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夜襲
兩柄匕首就懸在二人的下頜之下,隻留出開口說話的空間,隻要安雲的手向上微微一提,那菲薄的皮膚立刻被切開。
高個吞了一口唾沫,眼瞪得很大,努力緩和情緒道:“兄弟,先把刀放……”
安雲沒有作答,隻是將刀口在空中旋出一個弧線,就見霧蒙蒙的黑夜中,一道血痕跟隨刀的蹤跡被劃出來,然後鮮血絲絲縷縷地流下來,滴到荒草上。高個的下巴上開了個洞,立刻閉嘴不敢說話。
“我說,我說!”矮個見狀連忙驚慌地說,“是燕有羽大人的賞賜!”
“賞賜?”
“是,我們得到命令,來抓殺了朱曉生的人,不論生死,抓回去就有賞賜。”
“什麽?”安雲眉頭一皺,“可是那人已經抓到了,你們不知道麽?”
“抓到了?”矮個嘿嘿一笑,“別誆我們,我們就是城圍子的饑民,之前見過您的樣子。”
安雲心中一沉,他實在沒有想到城圍子竟然會有燕有羽的內應,這些人雖然不知道互換身份的事,可卻認得自己的長相。此外,燕有羽明明已經捉到萬起,卻還是派人來城圍子捉人,可見他應該對萬起的身份有所懷疑,但這懷疑的來由究竟是什麽呢?萬起應該還押在比武場的牢獄裏,沒有和燕有羽見過麵。
他把刀從二人的脖頸上鬆開,故意撒謊:“你們是怎麽知道我剛從囚牢裏逃出來的?”
二人麵麵相覷,隨後說道:“什麽囚牢?我們隻知道您殺了朱曉生,其他的一概不知,今晚來這裏也隻是偶然。”
明白了。安雲心想,那燕有羽並不是真的掌握了什麽證據,隻不過生性多疑,所以詐一詐這些人,讓他們回城圍子尋找一番,以確保“盜命師”的身份而已。
安雲又問:“還有多少你們這樣的人?”
“不知道。”高個搖了搖頭。
“如果放你們回去,你們會跟燕有羽報告我還活著嗎?”
“不,一定不會!”二人拚命搖頭,“我們就照您說的,說被抓到囚室裏的就是您!”
“你們還挺機靈,”安雲一笑,“僅從隻言片語就推斷出我找了個替身代我受過。”
“過獎,過獎。”兩人冷汗直冒,同時點著碎步後退。
“好吧。”安雲一笑,將匕首收回鞘中,“你們倆可以走了。”
二人互相看看,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隨後都喊著:“謝謝英雄!謝謝英雄!我們不敢再犯了。”
說罷,二人就扭過身,朝著反方向跑去。
還沒等他們邁出第一步,安雲的手刀已經拍到二人肩上,他們口中哼唧一聲,身體一顫,然後就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麻煩了……”安雲眉頭一皺,“如果城圍子還有像他們這樣的人,萬起就很危險。”
他看著遠處微明的燈火,安雲記得福寶林跟自己說過那是萬起的原宅,他一手拽起一個昏迷者的衣領,把兩個人拖在地上,朝著那間平房走去。
篤篤篤——
福寶林問一聲“誰”,然後撂下手中的笤帚,走向門口。
開了門,他立刻嚇了一跳,之間安雲一手提一人,神色匆匆,從屋外走進來。福寶林把頭探向門外環顧一眼,隨後立刻合上門,又下了門栓,這才開口:“英雄,怎麽回事?”
“這兩個人是燕有羽派來殺我的。”安雲應了一聲,在床邊找到一截用來紮柴火的草繩,把腳踩在兩人身上,像捆木頭似的把兩個人捆在一起。
福寶林急忙走過來幫忙,同時低聲問道:“燕有羽?這兩個人都是咱們城圍子的饑民,可不是什麽燕有羽的手下。”
“你想得太美好了,”安雲麻利地把兩個人捆好,然後用匕首割開多餘的繩頭,“憑什麽饑民就不能是燕有羽的手下。條件越艱苦,德行就越敗壞。”
福寶林點點頭,隨後心中一陣:“呀!可是燕有羽為何要派人來呢?萬起已經代替您被抓,莫非他出了事,已經被識破了嗎?”
“不,應該還沒有。”安雲搖搖頭,“他之所以派人來抓我,大概隻是詐一詐。他雖然覺得有替身的可能性,但是也不知道萬起是否就是殺了朱曉生的盜命師。不過,如果把這幾個人放回去,將情況如實上報的話,我的處境才是真的危險了。”
“嗯……”福寶林狠狠地踹了倆人一腳,“忘恩負義,既然這樣,不如把他們殺了!”
“福寶林,我記得你說,同夥之間若出了什麽事,第一想到的不應該是自相殘殺,應該追根溯源去問題的根源解決問題。現在殺了這兩個人,其實也無濟於事,我們要幹掉燕有羽,徹底終結一切才行。”
“唉……您也太心軟了。”
安雲心說那倒沒有,剛才還是失手解決掉一個。
“福寶林。”
“啊?”
“你去把麵具給我拿過來。”
“哦,我懂了,這樣就算再有人來,也不會一下子認出您了。”
“正是如此。”安雲點點頭。
“您等著,我這就去。”福寶林飛身出了門,安雲看著昏倒在地上的兩個人,又在找了根房梁,把二人像蜘蛛捕捉的獵物那樣吊起來。
他歎了口氣:“沒想到事情變成這樣。當初不良人說他們會保護萬起,可是如果他真的有危險,能指的上李武他們嗎……”
與此同時,不良人一行人正趕往內城的邊緣。
內城的邊緣不同於中心,一旦出了建築區,沿途所見的人造物就立刻減少,地麵眾芳蕪穢,最終徹底變為沙漠似的荒地。
鹿大壯背著鹿英,被落在最後,鹿英一邊給父親擦汗一邊喊著:“哥哥,休息一會兒吧!”
背著錢三郎的李武回頭看了一眼,此時山隨平野曠,放眼望去,醫閣已經消失在地平線的彼端,距離他們不知道多遠了。
“嚴兵,歇會吧,這裏已經很遠了。”韓睇也提議道,她雖是不良人,但腳力不比萬族派,狂奔良久自然也有些體力不支。
“行。”李武點點頭,“就在此地休息一會兒。”
他將錢三郎放下來,韓睇拂拂地上的土也坐下。李武上前接過鹿英,然後扶著鹿大壯,抱著鹿英,帶他們來到錢三郎的身邊。
“你們坐著,我去把風。”李武說完,朝著來路走去。其實此時夜色已經很深,他隻能靠著平日裏查更鍛煉出的夜視能力勉強看清周圍,人的視力畢竟是有限的,不管再怎麽訓練,如果沒有光的反射,人是不可能看清一樣東西的。
他一直凝望著遠處,忽然,他聽見一陣幽幽的鶯啼聲在夜空中飄蕩起來。他急忙循著歌聲的方向跑去,可是卻忽覺腳下一滑,一腳栽到一個大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