿左繼續說:“如果摔到腦袋……”


  李聖激動地差點喊出來:“如果摔到腦袋,就一定會失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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