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還是那麽喜歡找死
仔細回想起來,再細細思索,江崇似領悟到了容廉那番話真正的意思。
江氏不可能永遠不自保,也靠不了別人。
當年靠好鬥名聲自保,後來依附天羽容氏,又因向陽草與容氏籌兵而覺的道不同不相為謀。
如今丟了浮洲的棲身之地,全族寄人籬下。
可笑又可悲的是,墨家到底是墨家,還是容氏的墨家?!
“阿玉,三牛。”
“長姐,我們在這。”江玉跟江三牛靠近過去,江崇扭頭看向她們二人,正準備開口,一口淤血驟然湧上了喉嚨,張嘴便吐出了血塊,“咳咳咳——”
“長姐!”江玉趕緊將她扶起來,凝聚內力在手掌,替江崇順著氣。
江崇自知自己快不行了,撐著最後一口氣,叮囑她們倆,“你們尋機會進入九重的邊關城,找到一家乘風驛站,那裏有我們江氏的希望……”
話說到最後,氣息已經散盡。
不過片刻,整個人耷拉了下去。
看著多年的長姐死在自己麵前,江玉瞪大了雙眼,悲痛欲絕地喊道,“長姐!!!”
“長姐。”
相比之下,江三牛呆滯的站在原地,聲音哽在了喉嚨。
平日看上去咋咋呼呼的人,悲痛時變得安靜了下來。
江氏沒有辦法獨善其身,無論他們曾經是否依附容氏,浮洲作為七洲之一的洲地誰都想要。
倘若不主動依附就隻能開戰,不是滅族就是臣服,總得二選一。
可十多年前,江崇選擇依附容氏,既是她極大的過錯也是她莫大的私心。
她的私心不光是想避開江氏與別族爭奪洲地開戰,還為留下自己郎君在身邊,因此用上了向陽草。
如此的私心,不僅害人還害己。
害得數十萬的女嬰被搶被奪被買賣,受辱或是殘忍操練。
更導致江氏丟掉了棲身之地,陷入滅族的險境。
江崇死了,但江氏還在。
江玉跟江三牛再如何悲痛,都得盡快振作起來。
當下這個時候,由不得她們沉浸在失去至親的痛苦中。
門外的侍衛站了許久,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
良久過去,隻見江玉擦拭去眼角的淚痕,看向那侍衛,“此事不可外傳,還有你所聽見的話,每一個字都給我放在肚子裏爛掉。”
“是。”侍衛頷首應下。
江氏遷徙那日,江崇就已經跟族人翻臉,而江玉已經成為新的首領。
如若在這個時候族人得知此事,解釋起來過於繁瑣不說,更會令族人們不安。
無奈之下,隻能讓這件事暫不被所知。
叮囑了侍衛,江玉又命人去準備好安葬之地。
等侍衛離去後,她扭頭看向悲戚遊神的江三牛,“三妹,你私下好好安葬長姐,這幾日我去邊關城,族裏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二姐.……”江三牛回過神來,眼眶含淚,“我去邊關城。”
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族人很多,目前情況也不好。
再發生點什麽,她根本招架不住,又哪裏比得上二姐能隨機應變。
“你不能去。”
江玉拒絕了她的提議,旋即去收拾了一番,趕緊出門。
不知道邊關城有多遠,既然長姐提到過,那麽那裏一定有江氏的希望在。
這會兒江玉離去,江三牛暗中將江崇的屍首送去安葬之地。
沒有在家鄉時那樣下葬的規矩,隻能用草席潦潦的裹上身軀置放在土坑裏,連個棺木都沒有。
等安葬好了自己長姐,江三牛便去看看族人們。
在這片沼澤之地,不用看光用聽的都能聽出來。
林子裏傳來哭喊聲,有失去至親的,饑餓的孩子餓哭的,還有病痛難熬的。
另一邊,江玉離開了沼澤之地,迅速往邊關城那邊趕去。
在沼澤之地外麵,有墨家的人鎮守。
她想要離開並沒有那麽輕鬆,隻得小心翼翼的避開他們的耳目。
出來沼澤之地時,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那些耳目已經不在了。
當即看了一眼周圍,來不及多想趕緊趕路。
江玉猜測的不錯,墨家的一些耳目已經七橫八豎的躺在了一片灌叢中,人沒死不過是被放倒罷了。
在九重,哪怕是容廉的人,也不好輕易跟十大隱世家族結下梁子。
暗中有人幫忙開路,江玉前往邊關城一路比較順暢。
隻是,江氏的人不能隨意離開沼澤之地,墨家除了安排耳目在沼澤之地外,其他地方也有不少人。
重點布防在沙城跟邊關城,一旦過了這兩個地方,便是真正進入九重大陸地界。
在江玉進入沙城時就已經被墨家的人發覺,但他們並未打草驚蛇,因為還見到了暗中有人跟著她。
墨家的人沒出手,暗地裏跟著江玉的夜羅,提高著警惕。
隻是也有些隱隱的擔憂,擔憂自己完不成任務,未必能將江玉順利護送進驛站那邊。
事實上如他所料。
江玉被墨家發覺時,已經進入沙城。
而沙城又是棋師宗鎮守的地方,他們想要動手除人,也不能冒犯到棋師宗的頭上。
等江玉一腳踏進邊關城,盯著她許久的墨家人才現了身。
墨家對江氏的看管十分重視,這關乎到天羽容氏的聲譽,豈能大意。
因此,得知是江玉離開沼澤之地,墨家便派了幾個高手過來。
墨陣一設,江玉防不勝防直接踏了進去。
不光是她,暗中的夜羅也跟著中了招,兩人同時被困在不同的墨陣當中。
設墨陣的人內力了得,即便是他們二人聯手都未必是對手。
“殺了吧!”
此刻站在邊關城高出的一道藍色身影,漫不經心的下了令。
“是,少主。”
身邊的人領命,移步到一旁,袖中霎時飛出兩枚尖銳的冰針,直朝困在墨陣中的兩人襲去。
夜羅跟江玉已身在陣法,哪還能察覺到即將到來的危險。
眼看著暗器即將直中他們的要害,噹啷——
一把不知從哪兒飛出來的長劍,截下了暗器,直深入地麵。
緊接著,一道不疾不徐略微慵懶的聲音傳到了高處,“那是我的客人。”
聽見這話,墨緣目光轉移到對麵角樓上,唇角無聲一勾,眼底泛著絲絲挑釁,“巧了,你的客人正是我要殺之人。”
一來一往的對話,各不相讓。
既然一個要留一個要殺,那就隻能各憑本事。
“少主。”身邊的隨從見到自家主子打算跟人交手,連忙低聲勸誡,“此人還是交給屬下等人去解決,您不可親自動手。”
說話的隨從顯然知道對麵是誰。
畢竟容廉當年在九重時,是個惡劣到臭名昭著的人。
自家主子跟此人同齡,打小就交過手,從那以後每每都吃虧……
如今都長大了,要是再吃虧就不好看了。
這些隨從不提,墨緣都能從他臉上看出心中所想,頓時心裏覺得不痛快了起來,眸光冷冽地掃看隨從一眼,旋即提起飛身而下。
“少主!”隨從額頭一跳,隻好跟著過去。
看墨緣有了戰意,換做以往容廉定會滿足他這份微末的期望。
隻不過他已不再年少,沒有了那份騰騰熱血,能用腦子解決的事何須動手。
“怎麽,不願來了?”
墨緣站在城外半響,見容廉不下來,心裏頓時竄起一絲惱火。
“並非不願,隻是身子不適不宜與人交手。”容廉散漫地靠在軟塌上,任由三千墨發散落塌沿,氣質出塵妖孽十足。
偏偏他這副德行,最令人看不過眼。
想著,墨緣的思緒不覺回到年少時期。
要是十四歲那年沒有跟容廉交過手,沒有戰敗就不會有後來的事了。
學武之人交手,總有些招數類似。
而容廉在擂台上,卻指他模仿他,逐漸的,連穿衣這種小事也受到人非議。
從那以後,他便隻穿藍袍,任何東西隻要這一個色兒的。
可恨的是,自己並不中意藍色,更喜歡玄色。
想想這些年因為容廉當年的一句話而受製,墨緣的眼底燃起了怒火,今日得空碰見,自是要好好出了這一口多年的惡氣。
“少主,別衝動.……”
隨從看著自家少主臉色漸變,勸說的話還沒說完,人已經提起去找容廉算賬了。
不過眨眼的功夫,墨緣落身在角樓。
一見到軟塌上的人那副懶洋洋的做派,不由分說的袖手揮動,襲去密密麻麻的漫天雨針。
容廉看他來勢洶洶,隻好身形側閃,避開襲擊。
而那些內力渾厚的雨針如數打穿了軟塌,留下密密麻麻的針眼孔。
瞧著這些針眼,容廉眉梢微微上揚,若有所思的看向墨緣,視線中帶著毫不掩飾的疑惑。
“怎麽?”
麵對他的疑惑,墨緣眉宇緊鎖。
“十多年不見,你好像沒有什麽長進,似乎還是隻會這一招漫天來雨。”容廉一開口,成功的給人心頭又添了一把火。
墨緣聽後,額角狠狠地跳了跳,青筋凸了出來,咬牙道,“你也跟以前一樣,還是那麽喜歡找死。”
話落,動怒之下,墨緣是如何遏製不住心裏的怒意。
就在他怒發衝冠之際,容廉滿不在乎的一揮衣袖坐起了身,“過去的事就當過去了,誰沒有年少的時候。”
“我此次來九重特意給你帶東西,要還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