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生
“郎中,我家小姐要不要緊?”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問道,她語氣有一絲焦急,然而雙眸裏卻毫無擔憂之色。
郎中是個五六十歲的老人,他摸了摸胡須,歎氣道:“沒救了,準備後事吧。”然後背起藥箱,就準備離開。
“小姐,你不能死,你死了,丟下西籽一個人怎麽活。”一個梳著雙丫髻,估摸七八歲的小姑娘伏在在床邊,嚶嚶哭泣。
“別哭了。”方才說話的婦人低聲嗬斥道,然後連忙起身去送郎中。
西籽伏在床邊,哭得更凶了。
其實這不能稱之為床,就是幾塊木板鋪在一起,上麵鋪著破舊單薄的褥子。
上麵躺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身體瘦弱的像紙片,上身著單薄的灰色短衣,經過反複縫補的袖口已經綻開,下穿綠色褲子,灰撲撲布鞋已經裂開了幾個大口子,整個人的衣著看起來極其怪異。
小姑娘生著一張精致的臉蛋,雙目微閉,鼻尖挺拔,薄唇呈暗紫色。隻是那額頭處的一塊青紫觸目驚心,此時已經腫得很高了。
“啊!”床上的小姑娘突然睜開雙杏花雙眼,雙側藍瞳放大,並大聲尖叫道。
“小姐,你醒了?”西籽並沒有因為床上的人突然醒來而被嚇著,而是破涕為笑,高興的叫著。
但是西籽並沒有得到回應。
宋清歌雙手支撐著床麵,在西籽的攙扶下坐了起來,她環顧著四周。簡陋的屋子裏擺著一張卻了角的方桌,兩根瘸了腿的木凳,還有就是她身下的幾塊木板,其他再別無它物。
她可以確定一點的是,這裏不是牢房。牢房常年都是陰暗的,這裏還可以看到陽光。
“這是哪裏?”她開口問道,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稚嫩,然後她伸出雙手,才發覺自己的手掌也小了許多。
“小姐,這裏是荷香村,我們正住在相府的莊子上。”西籽伸手摸了摸宋清歌的額頭,心道這小姐不小心摔了一跤,怎得連自己在哪裏都忘記了。
荷香村?相府的莊子?
宋清歌聽著西籽的話,眸子一沉,難道自己隻是做了一個夢而已?
“今年是哪年?幾月初幾?”
“今年是嘉盛十五年,五月初六。”西籽見宋清歌臉色不對,擔憂的繼續問:“小姐,你是不是失憶了?或者哪裏不舒服?奴婢這就去請郎中好生的給小姐瞧瞧。”
宋清歌一把拉住西籽的手,道:“別去。”
西籽停下腳步,走到床邊,宋清歌繼續問道:“我是怎麽了?”她擔心西籽起疑,便解釋道:“我突然發覺自己記不清一些事了,是不是方才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麽事?”
西籽聽到宋清歌如此說,臉上的擔憂之色果然緩緩放下,她便開始說方才發生在宋清歌身上的事。
“小姐,方才厲氏讓你提著豬食去喂豬,然後你一不小心就摔倒了,頭磕在地上,昏迷不醒。厲氏請郎中來給小姐瞧,結果郎中說小姐……”西籽後麵的話雖然沒有說完,宋清歌卻是聽明白了。
她記得自己十歲那年,提著豬食去喂豬,不小心摔倒以後,昏迷了數日才醒過來,難道自己重生回到了那個時候嗎?
根據西籽說的年月日,今日距離她冤死的那年,已經過去了十年。她仔細的回想了一下那年的五月初六,她記得自己是因為受涼生病,又餓又累,才會摔倒的。
想到這裏,她嘴角露出冷笑。
她,宋清歌,真的重生了!
她來尋她的仇人報仇了,重活一世,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害她的人。
宋清棉,周景璃,你們可知,上輩子的仇人,找你們索命來了!
旭兒,陽兒,娘親會替你們報仇的,娘親會讓他們血債血償!
西籽覺得眼前的宋清歌模樣沒有變化,但是渾身的氣質都變了。但是她又說不出具體的變化來。
“快,再快點,快點埋了好省事。”說話的是方才送郎中出去的婦人,厲氏,也是這個莊子上的管事的。
“小姐。”西籽聽到外麵的聲音,立即護在宋清歌的前麵。
宋清歌見狀,心裏一暖,如此忠心護著她的丫頭,怎得她前世沒有好好珍惜。她反而聽信宋清棉的話,相信西籽偷拿了二姨娘屋子裏的東西,然後將她發賣了。
想到這裏,宋清歌心裏又痛又後悔,“西籽,別怕,有我在,以後誰也不敢再欺負你。”
她伸手將西籽拉倒一邊,然後將雙腿垂到床沿下,想要下床。
這時,厲氏帶著幾個人,已經走到了屋門口。
“那麻布口袋的,快點。”厲氏還在催促著。
“厲氏,你拿麻布口袋作甚?”宋清歌聲音雖然稚嫩,但是卻隱隱透出一股厲色。
“當然是……”厲氏想說當然是拿來裝人去賣的,但是當她看到宋清歌坐在床沿邊朝她冷笑時,頓時嚇得往後一縮,“你是人還是鬼?”
“我當然是人,怎麽,你巴不得我死嗎?”宋清歌冷冷的問道。
厲氏心裏雖然好奇她為何沒有死,但是她一向欺負她習慣了,在知道她沒死以後,便又恢複了以前趾高氣揚的模樣,“既然沒死,還不快去幹活?老黑吃了飯都知道搖頭擺尾,你就知道偷懶耍滑,養你還不如養一條狗。”
宋清歌藍瞳一沉,緊緊的拽著雙手,她本是高貴的相府嫡女,如今在這莊子上過得連普通的丫鬟都不如。
而現在,她再也不是上輩子的宋清歌,她現在雖然是十歲的身體,卻是二十歲的思維。
“厲氏,你不過是相府莊子上的一個仆人,誰給你的膽子,竟然敢使喚主子,辱罵主子?”
厲氏雖然是相府莊子上管事的,但是也是仆人的身份。她仗著自己管事的身份,在莊子上隻手遮天。
她從來沒有聽到宋清歌如此大聲的與她說話,先是一愣,就在她準備開口反駁時,宋清歌繼續說道:“你難道不怕我揭開你醜惡的嘴臉,讓荷香村的村民知道你如此對待相府的嫡小姐,說你不敬主子,說你狠毒嗎?”
厲氏平時不許宋清歌出莊子,就讓她在莊子裏麵幹活,對外卻宣稱她將相府的嫡小姐養成一朵嬌花。
也因此,她在村裏一直有一個好名聲。
在前世的時候,一直到宋清歌回到相府以後,厲氏都一直在莊子上過著逍遙的日子。
但是這一世,宋清歌不僅要毀了她的好名聲,還要的命。
不敬主子是大罪,更不要說是欺辱主子。這要是報官,還會入獄的。
上一世的宋清歌人微言輕,又被相府遺棄了,不要說報官,平時連莊子都出不去。
但是這一世,她不再是那個人人欺辱而不還手的宋清歌了,她用看死人的目光看著厲氏。
厲氏也知道如果宋清歌將此事說出去的後果有多嚴重,但是因為這兩年宋清歌一直沒有反抗她,她就習慣了。
但是轉念一想,宋清歌不過是一個十歲的孩子,無依無靠,唯一能說得上話的人就是丫鬟西籽,就連莊子上的長工和仆人,都不當她是大小姐。所以,她根本就不怕。
“還給我擺千金大小姐的架子呢,給你一盞茶的功夫,若你還在床上賴著,罰你三天不許吃飯。”
厲氏說完,便招呼著她帶來的人離開。
宋清歌見眾人離去,隻剩下她和西籽,才伸手扶著額頭,她感覺到額頭上傳來的劇痛,心裏卻是歡喜的。她有痛的感覺,證明她還活著,這點痛算什麽,她要讓仇人嚐到比這千倍萬倍的痛。
“小姐。”西籽扶著宋清歌,心痛的喚道,她比宋清歌還小兩歲呢,可是她是丫鬟,所以她處處護著宋清歌。
可是自從這次宋清歌醒來以後,西籽發現她不一樣了,也許說不定是小姐保護她呢。
“西籽,你去看看厲氏屋外晾著的衣服是什麽顏色。”宋清歌稚氣的臉龐上掛著一雙沉靜的眸子,冷聲的吩咐。
如果這一世的事情,還是和前世一樣,那重生歸來,便先拿厲氏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