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死都不會生下他

  安歌的主治醫生小小的眼睛裏充滿了大大的疑惑。 病人腦袋裏的瘀血散了，但是眼睛卻依然看不見，病人有身孕了，丈夫沉默，夫人沉默，他可能老了，醫術退化了不說，也不懂年輕人在想些什麽。 “那個先生，夫人的眼睛按理來說應該是看得見了，這個可能還得回家好好調養，但是這藥得按量吃，吃的太多對孩子不好……” “麻煩醫生幫我預約一個手術，這個孩子，不要了。”醫生叮囑的話還沒有說完，安歌就緩緩的開口了。 “夫人，這畢竟也是個生命，如果不想要，懷上幹什麽。”醫生有些生氣，他一生從事這個職業，很多人流著淚想要活下來都遺憾的死去，為什麽要剝奪一個生命活著的權利。 “砰！”曆景把花瓶扔在地上。 “醫生，你先出去吧。”因為睡眠不足的雙眼猩紅的像是要滴血一般，日夜守著的結果是，她不想生下自己的孩子？ 醫生也不好幹涉他們的事，隻得歎著氣走了。 曆景想捏死那個像死人一樣躺著的女人。 “安歌，一個陌生人都覺得不能剝奪孩子活著的能力，可是你自己的孩子說不要就不要了嗎？”曆景握緊拳頭狠狠的砸在牆上，潔白牆麵上立刻就出現一抹猩紅，在病房裏那麽突兀和刺眼。 “孩子？曆景，你還記得我出獄的那天嗎？你親口告訴我，我們沒有家！沒有家要他幹什麽？看自己的父母像仇人一樣殘殺嗎？曆景，他不該來這個世界，他不該是你的孩子，我不會生的，死都不會！” “安歌，我有的時候在想，你怎麽會這麽殘忍，他們說人生最痛苦的是夢醒了無路可走，所以做夢是幸福的，可是你殘忍到，做夢都要讓我痛苦，既然你覺得除非你死，那就到你死吧，不然你就把孩子給我生下來，然後你走，從此我們彼此都不要出現在對方麵前好了。” 曆景突然想認輸了，隻要安歌給他這個孩子，那她走吧，至少能給自己想念時一個寄托。 安歌沒有說話，病房裏很沉默，就像是死亡來臨之前的平靜。 “回那棟房子去吧，生下孩子，你就自由了。”安歌確實提醒了他，他們從來沒有家，家，早就碎了。 安歌心裏很亂，以前她瘋狂的想要一個孩子，可是曆景從來不允許，現在孩子有了，她卻前所未有的恐懼。 即使曆景答應生完孩子給她自由，可是那樣不一樣很殘忍嗎？他們都要和自己的仇人有了血緣的牽扯。 還是不要了吧。 她不打算告訴曆景自己的眼睛看得見了，這樣會比較方便她查清楚當年的事，也方便……打胎。 回到別墅，她又被囚禁起來，顧離給她的電話被曆景收走了，隻是現在曆景每天都會回別墅，然後他們躺在一張床上，各懷心事。 晚上總是有風，快要入冬了，冷得讓人睡不著，至少曆景是這樣覺得的。 他和安歌之間，隔著他父母安歌父母的死，在安歌的心裏，還隔著安蘇的死，那種愛而不得的痛，像是一根紮進骨子裏的魚刺，拔不出來，隻能等一定時間之後把那種銘心的痛融進骨子裏，成為身體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