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申學宮再遇
申國的第一場春雪,來了。
空氣中多了濕意。
而對申國的文人來說,則是多了詩意。
清晨。
大雪壓塌了門口的草。
那根三片葉子的茅草,上麵載著白白的雪,厚厚的。
茅草不堪重負,終於塌倒在地上,還沒有斷。
不知道會不會斷。
或者等雪化了,會不會再立起來。
住在冥河州客棧的中年夫婦,起的很晚。
實際也不算晚,不過在冥河這邊,住客棧的都是商人居多。
商人都要趕路,都起的早。
一般天不亮都起了。
早晨多趕點路,下午就可以早些休息。
夫婦倆睡的早,但是半夜又醒了,起夜了幾回,早上睡的回籠覺。
薄的睡眠很淺很淺,咳嗽了大半夜。
銳的手在薄的後背上,都沒有放下來過。
兩人躺在床上,沒有敦倫什麽的,一直肩並肩的說話。
有時候薄咳嗽的厲害了,銳用手撫著薄的後背,兩人說著說著也就睡了。
起的晚,有起的晚的好處。
推開窗,就看到青屋瓦頂上的雪。
還有不太溫暖的朝陽。
雪不太大,不厚,屋頂上有一株茅草,都沒有被壓住,還有一個尖尖的綠芽。
空氣凜冽,吹進來,薄又咳嗽了。
銳想關窗,被薄攔住了。
她往自己身上裹了一堆東西,把那咳嗽壓住了,她想看窗外。
“囚山裏的時候,雪景其實很美,雪上沒有痕跡,鳥飛過的爪印,都格外清晰。”
“南方的雪都小氣,一會看著要融化了,會更冷。我們今日行程很短,就是去看一下聖湖,然後原回來,明日出冥河州。”銳開口道。
他不是很想帶阿薄去聖湖。
不過聖湖不僅僅在蠻荒有名,連熙國荊國都是有名的。
真的有人,不遠千裏,就為了死在聖湖。
他對死很敏感。
他不想碰這個詞。
他雖然殺人無數,可是他不想她死。
吃過飯,夫婦倆還是去了聖湖。
從冥河州去聖湖的人很多,車馬都很多。
薄身體不好,別人的馬車不夠舒適,銳還是自己駕馬車。
馬車速度不快,銳咬著苜蓿草根,搖搖晃晃就到了。
聖湖很大,很美。
周邊有雪,可是聖湖卻沒有結冰,聖湖整個是藍色的,像是藍天倒扣在地上一般。
水流嘩啦啦的響。
那拍打岸邊沙泥的聲音,像是一首安魂曲,讓人心生寧靜。
薄後臉上露出了笑容,那因為生病而顯得疲倦平常的麵容,在這笑容下,又散發出吸引人的光彩。
“阿薄,你真好看。”銳開口道。
薄後的牙齒很整齊,很白。
笑起來的時候確實漂亮。
銳想到了兩人年少的時候,阿薄笑的好看又燦爛。
銳看阿薄很開心,站在聖湖邊,甚至腳都要碰到了聖湖的水。
他很擔心,擔心阿薄就會走進聖湖裏。
“看完聖湖,我們就去申城,申城的申學宮一定要去看看,那可是天下第一宮學。”銳開口道。
薄後的裙擺被湖水打濕了,腳還沒有碰到水,就被荊皇拉回來了。
沒有等到夕陽,他們就回來了。
聖湖太美,春雪包圍下,更是美的驚人。
可是荊皇銳擔心阿薄沉迷。
他很愛薄後。
愛到自私。
就算是死,他也不會允許阿薄一個人來聖湖,他會讓阿薄陪著他。
兩人一路上,甚少吵架,一句重話都沒有。
因為知道時日不多,不敢有一點浪費。
第二日,馬車出了冥河縣,緩緩往申城而去。
春雪果然就化成水融化了。
一路都濕漉漉的。
申城的春日就這樣不經意的來了。
神佑有了單獨的生舍,也不算單獨,裏頭總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小動物。
她回龍淵山上,洛姨姨已經不在山上了。
她的衣服準備了很多很多,都是男裝。
大一點,再大一點的,各種顏色的。
還有各種玉佩飾品,頭飾。
光是她的衣物,就有滿滿一櫃子。
洛姨走了,進宮了。
還偏心的這麽理所當然。
雖然同樣在山裏長大,洛娘子待阿鹿他們也不錯,但是遠沒有對神佑細心。
看留下的東西就知道。
洛娘子給阿鹿留了很多錢,實際呢絨布的收入,一部分用來花費,還有很大一部分還是拿回蠻荒,給骨器作坊用了。
申城這裏,對鐵器買賣控製的很嚴。
雖然白骨山上生產的骨器比一般的鐵器還要好很多,基本上可以冒充荊國的荊器了,可是正常渠道卻是不能買賣的。
申國的商人地位很低,若是背後沒有依靠,隨時都可能被沒收。
洛無量進宮了。
三當家回來了。
阿鹿很是忙碌。
阿尋更認真讀書了。
小五更認真的練武。
神佑也認真讀書了。
一旦開始認真讀書,好像就長大了。
忽然懵懵懂懂的覺得,玩耍好像不是全部。
舍友不是曹九,是藍顏。
自己不是鹿神佑,是李神佑。
她姓李啊。
不好聽。
神佑喜歡去申學宮後頭的一座山崖上。
她喜歡坐在那看書。
喜歡坐在那看落日。
喜歡那漫天的紅霞。
貌美的少年,有了一點憂傷。
她壓下了那一點點憂傷,翻開了課本,開始看書。
詩歌,她不會作詩,上回作詩,還被笑了很久。
經文,她也不愛看經文。
手裏的課本其實是古代神話鬼怪。
《大荒經》,描述的是天下起源,裏麵有一個廣袤很多的世界。
神佑喜歡看。
她發現,看書的時候,才能平息她身上的火。
否則就會不停的灼燒她自己。
她很想去皇宮。
抑製不住的想去。
不知道是想去見洛姨,還是那個長發的瘋女子。
書本年代很久了,神佑翻的破破爛爛的。
周圍蟲鳴都沒有,因為神佑坐在這,小青蛇就在周圍溜達。
小綠也會在周圍逛蕩,一般不會有其他學生打擾。
陽光暖洋洋的,春雪過後的,綠植都綠了許多。
神佑一個人,隨意的靠著曬太陽。
午後。
她的裏衣是洛姨姨新準備的,還有束胸。
她的胸沒有長很大,但是開始發育了。
不過一個人的時候,還是不太習慣這樣。
她看了一會書,伸手去扯自己的束胸。
這時候,懸崖邊上,一個和尚,順著蔓藤,慢慢的往上爬。
他緩緩的爬到了頂上。
看到了一個少年,從衣服裏扯出了一堆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