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撥雲見日（十）
“你們姐夫在外麵有人了。”
占擎言簡意賅，臉上是對何東的無比厭惡，仿佛一想起這個人，就跟嘴裏吃了隻蒼蠅似的，惡心到家了。
姐夫？
占晟楠和段辰毅兩人都反應了幾秒，才驚覺占擎說的是何東。
“怎麽回事？”段辰毅反問，在他印象中，何東就是一個老實的連飯桌上吃幾碗飯都由占尹霜決定的男人，年紀越大，就越窩囊。
想不到，有一天他也敢太歲頭上動土了。
占晟楠挑了挑眉，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占擎看向小兒子：“怎麽，你一點都不意外，難道是早就知道了？”
占晟楠不否認也不承認，何東幾次三番的調戲過秦曉，被他逮到親自教訓了一頓才收起色眯眯的眼睛，這樣的男人，出軌，意外中的事。
“很棘手？”占晟楠反問。
占擎沉吟半晌，期間一直盯著占晟楠看，驀然驚覺，兒子是真的成熟幹練了，眉宇間的淡定沉著讓他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隻是這個“自己”一點都不由他控製。
占擎都可以察覺到兒子對自己似有若無的排斥和敵意，他有些無奈，年輕時犯的錯老了終於要承受後果。
“那個女人懷孕了。”占擎扶額，想起這件事就頭疼，“我和你媽懷疑尹霜突然暈倒就和這件事有關，隻是……”
“還隻是懷疑，並沒有證據。”占晟楠接口，“現在要我們怎麽辦，找到那個女人和孩子？”
段辰毅坐在一邊不插嘴，這種事沾上了就是原罪，怎麽處理都有隱患，更何況他們的這位大姐並不是個好相與的，幾人之間的交集和感情，並不足以熟悉到讓他們查手這樣的私事。
更何況，他是一點都不想管。
“我懷疑今天被送進醫院的那個孕婦就是，而且你大姐一定也知道了，隻是孩子的事，恐怕她還不知情，所以先不要告訴她。”
占擎發覺人老了後，做事缺少了年輕氣盛時候的果斷，總是顧慮太多，尤其是做一個重大決定時，總擔心沒有考慮周全的一個決定，影響範圍的直徑會擴大到他無法控製。
“這件事我會查清楚。”占晟楠側頭看了眼裏麵的病房，“還需要我們做什麽？”
占擎也不拐彎抹角：“轉院，立刻給你大姐轉院，這裏不安全。”
占晟楠和段辰毅皺眉，兩人互視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以占尹霜目前的情況來看，轉院是個下下策。
“為什麽？”兩人異口同聲，目光同時看向占擎。
“我們不相信，具體的以後再說，先給你大姐辦理轉院，然後找一家信得過的，或者直接回家，讓家庭醫生照顧。”
占擎起身，朱碧雲不知何時從裏麵出來。
“晟楠，尹霜她想跟你說幾句話。”朱碧雲邊說邊回頭看了眼床上躺著的占尹霜，隨即示意何怡萱跟她出來。
占晟楠蹙眉，最後還是邁步走了進去，站在床尾，看著病床上的占尹霜，他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感。
記得那年車禍，他正被占尹霞和段辰毅兩人奮力從車裏拉下來，“轟”的一聲巨響，滔天的火光和熱浪衝他們襲來，眼看著有什麽東西被衝擊出來朝著他們飛過來，他本能的伸手去擋……
醒過來時，就像現在一樣，隻不過角色對調了，那個時候躺床上的是他， 站床尾的是他的大姐。
“小三，你命真好，小二替你擋了，真是佩服我這個妹妹，為了你這個弟弟居然能這麽無私無畏，雙腿都廢了，醒過來的第一句居然還是問你好不好。”
當時他的這位好大姐臉上帶著笑，俯身對著他說了一大推的話，他隻記得“雙腿都廢了”這句，心中就跟有什麽堵著似的，喉間的氣上不來下不去，壓得他難受。
可占晟楠記得清清楚楚，他一個字都說不出口，明明話已經在嘴邊了，看著那樣的大姐他一個字說不出口……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占晟楠從未在叫過一聲“大姐”。
當時，占尹霜站了沒一會就走了，來的目的好像就是為了告訴他一聲，占尹霞的雙腿以你為救他廢了，最後她還留下了一句話。
這就是命！
“這就是命， 這句話是你告訴我的，還記得嗎？”占晟楠看著床上的占尹霜，心裏平靜如波。
占尹霜眼眶裏的淚一下就滑了下來，可她一點都沒有發出抽泣的聲音，隻是努力維持著自尊，像個人一樣的交流，可從她嘴裏冒出來的話真的沒幾個人能聽清。
但此時的占尹霜已經不在乎了，因為她知道占晟楠能聽明白。
咿咿呀呀了幾句後，占尹霜不說了，右手伸至半空，她的意思很明確，暫時的休戰和解。
占晟楠嘴角一揚，唇邊一抹冷笑：“你想我幫你？”
占尹霜點頭，伸在半空中的右手穩穩的，就跟有人拿了根支架幫她固定好了似的，一動不動，這是她維持體麵的方式。
“當年我躺在床上，你站在我這個位置，你站在這裏跟我說，現在沒有一個人能幫我？”占晟楠雙手抓住病房的護欄，微微俯身，眼神冰冷，看著占尹霜，“還記得嗎？”
占尹霜的眸光有些躲閃，她口齒不清的回了一句：“那麽久的事情，我已經忘記了。”
明明是咿咿呀呀的幾個音節，可占晟楠就是聽明白她在說什麽。
“忘記了？可是我忘不了，你跟我說二姐為了救我雙腿廢了 ，真的是姐弟情深，為了我的命連自己的腿都不要了，這輩子算是毀了，這就是命。”
占晟楠一字一句慢慢的開口，眼神一直定格在占尹霜身上：“你告訴我，這是不是命。”
占尹霜的臉都漲紅了，一直坤直在半空中的右手微微顫抖，終於還是堅持不住，頹然的放了下來。
“你，不願意幫我？”
“當年的事，是不是跟你有關，那輛車本來就是我坐的，是二姐突發奇想要跟我換車去機場，結果……這是不是你的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