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男子漢的世界
看著那些麻將牌,林無根的臉色忽然變了變,在她的印象裏,丹毒派應該是沒有麻將這種武器的。
她向著那間病房走去,忽然,一陣呻吟在她的耳畔響起。她愈發覺得不對勁,於是加快了腳步,透過那個大洞,她依稀看見幾個丹毒派的門人倒在地上,滿身是傷。
嗯?那些不良人自稱都是九品,怎麽能傷到丹毒派八品?
雖然有些擔憂,不過林無根清楚,就算那不良人能跨越一品的差距勉強和這些八品郎中戰鬥,不過這幫人還有一個七品的大師兄,九品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戰勝七品,所以那些不良人一定已經被清理幹淨了。
可是當她終於走到門口,眼前的景象令她大為色變,準確地說,她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心裏卻受了極大的震動。
隻見幾個丹毒派八品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扭曲如同肥大的青蟲一般,這也就罷了,他們的領袖——丹毒派七品的大師兄,竟然也倒在地上。最要命的是,看見林無根進來,大師兄忽然抬起頭來衝她一笑,他的上下牙各缺了一顆,按照本人的邏輯,其中一顆還能長,而另一顆則永遠的失去了……
“怎麽回事?”林無根環顧四周,病房裏可謂是一片狼藉,病床翻過來,連床單也不見了;牆麵被震得千瘡百孔,還在內外側各開一個大洞;再看原先光潔如新的地麵,如今散落了各種藥粉和一堆麻將牌,有幾個八品顯然是在先前的大戰中摔在麻將上,臉上,後頸上,都清晰可見麻將的印痕,有筒子、條子,帶字的帶畫的,東南西北中發白,還有一排清一色……
就看大師兄艱難地想要爬起來,可是手下一滑,有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林大人,您也看到了,我們不敵不良人!”
另外幾個師弟看他演得那麽賣力,都有點想笑,但是他們又不能笑,為了壓抑這種感情,索性都想著傷心的事哭起來。
這麽一哭,林無根看著更蹙頭了:“你們這是笑還是哭啊?”
“嗚嗚嗚,我的郎中資格證沒考下來……”
“嗚嗚嗚,我大體解剖又沒過……”
“嗚嗚嗚,我鬧肚子……”
他們當然沒說出口,隻是想著這些慘兮兮的事,足叫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總之每個人都麵露絕望之色。
大師兄歎了口氣,像是回憶一樁很久遠的事那樣:“林大人,您肯定以為我們能輕鬆戰勝不良人吧?我們本來也是這麽想的,可事實證明,輕敵乃是兵家大忌。卻說我在見到黃衣兵後,立刻明白了燕大人派下任務,讓我們立刻處理掉不良人。我本以為憑借我七品的實力,要處理那不良人真是易如反掌,誰知突發變故!”
“說來?”林無根蹲在他旁邊側耳聆聽。
“一個不良人,開了頑血!”
“萬族派的八品?”
“正是。”大師兄扼腕歎息道,“萬族派的八品可以消耗壽命以達到六品乃至五品級別的力量,所以我們最終沒能敵得過他們。”
林無根從地上拈了一把藥粉,用左手在鼻前微微扇動,而後道:“這是太玄經吧?你們為什麽不用這個封住他的丹田,讓他沒法運動腹心,以封住頑血。”
“我們倒是試了,隻是憑借我們的力量,根本捉不住萬族派的八品啊。”
“你們可以畫個毒陣,用‘鎖毒’,然後把不良人引到毒陣裏。”林無根就像是表現優異的學生,一直針對丹毒派的手段提出各種問題。
大師兄深知想要誆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半真半假,所以他如實說道:“我確實用了這個法子,不過……”
“不過什麽?”
大師兄盤算著,不知道該怎麽說,這時候二師弟幫他接道:“不過其時萬族派已經運轉頑血到了六品,所以即便中了鎖毒,也能全身而退。太玄經固然能讓丹田停止運轉,但那必須趁對方停留在萬族八品的時候,一旦進入六品,那僅靠太玄經就沒辦法控住他了。”
說得好!大師兄心中默默讚許。不光因為二師弟這番話解了他的燃眉之急,還因為他說的都是真的。如果當時李武真的先燃燒氣血運行到六品,隨後再進入自己的毒陣,那太玄經確實沒法悄無聲息地封住其丹田。因為六品和八品的能量完全是兩個概念,人體吸入的那點太玄經,在萬族八品體內尚能正常工作,可是一旦進入體溫極高的萬族六品,就會立刻喪失了活性。
“原來如此,那也無可厚非。”林無根站起身,詢問道,“既然如此,就告訴我那些不良人往哪裏跑了。”
“林大人!”三師弟在地上支起身,“難道您要親自去追麽?”
“自然。”林無根點點頭。
二師弟指了指外牆上的大洞:“他們把牆打破,朝著那個方向逃走了。可是現在您即便去追,也已經遲了。內城雖不比外城遼闊,可邊緣地帶也是無人區,植被叢生,難以尋找。”
林無根沒有理睬,隻是朝著牆洞走去,同時用高傲的嗓音說道:“甕中之鱉,還能逃麽?”
她的手在腰間盤動幾下,隨後就看見一隻機關鳥從牆外的空中落下來,輕盈降落在她的手中。
丹毒派的那些人透過大洞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怎麽也想不通這隻機關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機關派的很多操作,在沒修習過該門派的人眼裏都像是被霧氣蒙蔽的謎團,比如說他們到底是如何通過簡單的手指動作區分不同命令的?他們是如何將機關埋藏在建築裏的?林無根的鳥是從哪變出來的?
林無根在鳥的爪子上撥動幾下,大師兄他們這才發現那隻機關鳥的爪子其實是由三排細小的羅盤組成。
設定完畢後,她舉起右手,機關鳥便撲騰著翅膀起飛,在房間裏盤旋了一圈,隨後又俯衝而下,落在了大師兄的頭頂。
“不是他們,去找另一撥人,已經離開的那些。”林無根一邊說著,一邊又用腰間的機關下達指令。當然,她說的那些話是不能作為語音指令被識別的,就好比武俠小說裏的人大吼“獨孤九劍”,並不代表著隻要喊了這幾個字就能使出獨孤九劍一樣。她之所以說出來,隻不過是一種習慣。
那鳥又在房間裏盤旋一周,最後竟然真的像是找到了方向似的,朝著大洞外麵飛去。
大師兄和眾師弟互相看看,不免心中緊張。二師弟用眼神詢問著眾人:
“兄弟們,如果放她走,不說李武他們,那個小姑娘很可能被殺!我們出手吧!”
大師兄搖了搖頭,意思是:
“不行,我們跟她一個全副武裝的六品交手,很可能出事。而且丹毒派本身就被機關派克製,毒根本傷不到機關。”
他說得有理,眾人也明白,於是隻得歎了口氣,不作聲。
就在這時,林無根踏出牆洞的腳步忽然停止了,她沒有回頭,隻有冷酷的聲音傳到後方:
“哦,對了。你們包庇不良人這事我已經知道了,不過我今天沒心思殺你們,以後注意點兒。”
此話一出,病房裏仿佛冰窟一般,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涼氣。
林無根言罷,抽身就要向牆外走去。忽然,一隻手無聲無息地搭在她肩膀上。
“女人,我可以接受苟安,但不能接受你讓我苟安,其中的差別,你能懂麽?”
林無根回過頭,眼裏閃過一絲陰厲的光芒:“不太懂,不過你的奇怪的執著會讓你錯過生的機會。”
大師兄的眼睛反射著星光:“不懂就罷了,因為這是男子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