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立威
得知西宮太後能出麵,雲仲展用過飯沐浴更衣,帶上兵符提著斬馬刀進宮覲見,身邊童雲峰跟著一同前去。
馬車內,看著正襟危坐的雲仲展,童雲峰思緒複雜。
作為雲列多年的臣子,跟二殿下相識許久,此番替主辦事難免生出愧疚。
但歸根結底,真正起因在於童心。
旁人千方百計都得不到戰神青睞,她一出手即等於掌權雲列兵力。
抓準殿下豁達仗義的性子,建立師徒關係,欲擒故縱情分一深一淺。
若沒有此女子半道殺出,雲列歸屬一事隨手可拋,殿下根本無須介入聖皇京都紛爭。
這邊雲仲展前往宮中,童心正帶著人抵達練納營。
練納營,是聖皇招兵之地。
像這樣的營地,聖皇設有多處。
想從軍出征的人,需經過各營地層層篩選,最後進入京都練納營。
能到京都的,幾乎都屬精兵悍將。
隻是聖皇招兵嚴苛,他們到了京都營地,還得操練一個月才能正式進入編製。
“編製是以實力分製,由宗主跟負責練納的將領親監,確定他們最終到何處上任。”
跟在一側的曲岩,講述著練納營的境況,“不過,最差的分製也是鼓長。”
“鼓長?”
據知過百千萬戶、守備、參將、統領乃至將軍,童心還從未聽說有鼓長一職。
見宗主疑惑,曲岩解釋道,“鼓長乃鳴鼓所設,除了迎戰收兵時昂揚鼓聲,主要用於戰場聞鼓排兵變陣。”
“這麽說,調任鼓長的人需得善於布陣?”
“正是如此,進入練納營的卒才千千萬,同才同道比比皆是,故而軍中同一要職不同轄地,地位與待遇截然不同。”
一番細致講解,童心才得知軍武機要三宗招兵操練是次要,主做的是嚴控把關,將合適的人才放到合適的位置上。
難怪容廉說起軍武機要時,提到卒不在多有用即可。
“什麽不準進去?我是三宗的輔主,你睜大眼睛看清楚我手裏拿的是輔主令!”
兩人說著話,前頭先行一步的童昭寧被營地守衛攔在門外。
守衛挺胸昂頭,絲毫不看她手裏的物件,“我作為將士隻有軍令沒有輔令,也不認識什麽三宗輔主。”
“你!”童昭寧氣得咬牙,收起輔主令,直接抽出隨身攜帶的金絲軟鞭,一鞭揮打在地麵,塵灰四起。
“我看你們是因為三宗空置太久,忘了這地方是誰做主理事!”
說罷,手中軟鞭朝守衛揮去。
“昭寧輔主,不得無禮。”
行至而來的童心,看似抬手輕搭在童昭寧的手腕,卻讓人動不得半分。
製止了人,遂微微一笑,“麻煩這位守衛進去通傳一聲,三宗宗主童心,尋練納營幾位將領有事要議。”
眼前人眉眼盈盈笑容可掬,守衛愣怔片刻,憨厚麵容騰起一絲緋色。
“等,等著!”
待人一走,被攔下的童昭寧怒氣衝衝道,“你攔著我幹什麽,這些將領不去門裏拜見宗主已經是膽大包天。”
“現在你這個宗主親自抵達營地,他們不迎接人就罷了,竟還讓宗主等待通傳。”
“本輔主今兒個非得給他們好好立一立咱們三宗的威!”
“會給你立威的機會,稍安勿躁。”童心撒開她手腕,“先等等。”
進去通報的守衛去了營地主帳。
偌大的主帳裏,載歌載舞,充斥著靡靡之音。
傳召進帳的紅塵女子身子妖嬈婀娜,三三兩兩猶無骨般,嫵媚地攀附在男子身上。
“趙將領,喝一杯,喝嘛!”
“你這個妖物,本將還喝下去一會可就折騰不動你了。”
“老趙,你要是折騰不動,換老子來,老子左右擁抱都不夠!”
幾個將領帳內尋歡,外頭前來通報的守衛站一會,高聲稟話,“報!三宗主到了營地外,尋幾位將領前去議事。”
“喲,人來了。”
趙將領瞥了眼帳簾,用力擁身邊女子入懷,抬了抬下顎,“告訴三宗主,本將等人有要事在身,改日得空再議。”
“是……”守衛擰了擰眉,眸光黯然,折身去回話。
到了營外,將趙將領的話如實轉達。
聞言,童心沒動怒而童昭寧氣得血翻湧,要不是宗主沒話,她這會已經進去看看那些人到底有什麽要事。
“姑娘們機靈點,練納營裏邊的都是貴人,給我小心伺候著!”
恰逢外頭來了輛馬車,大老遠地聽見老鴇捏著嗓子在馬車裏訓話。
“桑婆放心,奴家幾個醒著呢!”
聲音漸行漸近,香車刺鼻,從門外幾人身邊經過。
嗅到刺鼻的胭脂水粉,童心鼻尖一酸,打了個噴嚏,抬袖稍拭眼角。
身旁童昭寧同樣聽見了聲音,俏臉一沉,握緊手中軟鞭,“練納營是什麽地方,他們怎麽能傳喚煙花之地的女子進去!”
不說煙花之地的女子,就是正經夫人也不能帶進營地耳鬢廝磨。
“去吧!”童心一手揉著鼻尖,一手拍拍她的肩膀,“下手悠著點,別打死。”
“知道了,我會拿捏好分寸。”童昭寧神色冷然,提著軟鞭快步跟進營地。
站在門口的守衛反應過來,後知後覺想追上去。
然,挪動的腳,邁出去又收了回來。
瞧著守衛的舉動,童心黛眉一揚,嘴角勾起淺笑,“再不去攔,怕是來不及了。”
“卑職騰衝,拜見宗主。”
守衛突然卑躬拜禮自報名諱。
此人相貌憨厚剛毅,手握重矛,看得出孔武有力。
“你有話說?”童心黛眉微蹙,餘光掠過周遭潛藏的視線。
“是。”騰衝握著手中重矛,垂下眼簾,“因半年前童奎宗主卸任,幾位將領開始在營地尋花問柳,不僅如此,這些時日裏進入營地操練的新卒,其中不乏跟將領們疏財投道。”
聽他這話,童心笑意愈深,“你知道我是誰?”
“您是三宗主。”
“那你是否見我拿出宗主印?”
騰衝麵色一頓不明所以,回道,“不曾。”
先前見過輔主手持輔主令,眼前的女子一同而來,又自稱三宗主,那應當無疑是宗主無疑。
“你既不曾見過宗主印,如何確定我就是三宗主?”童心臉上笑意稍逝,目光凜冽,“這是其一!”
“其二,我若沒記錯,練納營鐵規中第十二例,是……”
“宗主恕罪!”
話沒說完,騰衝屈膝跪地,“卑職草率行事甘願領罰,但剛才所言句句屬實。”
“起來吧,念你初犯,我又剛剛上任三宗,便暫饒你一命。”
站累了,童心抬步進入營地。
曲岩有眼見,趕緊弄來桌椅,順便備上茶水瓜果。
跪著的騰衝,倍感失望地收起一腔抱負歸立原位,看來新宗主跟那些將領是一丘之貉。
“主子,這個守衛似是有幾分忠義之心。”全福瞥了眼騰衝,替自家主子斟來茶水奉上。
“忠義須守。”
童心接過茶盞,輕笑一聲,“我今日若受他忠義,明日見到的就是他的屍首。”
練納營烏煙瘴氣,暗中還有那麽多眼睛盯著,頭一個跟她投誠示好的,往往先遭殃。
這廂閑坐喝茶吃瓜,不多時主帳那邊的紅塵女子倉皇逃出,驚叫著上馬車揚長而去。
當下的幾個將領,不如半年前任職的將領。
自從大半年前童奎卸任,真正有能耐的人另謀高就。練納營因沒有宗主在位,疏於嚴管,調任的將領是尋門路來此當值。
他們幾個當值期間,忙著斂財作樂,哪是以金鞭聞名童昭寧的對手。
僅一炷香,幾人就被打得皮開肉綻送到了童心跟前。
“我呸!你們這種的廢物也配在練納營當差?”童昭寧狠狠碎了一口氣,腳下踩著叫囂最為厲害的趙將領手背上,用力重重一碾。
“啊啊啊!”
趙將領疼得麵目更為扭曲,哀嚎著朝端坐得閑情奕奕的人求饒,“卑職知錯,宗主,卑職知錯了。”
“這位將領,姓什麽?”
童心沒有急著問罪,順手從竹簸中拿去橘子不緊不慢地開剝。
看著她這高高在上的做派,趙將領眼底閃過一抹陰冷,“卑職姓趙。”
“出身何處?”
“出身.……趙禦醫門庭.……”
“你可以說的詳盡些,畢竟趙禦醫門庭旁支眾多。”童心剝好橘子遞給了童昭寧,“辛苦了,解解渴。”
“謝謝。”童昭寧接過來,三兩下塞進嘴裏,含糊不清道,“很甜,我要再吃一個。”
“拿去自己剝。”童心將竹簸整個推了過去。
眼見她們二人說笑,趙將領更是心中惱恨,沉下臉色半響回話,“卑職是趙禦醫七庭次子,趙武義。”
“很好,其他幾個將領跟趙將領一樣報報自己的家門。”童心好整以暇的坐靠交椅。
得話的將領怎敢磨蹭。
“卑職姓李,太師門生門下卿客長子李雲華。”
“卑職姓於,寺卿門下.……”
“卑職.……”
各將領悉數報完家門,童心了然頷首,漫不經心道,“出身掛名,還敢在營地放肆斂財生靡,想是朝臣們近半年懶散才會如此禦下無方。”
“曲岩。”
“屬下在。”曲岩走過來,“宗主。”
“你將他們幾個送回各自門庭,順便告知趙禦醫,本宗主在練納營舊疾複發,需要幾副藥。”
“是。”曲岩點了點頭,喚人備上板車,將幾個將領丟了上去,隨即駕車挨家挨戶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