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對不住

  帶著容玉飛身進院,童心看到的便是三道忙碌的身影。


  “主子您來了。”碧青跟自家主子打了個招呼,繼續挑揀草藥不敢輕易分心。


  之前她分錯過草藥,導致風輕淮嚐藥的時候中了毒立即毒發,那一口黑血吐出來時可將她嚇壞了。


  “嗯,辛苦了。”


  掃了一眼院子情形,童心朝風輕淮走而去。


  身邊跟著的容玉倒拎得清,知道什麽時候該呱躁什麽時候不該呱躁,此刻撒開自家師父的胳膊安分的站在原地。


  “需要幫忙嗎?”


  她這幾日正好學會了熬藥來著。


  說起來,不知為何熬藥那麽難,她下廚做飯的時候從未崩過鍋,難道是因那鍋是鐵鍋的緣故嗎?!

  瞧見童心來了,風輕淮搖了搖頭,沒有平日的那些不正經,“幫忙暫時用不上,我需要研製出來的藥物未找一味合適的藥,就差了那麽一點。”


  “在藥方上藥性上而言,差一點便是差之毫厘謬以千裏的區別。”


  聽他這般說,童心確實是幫不上忙了,“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你若有何需要盡管來王府找我們。”


  我們,自然指都是她和容廉。


  “知道了,去罷!”風輕淮擺了擺手,神色嚴峻,絲毫沒心思言笑話常。


  恰逢此時童心轉身離去,自從院外吹進來一陣陣晨風,晨風中夾雜一縷常人聞不到的異香。


  嗅到味道,風輕淮眸光驟頓,大聲一喝,“都別動,別出聲……”


  他一開口,整個院落除了徐徐晨風帶動草藥微拂的動靜外,仿若陷入定格一般,幾人下意識屏息斂氣。


  “就是它,就是它!”風輕淮嘴裏念念有詞,整個人變得精神抖擻,循著風順著氣緩緩移動。


  很快,到童心身邊時停了下來,不斷抽著鼻子往她身上嗅,模樣就像是聞到腥味的貓。


  見到風輕淮的舉動,童心不覺擰眉,這家夥想做什麽?

  不等看明白,風輕淮忽停頓了下來,視線看向她腰間的一個香囊,瞬時拿了過來打開一看,“果然是它!”


  “什麽?”童心眼裏充滿疑惑,那不是容廉送給她的臭草嗎!

  “我之前反複試了許多草藥,但那些藥性不是缺少一些藥效便是多了幾分,需得找到一味能中和所有藥物藥性的草藥方才能完成藥方。”


  此番找到草藥,他總算想起來是哪一味草藥,焉能不感到高興。


  “這麽說,醫治瘟疫的藥方能即日完成?”


  聽童心一問,風輕淮點了點頭,“不出半個時辰我就能熬出湯藥,到時候你們都先喝上一碗,這個不但能驅散瘟疫,還能預防此等瘟疫。”


  “那太好了!”


  得知藥方有成,童心都忍不住高興了起來,她雖還未去過清風城,但從長世子妃嘴裏已得知疫情不容理想。


  事不宜遲,風輕淮忙不迭去熬藥。


  熬藥時,又朝童心說道,“剛才不需要你的幫忙,現在便是需要了。”


  “我馬上寫個藥方給你,你找人私下去籌備這些草藥,趕在天黑之前能籌備多少便籌備多少,我要連夜前往清風城!”


  “知道了,我這就去辦。”


  事關十幾萬的百姓性命,童心並未磨蹭,帶上容玉立即去辦事。


  有容玉這個小郡主在,買什麽都方便,總歸她說身邊就是什麽,府裏的人分批打發出去買不同的草藥。


  無須將那些草藥搬進王府,隻管到了藥堂跟掌櫃的要什麽草藥,備上多少量送去何處就是。


  陸陸續續大量的草藥從皇城運出到另一個城池的半道上,那地另等了不少車夫。


  這些車夫都是額外雇請的,專程跑腿。


  童心在這些事上安排周到,該想到的每一處便都想到了。


  做完這些,她打算與風輕淮一同去清風城,還未回王府跟容廉知會一聲,隻見不遠處停著一輛奢華寬敞的馬車。


  站在馬車旁的人瞧著有些眼熟,仔細一看,那不是女扮男裝的方姑姑嗎?!

  “姑姑,你怎麽來了?”


  走進過去,童心複又問道,“公子呢,他讓你來接我的?”


  若是如此,那她便不回去王府了,讓方姑姑捎帶話就行。


  “公子在馬車上,他一會要前往清風城,特在此等著夫人一同前往。”


  聽得這話,童心眼裏閃過訝然,掀開車簾上了馬車。


  隻見馬車內某人將她專門做來給他吊放雙手的木板取到了馬車上掛著。


  先前容廉躺在床榻上的時候,童心未覺得他伸出雙手吊放在木板上的樣子滑稽可笑。


  這會不知為何,似是突然被莫名戳中笑穴,唇角止不住的上揚.……

  忍了半響覺得辛苦,終是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其實不光童心如此,方姑姑給公子換置此物時,不經意瞧見他的模樣,看一次忍一次。


  馬車裏充斥著放肆的笑聲,看眼前人笑得花枝亂墜鳳眸閃淚,正襟危坐的容連墨眸沉凝,宛若冷鋒般的眸光自她身上一掠而過。


  “對,對不住!”


  觸及危險目光,童心立刻收住聲,漲紅著臉頰輕咳了一聲。


  但再看容廉,見他雙手持平放在懸空木板上的舉止,竟與那張俊美妖冶的麵容意外的完美契合,還是一個收,


  “噗——對不住!”


  一邊笑著擦眼角淚意一邊表示歉意。


  “無妨。”容廉頗為大度地扯起嘴角一抹笑意,手掌暗暗凝聚內力,一舉擊中台案上的苦蕊花,花粉掉落幾許在空中,隨風一揚被童心不知不覺吸入。


  方才還笑得張狂的人,不出片刻便感到了有些不對勁,很快極度苦澀的滋味從嘴裏蔓延開。


  “呸呸呸!什麽東西?”童心被苦得懷疑人生,掀開車窗簾朝窗外吐去。


  苦蕊花,以苦澀聞名,其花粉若被嚐進嘴裏,苦澀難退,半個月都將是極苦無比的滋味。


  雖說花粉味苦,但花香靜謐怡人,具有極好的凝神作用。


  畢竟人人都知曉此物的花粉苦澀,沒有人閑著無事去嚐一嚐。


  此刻對著車窗外不斷吐舌頭的童心,先前笑出淚,現在苦到哭。


  無緣無故的嘴裏怎麽會突然如此發苦,定是這廝伺機做了什麽!

  苦澀滋味實在難以深受,童心隻好跟容廉求饒,眼淚汪汪地看向他,嘴角還掛著晶瑩,抽著鼻子道,“公子我錯了,我保證日後不會恥笑於你。”


  “即便有,也不會當著你的麵恥笑。”


  前半句聽著像樣,後半句是何意?


  “嗯!”容廉無動於衷,微微闔眸歇息,“夜深了,本公子乏累,還請夫人勿要發出怪異的聲響。”


  尤其那種吐著吐著幹嚎的聲音.……

  聽了這話,童心欲哭無淚,趴在車窗邊任由口水泛濫,哪裏還有想笑的心思。


  看著那消瘦的背影,近日他倒使喚她上癮,容廉擰了擰眉心有不忍,但隨即想到這塊朽木時常會錯意,腦子不開竅,心裏又騰地一下竄起怒火,將剛才那點於心不忍燒得一幹二淨。


  就該罰罰她,若不然不長記性!

  別人家的夫人對待自己夫君百般體貼細致,而他的夫人不是在殺人便是在殺人的路上;縱然在她看來他們不過是掛名夫妻,但好歹要裝裝樣子,偶然對他這個夫君表露表露關切。


  而容廉未曾意識到,不知何時有了這番計較。


  或許是因聖皇時一直居住在客棧,身旁沒有其他夫婦眼不見便不知計較。


  回來天羽之後,跟其他公子抬頭不見低頭見,尤其那些夫人對待自己夫君情深意濃,因此有了對比便有了差異……

  看看其他公子的夫人如何對待她們夫君,再看看自己的夫人如何對他,心裏頓然莫名生出一股悶氣,出不去下不去憋屈得很。


  這番馬車急速往清風城而去,速度再快都得三日才能抵達。


  另一邊,風輕淮研究出醫治瘟疫的藥方後,隨意選了一輛裝草藥的馬車上倒頭就睡。


  至於碧青和夜羅,兩人不知為何上了同一輛馬車,同車而眠。


  屆時,清風城——


  床榻邊,容序整個人逐漸消瘦,雙眼深深凹陷了進去,麵容憔悴,身上布遍了滲人的紅色斑點。


  身邊無人照料,原本奉命照顧他的兩個婢女被他縷縷斥罵而走。


  不知在床榻上睡了多久,窗外照射進來一抹清晨日光,有些耀眼卻又柔和。


  身為七王府長世子,從未覺得浩瀚當空的日光有何出奇,今日一看竟美極了。


  未等他過多欣賞晨日,門外以及城裏傳來不絕於耳的哭喊、哀嚎、及痛苦的呻吟。


  百姓們的絕望之聲,聲聲入耳,敲打在心間。


  聽著這些聲音,方才片刻的寧靜與美好蕩然無存。


  過了一會,容序凝聚著一口氣,支撐著虛弱痛苦的身子下床榻,勉強坐起來動身。


  誰知,綿綿無力的腿腳竟是一軟。


  噗通一聲,人滾落床榻之下,摔得疼不疼已是不打緊,能不能站起來去看看外頭情形才是要緊的。


  作為一個習武之人,自己的身子如何最是清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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