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遺願
留葛林一命,是鬼蟬生前的意思,作為他的徒弟,童心自然秉行師命。
若沒有師父的交代,她手持閣主印接受歸雲閣,未必會讓人活著離開。
聽她那番話,葛林燒紙錢的動作稍稍一頓,轉而又將紙錢投入火盆,“我身為大堂主,犯了閣規,理應受罰。”
寧可被處置也不能離開歸雲閣,即便他想離開,西宮太後也會讓他想盡辦法留下。
如今年紀大了,折騰不動了。
哪怕現在鬥過了童心又能如何,往後始終受製於人。
沒了太後還有君主,在歸雲閣有著處理不完的事物,殺不盡的人。
每日活在腥風血雨中,這種日子早已經過夠。
此時,葛林心意已決,雙手奉上堂主印,彎膝跪地,昂聲道,“大堂主葛林,背閣判主觸犯閣規,按例——當殺!”
“你決定了?”童心沒想到他自請責罰,清輝鳳眸一瞬不瞬地盯著眼前的人,想從他臉上看出一星半點的端倪。
看了許久,那張歲月留痕的麵容上,有的隻是決絕。
“當殺!”
沒有多餘的回話,葛林將堂主印往前再度一遞。
“好,我成全你。”
抬手收回堂主印,童心麵色冷冽,右手手掌凝聚淳厚內力,反手一掌襲去。
“唔……”
受下一掌,葛林雙眼大睜,嘴角溢出血跡,隻感覺五髒六腑劇痛無比。
他本就有傷在身,再加上如此厲害的掌風,自是撐不住一掌便倒了下去。
見人昏厥過去,童心迅速點住了他身上幾處穴道,封住了其氣息。
做完這些,這才朝門外喚道,“來人!”
“宗主。”外麵的殺手聞聲進來。
“大堂主為追隨先閣主而去,多備上一副棺木,將喪事一塊操辦。”
交代了下去,歸雲閣不出半個時辰成為了一片白色。
將老頭的屍首送回閣中,召回各位堂主之後,童心緊接著前往宮中一趟。
今日國公府喜事,亦是君主唯一同胞嫡親弟弟的喜事。
西宮太後已去三殿下府中,君後則送妹出嫁,君主雖是作為兄長又是姐夫,因國事繁忙便沒有前去。
到底是因日理萬機,還是對童更心存不滿,隻有君主自己知曉。
“君主,三宗主來了。”
門外於公公進來稟報,“這會前來,身上披麻戴孝,不知出了何事……”
近日中宮的事多著,童心作為三宗主行蹤明了,一時沒傳來消息倒也正常。
“既是不知發生了何事,讓人進來問問便知了。”
“是。”於公公得話快步去將人傳進禦書房內。
“三宗童心拜見君主。”
人從門外進來,先行跪拜之禮。
君主抬眼看了過去,片刻收回視線,“今日國公府大喜之日,三宗主莫不是沒有收到請帖?”
“下臣收到過請帖,隻是家師於昨日夜間駕鶴西歸,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下臣喪白在身,不宜赴宴。”童心頓首在地,聲音略帶哽咽。
陡然得知鬼蟬過身,君主驚愕無比,“鬼蟬閣主仙逝?他前些日子不是在閉關嗎?”
“那是為了不動搖歸雲閣的根本,而對外的說辭。實則,師父他老人家歸來前就已經身受重傷無法治愈。”
說完,童心拿出了兩樣東西呈上,“師父臨終前交代,務必讓下臣將歸雲閣主印合二為一,重新鑄造。”
“另,還有滄洲兵符交給君主。”
歸雲閣閣主印,君主從未放在心上,待聽到滄洲兵符時,目光錚亮。
候著的於公公連忙接過兩樣東西送到金龍案前給君主過目。
不一會又取來一個兵符驗具,將那滄洲兵符放在其中,真真符合。
就連上麵印出來紋路都是一模一樣。
除外,還有稱重等……
看著這一幕,童心忍不住在心裏腹誹,作為一國之君謹慎起來,拿著秤杆的模樣倒多了一絲市井之徒的氣質。
“朕先前聽聞滄洲兵符已送至西宮。”
驗證出來兵符是真,君主看向跪著的人眼裏帶著審視,“怎麽,滄洲兵符有兩枚?”
“滄洲兵符一直保管在師父手裏,當初下臣收徒時就已上交給了師父。那日戰神去西宮,並未送出兵符。”
西宮太後收了假的不自知,當成真又不會輕易宣之於口。
現在真的到了君主手中,他可不會閑心到讓太後拿出兵符對峙!
所以,這話怎麽說都行。
忽得滄洲兵符,君主一揮心裏的陰霾,明眼見著心情好轉,感歎道,“鬼蟬閣主歸來,朕本想著他能多輔佐幾年。”
“誰料到人突然仙逝,朕連他最後一麵都不曾見著。”
“下臣替師父謝君主掛念,隻是師父臨終前還有一個遺願。”看時機差不多,童心開口提正事。
“既是遺願,你且說就是。”
“家師當年是在九重大陸拜師學藝,但他出身之地乃是天羽大陸。學藝有成時,曾回歸故裏尋找至親無果,身死後便交代下臣,務必將他歸鄉入土。”
聽了童心這話,君主麵上的愉悅瞬斂去了幾分。
提到歸鄉入土,若是別的去處答應就答應了,但此處去的是天羽大陸,天羽乃容氏地界……
倒是巧,天羽容氏三年一聚,慶國盛事的日子相隔不遠。
近期出發前往天羽,正正趕上。
而今,容氏一位天啟旁支的攝政王,也就是童心的夫君正在京都。
這三宗主到底是送自己的師父歸鄉入土,還是特意尋機會前往天羽?
君主餘光掃了眼放著的滄洲兵符,心間嗬笑,想來二者皆有吧!
禦書房內沉寂許久,童心沒有再開腔。
直到君主示意於公公,於公公取了那兩個半塊閣主印遞到了她手中。
“童心,你是童氏中人,如今更肩負重任,既是宗主又是歸雲閣閣主。”
“你可明白此前去往天羽,對你,對聖皇意味著什麽?”
“下臣明白。”童心聞言抬頭,迎上君主略有警醒之意的目光,神情堅定不移,“下臣生是童氏的人,死,亦是童氏的死人!”
看著那雙瀲灩鳳眸裏的堅決,君主愣怔一瞬,回過神來起身繞出案台,親自扶人起身,“說的好,不愧是咱們童氏一族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