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義滅親

  大理寺門外——


  童南天惱恨地看著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不好打罵,隻得下令吩咐侍衛將其強行帶走。


  幾個侍衛正拉拽著童武俊準備上馬車,大理寺卿常大人,從門內疾步出來。


  “丞相且慢!”


  聞聲,童南天神色儼然地頓了頓步子,“此事就不必勞煩常大人了,本相犬子年幼,近喪母悲切失了心智,這就帶回去嚴加看管。”


  說話見,眼神示意侍衛趕緊帶人離去。


  常大人聽了這話,不必交代,身邊幾個高大威猛的帶刀捕快已大步過去搶人。


  雙方人手對峙,拒不相讓。


  “相爺,這事在相爺眼裏是家事,但既在大理寺的門口擊鼓自投,那就是刑事了。”


  說罷,常大人目光沉然地看向童南天,朝天拱手作揖一番,繼而道,“大理寺作為三司之一,立成時,開朝先人就曾說過,不論是何等身份,隻要擊鼓,大理寺都該依照天啟律法秉公處理。”


  “我想,丞相不會置律法於不顧吧?”


  律法肅嚴,連天子都得遵循,何況是當朝丞相。


  前陣子他童南天受命,律法無情,處置一幹貪贓枉法的罪臣幹脆利落。


  立下此功績得陛下嘉獎。


  眼下在大理寺眾目睽睽之下,他若頗法,豈不是掃了陛下的顏麵。


  常大人一番先人作引,律法秉公,聽得童南天麵露狠戾。


  二夫人這事還沒弄清楚的幕後黑手之前,他怎敢放任自己的兒子被帶進大理寺。


  何況,之前因為處置罪臣得罪滿朝文武,常大人也是其中之一。


  到時候,隻怕其他的人也會抓住此事不放,一旦群雄而起,顛倒黑白的能力不可估量。


  想著,童南天神色陰鷙的瞥向被捂住嘴掙紮不已的童武俊,心下暗沉,袖中掌拳走了過去。


  “常大人所言極是,犬子喪母失智擾了律法,於情於理都該罰!”


  靠近時,垂於袍袖中手掌,凝聚著渾厚的內力。


  麵對臨近的威懾,童武俊看著自己父親的下了決心的目光,不由得愣怔,身軀本能一顫。


  頓然沒了方才一身淩然,宣稱自己為母報仇的理直氣壯,“唔……”


  “你既是自投願意受罰……那就安心地去吧!”童南天臉上扯出和藹之色,稍掩眼底深處湧現的殺意,猶如慈父般輕拍他的後背安撫。


  頃刻,藏於指尖的一根尖銳鐵針,直接拍入了他體內。


  這一舉動,旁人無可察覺,倒被群人中一雙清輝鳳眸盡收眼底。


  愣怔的童武俊,感覺到了背後傳來細微地刺痛,不禁奇怪地抬頭看了看自己的父親。


  很快,童南天收回了手,示意侍衛撤離。


  常大人見此,隨之命人將童武俊帶進了大理寺。


  瞧著人被帶進去,童南天臉上的和藹散去,變得極為陰冷。


  他知曉大夫人的死,但二夫人的死,還有許多蹊蹺之處,絕不是自己這個愚蠢兒子能謀劃的。


  幕後黑手殺了他的夫人,還讓他的兒子來頂罪,可見這件事也不是童心所為。


  她隻有這麽一個弟弟,以她的心思,即便不親厚,往後還是需要這麽個娘家人。


  看來他得好好再想想,能有如此心計,會是誰?


  攝政王、文武百官、亦或是宮中……

  這會兒,周遭看熱鬧的百姓,似意猶未盡,瞧著散場了才紛紛離去。


  同時早就到了人,也該露麵了。


  童南天心思沉重正準備上馬車回府,餘光瞥見不遠處急急忙忙跑來的一抹身影,隻見來人披頭散發,儀容不整。


  “爹爹!”


  到跟前時,童心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白皙無暇的俏臉漲紅。


  因來的著急,途中跑落繡鞋不自知,磨得雙腳紅腫不堪。


  一過來,還未立穩身形,便聽她急切道,“爹爹,武俊呢?他尚且年幼,生性純良,絕不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


  “你這副模樣跑過來做什麽,還嫌不夠亂?”童南天挑眉不悅地看著她,“回府。”


  說完,不耐的怒摔衣袖,直徑上了馬車。


  眼下枕邊多年的夫人遭遇暗殺,連凶手是誰都找不到。


  自己的第五子愚蠢,不知是受何人指使出來頂罪,他為保全相府不得不痛下殺手。


  一夕之間,相府噩耗接踵而至,此時此刻,哪還有心情安撫這個不受寵的女兒。


  看童南天心力交瘁的神態,童心眼底劃過笑意,片刻掩去思緒,一把抓住馬車架。


  車旁的侍衛見此,強行拽住她,情急之下,迫不及待地出聲,“爹爹,女兒有話要說,女兒或許知道此事是誰所為!”


  話落,馬車內外靜氣半響,這才傳出聲音。


  “讓她上來。”


  侍衛得話,將人扶上了馬車。


  進入馬車內,童心惶恐不安地看著自己的父親,“那日雲列使者來訪,太後曾傳召過女兒去福壽宮說話。”


  “去時,見到趙姑姑請了兩個老嬤嬤在偏殿候著。當時女兒瞧著兩個嬤嬤貴氣,便順口問了宮女,得知是宮裏驗身的好手。”


  “為何之前沒聽你提及過?”聞言,童南天神色驚駭。


  童心懊惱地回話道,“女兒第二回進宮,哪裏想得到這些。那些宮女後麵還說,是福壽宮裏的宮女與宮中侍衛有染,穢亂宮闈才要驗身。”


  “今兒個訊知二夫人的死時,女兒想到娘親的死,還有眼下弟弟出來認罪.……”


  “這一樁樁一件件,若不是權勢在相府之上人,誰敢這般做?”


  說著,童心頓了頓,眉眼間凝聚愁雲,攥緊了手中繡帕,“能在相府之上的,除了宮中也沒別的人了。即便是野心勃勃的攝政王,想對咱們相府下手,都得掂量掂量。”


  “細思之下,宮中必是早知曉四妹妹入宮前就有了子嗣,若不然冊封禮上出岔子,一貫重視禮儀的太後又怎會那般無動於衷呢!”


  起初得知二夫人的死,童南天頭一個排除太後在外。


  認為太後不可能傳召人時,害人性命。


  更沒有理由用這等方式輕易處置他夫人,二夫人雖是相府的平妻,那也是丞相夫人,有著誥命在身。


  而今,聽了自己女兒的猜測,一番推論,這件事便什麽都明白了。


  馬車沒出過城,卻能出現在城外……

  守城門的禁衛軍,除了宮中,誰能讓他們聽從命令知情不報?

  傳召時將人暗殺,還安排他兒來頂罪,無論如何都追究不到她太後身上。


  他為保全相府,對自己的兒子痛下殺手,此事就更無跡可尋。


  再想想那日童晏冊封禮上落紅,以宮中太後曆來的謹慎,怎會那般容易信了童心的一番解圍之詞。


  太後將童晏困於宮中,再由陛下授意他去處置那些罪臣,得罪滿朝文武。


  嗬.……

  太後與陛下,處心積慮下得一手好棋,這是要除掉他啊!

  馬車一路前往相府,行人不知車中恨。


  京城風雲暗湧,逐漸顯見。


  而被帶進大理寺的童武俊,沒機會受審,進去不到一炷香,陡然口吐鮮血倒地身亡。


  人是怎麽死的,尋常人看不出來,常大人仵作出身查一下便知曉知道。


  通過後背一處還未來得及消退的紅印針眼,想起了童南天安撫自己兒子的那一幕。


  這童南天確實是歹毒,都說虎毒不食子,看來之前攝政王妃嫁過去時,差點死了,傳言也是真的。


  “大人,驗查出來了嗎?”


  身邊的衙役好奇問著,打斷了常大人的思緒。


  他悶哼一聲,朝門外走去,隻傳來一句,“畏罪自殺,通知下去,童二夫人的案子不必再查了。”


  丞相都大義滅親了,若不以畏罪自殺的罪名,順勢結了童二夫人被殺一案。


  再追查下去,隻會卷入其中。


  下半日,大理寺的人將其屍首抬回了相府,喪事加追,府裏一片綢白。


  宮裏也得知了相府今日的兩起訃告,趙姑姑打發人去詢問了童家五少爺的死因。


  事後又傳來消息,安插在相府的女婢,投井自盡了。


  這些消息,趙姑姑盡數稟報於太後。


  太後聽完,惱恨得雍容華貴的麵容鐵青,手中茶盞怒摔落地,“好啊,他童南天為了巴著跟攝政王府,竟到了大義滅親,妻兒都殺的地步了!”


  為掩蓋住童心身世,在她派人傳召童二夫人時,半道上安排人截殺。


  他倒做得周全,事後不惜安排自己親兒頂著為母報仇的名頭‘畏罪而死’。


  “看來丞相如今已是攝政王黨羽,好在您有遠見,提點陛下讓其處置罪臣,要不然情形怕是更加惡劣了。”


  趙姑姑扶著盛怒身斜的太後,言意安撫。


  聽了這話,太後冷哼一聲,“若非如此,恐怕童南天擇日便能扶持攝政王謀權篡位。”


  好在有先見之明,不至於讓皇室徹底陷入被動局麵。


  近日的事都因童家而起,出自童家落自童家,殺人償命謀劃的有始有終。


  現在,除了童南天再無旁人知曉童心真正的身世。


  隻為掩蓋攝政王妃的身世,而殺掉自己枕邊多年的人及骨肉至親。


  做到這等地步,足見童南天是鐵了心要維持住與攝政王府的翁婿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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