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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無巧不成書

  一個小小的局,牽扯頗多,將一個死去多年的鬼蟬子都引了出來。


  設局之前,容廉確實沒料到會如此。


  先是童心失慎中毒,後是聖皇君主對歸雲閣的整肅之心猶如磐石,不惜放縱歸雲閣主下格殺令。


  若沒有後者,童心中毒不足為懼,有了後者既壞事也無法收場。


  萬沒想到,陰差陽錯引出鬼蟬子坐享其成,將他暗布的功局攬在己身,倒全乎了這事。


  不僅如此,還各有得利。


  童心三宗主之位成為定局、鬼蟬子歸位閣主、聖皇君主解決歸雲閣這個心頭憂患順勢將三宗收入麾下,意味著對滄洲掌權唾手可得。


  至於那個關門弟子的由來,想必是鬼蟬為終止歸雲閣一事想到的應急之策。


  隻有跟童心之間牽扯,才能讓這事徹頭徹尾的順理成章。


  那麽接下來,鬼蟬會找上這個對外宣稱的徒弟,童心跟歸雲閣算是結下了不解之緣。


  思及此,須臾又想起一事。


  鬼蟬在歸雲閣問過他跟玄醫門有什麽關係,還認出了蒼羽劍。


  莫非是結識過他師父藥王,若不然怎會認出蒼羽?


  “王爺。”


  思忖之際,全福從門外進來。


  “宮中來了一位宮女,自稱是長公主的人,別的沒說什麽隻投遞這個。”


  說罷,將名帖呈了過去。


  接過名帖,容廉打開看了看,眉心微攏。


  一旁夜羅瞄見名帖所賦,下意識開口,“主子與王妃雖貌合神離,但明麵上還是舉案齊眉伉儷情深的恩愛夫妻。長公主趁王妃受傷,公然約主子後日賞花品茗,未免太不合時宜。”


  這話,聽得容廉麵色黑沉,宛若冷鋒,“上一句可以省略。”


  “上一句?”


  夜羅回想一會,“主子與王妃雖貌合神離,但明麵上還是……”


  “那就是上上句!”


  某人臉色越發黑沉如水。


  “上上句。”夜羅抓了抓後腦,猶豫道,“長公主趁王妃受傷,公然約主子後日賞花品茗未免太不合時宜,隻說這句?”


  “以後你還是少說話多辦事吧!”容廉餘光斜睨,無事多什麽嘴,該說的不說,不該說的跟倒豆似的。


  迎來自家主子嫌棄的眼神,夜羅突然感覺有點委屈。


  他沒覺得哪句話說錯了,不都是如實說的。


  屋內的說話聲,擾醒了床榻上昏睡的人。


  無力睜眼,入目熟悉的帷帳,童心感到奇怪,她不是應該在童昭寧的住處嗎,怎麽回到了客棧.……

  “醒了?”


  見到人醒來,容廉端起溫著的湯藥行至床前,墨眸中露出一抹溫柔,輕聲道,“先喝藥,服藥過後再進食。”


  “多謝王爺。”童心扯了扯幹澀的唇瓣,看他神情柔和,沒有因她擅作主張去救碧青而不悅,眼底不禁劃過一絲疑惑。


  容廉有一下沒一下的喂她喝藥,對她臉上顯而易見的想法罔若未聞。


  二人未隻字片語,一個喂藥一個喝藥,頗為歲月靜好。


  全福無聲笑了笑,將直勾勾盯著這一幕的夜羅連拉帶拽了出去,。


  到門外,夜羅皺眉,“全叔你不在屋裏候著,連帶拉我出來幹什麽?”


  “屋內有王爺在王妃身邊,你我二人不好打擾。”全福到底是作為過來人,多少能看出來。


  王爺對王妃就是麵上看著不在意,實則緊著得很呢!


  昨日軍武門一戰王妃身中劇毒,王爺親自進宮去求藥。


  求藥往返來不及歇息,又去柳公子處接人回來,寸步不離守在床榻親自照料直到人醒來。


  今日得知王妃孤身一人去了歸雲閣,不顧夜羅勸阻直奔歸雲閣尋她。


  將人帶回來之後,也是一直在身邊,就連熬藥都不假以他手.……

  這般,要說王爺對王妃無心,便不全然了。


  夜羅是個朽木,他對男女之情不甚懂,“正是主子與王妃都在,萬一有人突然襲來,我才能護著。”


  “歸雲閣之事平息,以王妃現在的身份京都暫時無人有那個膽子敢來。你在門外守著,等傳喚再進去也不遲。”全福暗自搖頭,去隔壁客房看看碧青。


  屋內的人喝完藥,視線久久不離。


  容廉擱置藥碗,唇角蕩起一絲邪魅,“怎麽,王妃昏睡幾個時辰醒來,便不識眼前人了?”


  “不是不識,而是王爺難得沒有前聲責責,這般先禮後兵令人無所適從。”童心覺得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她還是比較習慣當事論事當人論人,痛痛快快的說話。


  “王妃此次過功相補互有餘,理應嘉獎一番,又何來苛責先禮後兵一說。”


  說著,容廉抬手從碟盤取一顆蜜餞遞了過去,唇角弧度愈深,“你替本王辦事亦步亦趨是情理之中,但去救自己的人,如何救、何時去救,並不在本王要求的範疇之內。”


  “所以,救碧青一事,本王沒有任何理由追究於你。”


  謀略者欲成大事需收放自如,待人更要張弛有度。


  尤其如她這般強硬不屈,像極草原上野馬難馴的性子,硬碰硬隻會適得其反。


  “.……”


  童心難得緘默,蒼白臉上露出一臉古怪表情。


  去歸雲閣的時候,路上抽空想過容廉追究此事該怎麽應付。


  因此準備了滿腔說詞,怎麽說、用什麽表情、用什麽姿勢都想好了。


  結果人家又不按常理出牌了,腦子跟開了光一樣變得通情達理善解人意,反將她的話生生憋了回去。


  “王爺,要不你還是苛責一下吧?”


  突然這麽有人情味,讓她有些挫敗感。


  看那張清麗麵容上明擺著的心思,容廉蹙眉生惱,“莫非本王在王妃眼裏,是一個是非不分的人?”


  麵上佯怒,心裏卻忍俊不禁愈發愉悅,她確實不吃硬碰硬那一套。


  “王爺誤會了,你還沒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既然人家沒打算追究,童心便不再糾結這事,話鋒一轉,“碧青怎麽樣了,她可還好?”


  “兩個時辰前醒過服了藥,外傷重,好在都是一些皮外傷,休養一些時日就能痊愈。”


  聽他這麽說,童心心放下了一半,“歸雲閣呢?”


  “你昏睡幾個時辰期間,歸雲閣之事已平息。”提到正事,容廉恢複如常,神色淺淡,“有三件事你需得知曉。”


  “一則,歸雲閣前任閣主鬼蟬子死而複生,繼而接任閣主之位。此人曾是聖皇風靡一時的謀略之才,你跟他在歸雲閣打過照麵。”


  打過照麵……

  童心略思,難道是那個老者?

  “其二,宮中來了聖旨,聖皇君主宣你擇日上任三宗主。”


  “這麽快,不是之前還授意歸雲閣對我下格殺令嗎?”童心不禁感到驚訝。


  容廉讓她殺了閣主之子畢郎,招來格殺令。


  其他的確實不太清楚,但歸雲閣動用那麽多殺手,另外兩位宗主想要調動,除非君主授意。


  所以,她一直猜測格殺令就是君主的意思。


  知曉童心現在有諸多不明之處,容廉沒急著解釋,繼而道,“其三,鬼蟬閣主對外宣稱你是他的關門弟子。”


  “這三件事起因於同一件事。”


  “本王當初讓你殺畢郎,意在成全聖皇君主整頓歸雲閣的之圖,以此謀取功績早些臨位三宗。”


  接下來,容廉將這幾日的事前後因果,細枝末節講得無不詳盡。


  “沒想到在密牢碰見的那個老者就是鬼蟬閣主.……”童心訝然之餘又感慨無巧不成書,“這人之前似乎一直被困在密牢,一朝重現,竟可以收王爺的局,倒是個名副其實的老謀深算。”


  “這回隻是個小局,他在聖皇多年,稍一番推演測算便能知曉大概。”


  說到這,容廉端過放涼的茶盞,輕抿一口,“他如今對外宣稱你是他的關門弟子,接下來你們會有所交際。”


  “不過,這也是便利。”


  “你日後長留京都,等站穩腳跟,第一個要拔除的當屬歸雲閣。”


  “歸雲閣?”


  童心覺得奇怪,“我擔任三宗宗主,掌管軍武機要,理應軍武門近火先焦。”


  三宗主和名義上的關門弟子,是兩個概念。


  以名義弟子的身份去幹掉歸雲閣,不是就成了從難處下手嗎!


  “軍武門,掌管的是軍機兵力。天下子民皆士卒,隻可用不可殺。”容廉耐心解釋,“而歸雲閣殺手數以萬計,布遍三陸七洲。”


  “他們不僅可以替聖皇君主殺人行事,還能收集天下情報專供君主一方,其情報能力堪比聖皇第三重機要的南北兩司。”


  “數以萬計.……”


  得知這個估量,童心忍不住犯嘀咕,“這麽多殺手,王爺不會是讓我一個個殺吧?那得殺到猴年馬月!”


  何況殺手們不是集中在一個地方,是布遍天下。


  就算能逐個擊破,光找到他們還沒動手,腿先跑斷。


  “擒賊先擒王,你既機緣巧合成為鬼蟬子的應急之策,不妨借此機會落實師徒關係,拿到他閣主印尚可。”


  拿到閣主印僅是容廉初成雛形的打算,閣主印用途極大,暫無法細說。


  到時,歸雲閣的眾多殺手是遣是留,有待見機定奪。


  “那就好……”童心微微鬆了一口氣。


  還好並非殺盡歸雲閣殺手,若不然五年時間肯定不夠。要是不走運,碰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先死也不一定。


  瞧著她蒼白如斯的小臉一露鬆快,容廉墨眸深處漾起一抹憐惜,目光觸及脖頸傷口時,越發溫和了幾分,“歸雲閣一事,上策智取下策幹戈,無須操之過急。”


  “接下來這些日子你好好養傷,一個月之後出發前往天羽,三宗的事且看且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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