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朝堂風雲

  “既然不願臥榻,屋內寬敞你擇一處席地便是。”見童心杵在門口,聽她那嘀嘀咕咕一番話,床榻上的人劍眉斜揚,話中透著隱約的不悅。


  “.……”


  直接讓她打地鋪?他還有沒有一點道德!

  知道容廉今兒個夜裏造訪她的床榻另有一番用意,何況整個王府都是他的,就算她不願意也得願意,打地鋪確實好過同床共枕。


  不一會,童心是忍孰忍,自顧自的拿來了被褥鋪地上。


  她實在有些累了,懶得再計較。


  睡著之前,將纏繞在胳膊上的銀絲,以防萬一布置在四周。


  即便人睡著了,一旦有人靠近過來,猶如利刃般的銀絲會騰空而起。


  不怕死的,盡管靠近過來!


  瞧著童心真擇地而睡,容廉心下微微沉然,她竟是這般不願與他同榻共眠?


  看著地上的人進入夢鄉,心裏莫名湧起的挫敗感,愈漸愈烈。


  向來舉世無雙冷傲孤清,有著俊美妖顏,引得無數女子暗許芳心的攝政王,竟也有被人冷落的一日。


  此刻盯著屋內一側,被褥中露出的半個腦袋,墨玉般的俊眸頗有計較之色。


  待屋內明燭燃過半,床榻上的人優雅起身,緩緩而至。


  隨而掃了眼周遭布下的殺機,抬手凝力震揮散去。


  彎腰抬臂,動作一氣嗬成,將人從被褥中輕輕鬆鬆的撈進懷裏,旋即帶到了床榻上。


  童心實在累壞了,屋內的熏香也有安神之效,讓人很是容易舒緩緊繃的神經;又或許,在她的潛意識裏,早已將攝政王府劃分為暫且安全的地方。


  金盞燈燭斜影下,躺至臂彎的嬌柔人兒好似輕雲岫出。


  如綢般鬢絲亂灑,冰肌玉骨清無汗,身上獨有的幽香引人欲醉。


  瞥及懷裏人緊抿的粉潤唇瓣,容廉深邃的眸光漸暗,不知不覺地傾身……

  就在此時,臂彎中人兒突然抬起白皙如碧藕的胳膊,勾勒住他脖頸,腦袋稍埋進精壯橫闊的胸膛,下意識蹭了蹭。


  突如其來的舉動,驚擾了欲要初嚐芳澤的人。


  容廉驚覺自己的異樣,黑眸深凝略過一絲訝異,很快壓下心間躁動,恢複如常。


  但下一刻,埋頭在懷的嬌軀再次不安分了起來,被褥裏的雙腿直接盤上了他強而有力的腰間,整個人像八爪魚似的緊緊纏繞。


  這讓他方才收起的異樣,按壓下去的燥意,又被輕易撩動了起來……

  見此,稍稍抬手,想將人就此掀開,奈何實在緊貼。


  瞧她睡得格外香甜,容廉眉間稍展,轉而將傾斜的被褥掖了掖。


  倘若他知曉懷裏的人睡相極差,想必是不會因莫名生出計較的心思,而將人撈去床榻同床共枕。


  徹夜無夢的童心,一覺睡到自然醒,睜眼便瞧見近在咫尺的一張俊顏,正神色陰沉地看著她。


  那雙正直視她的冷眸隱含怒火,眼眶下還帶有淤青,顯然是徹夜未眠。


  剛睡醒過來,貿然見到跟前一個人,童心良久沒回過神。


  直到跟前的人,薄唇一掀,“看夠了?”


  “阿西吧!”童心脫口而出一句粗口,反應過來,迅速撒手挪動身體。


  嘭!

  身子騰空,整個人直接滾下床榻,結結實實的摔了一跤,疼得她齜牙咧嘴。


  隨即站起身,揉了揉摔疼的後腰,目光不善地看向床榻上的人,諷刺道,“王爺雅興,連爬床這種事都是早出晚歸。”


  “嗬,王妃的興致比起本王似更為獨特。”同樣臉色好不到哪兒去的某人,俊臉黑沉如水。


  本是心血來潮生了捉弄她的心思,卻沒想到,世上會有如此令人惡寒的睡相。


  想到夜裏盤纏著不放,連帶磨牙啃嘬一整夜的人,就算他先前有過片刻漣漪,有了這番見識,心裏亦是懊悔不已。


  世間絕色尤物何其多,他偏偏被這樣一個不修邊幅的人冷落之下,生了異樣心緒。


  正當童心想說些什麽來反駁,此刻容廉已然下了床榻,隻見他身上玄色單衣,衣襟前浸染了一片濕漉漉的汙漬,尤為明顯。


  看到這個,童心愣怔一瞬,好似發現了什麽新大陸,頓時嗤笑出聲,“真沒想到,王爺睡覺居然也會流口水。”


  這話一說,容廉垂於袖中的手指陡然緊收,額頭竄起了青筋,一清早惱得氣血翻湧。


  屋內寂靜半響,某人收斂神色,暗自吐出一口濁氣,恢複如常。


  “來人!”


  “屬下在。”夜羅現身門外,垂頭不敢直視屋內。


  “準備沐浴更衣,另外……”容廉頓了頓,不悅地瞥了一眼童心,“交代膳房,給王妃好好改善夥食!”


  “是……”夜羅聽了主子的話,立刻下去準備。


  倒是忍不住在心裏腹誹,聽說過夫妻初夜同好過後,送金送銀送珍寶,卻沒聽說過送夥食為禮表意的。


  夥食……

  難道是意味著主子欲求不滿?!

  想想也是,以主子平日裏的脾性,像這種事自不會言明。


  為了主子心緒康健,確實該讓王妃好好補補身子。


  夜羅何曾知曉,他家主子在昨日夜裏,被當成肘子啃嘬了一個晚上。


  這會兒容廉甩袖離去,童心一頭霧水地看著離去時稍顯匆忙的背影。


  “流口水而已,生而為人,這是偶爾有的正常操作,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童心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罷了,人家是個精致的王爺,不同於她這樣的凡夫俗子。


  至於昨天晚上怎麽睡到了床榻上,即便是她爬上了床,和容廉一人爬一回也算扯平了。


  平日裏神采奕奕的容廉,今日卻是神色倦怠。


  出門上朝時,夜羅見著自家主子精神不濟,擔憂道,“主子,您沒事吧?”


  主子與王妃同房,府裏的人自然要退避。


  但都是習武之人,即便退避的遠些,也是能聽到屋內床腳吱呀聲。


  而且是折騰了一宿.……

  “你覺得本王能有什麽事?”容廉心緒不佳,不知是惱了昨日夜裏睡覺不安分的人,還是惱了他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雖是無外人知曉,恰也是如此,才更讓人抑鬱。


  夜羅瞧著主子心有怒火,隻好息聲,隨之駕車前往宮裏。


  從未將思緒外放,不動聲色的人,今日上朝時,一腔暗火弄得滿朝的人都驚心膽顫。


  前一陣,將軍府因暗通賢王企圖謀反被抄。


  在這事突發時,各府拿出了私吞的銀兩,還額外填補了不少。


  上頭的人反應及時,底下的人卻死豬不怕開水燙,瞧著京城的局勢穩定下來,別處大小官僚便以為無事了。


  換做以前,容廉作為攝政王,多少會給朝中大臣們留下裏子,讓人稍加提點暗暗地將事兒辦妥了尚可。


  而今兒個,當著文武百官的麵,一遝厚厚的名單上呈陛下。


  均是此次因賑災之事上名,當然也不僅僅是賑災銀兩,還有那些貪贓枉法,掌管一方治理不辦實事,搜刮民脂民膏的一幫人。


  這一上名,全都是跟朝中大臣們有關。


  其中,便以尚書與太傅為首,門下門生在各地上任,沒有一個幹淨的!


  “陛下恕罪,老臣監督不嚴,老臣有罪。”尚書大人連忙跪了下來。


  宇文複擰眉看著他,還不曾開口,殿階上而立的容廉,冷然道,“尚書大人既是讓陛下恕罪,又何來有罪?”


  “攝政王……”平日與尚書同出一氣的太傅,欲為尚書說上幾句話。


  剛一開口,便迎來了容廉嗆聲,“莫不是太傅大人認為自身能比尚書清高幾分?”


  “本王奉命監督賑災一事,追查時得知,太傅門下門生童原曾上報賑災銀兩數目有異。太傅大人當時,又是作何應答?”


  “這.……”太傅頓時麵色難看了起來。


  童原沒調任到大理寺上任少卿之前,身為七品縣令,所管轄的地方,正是賑災銀兩必經之路。


  沿途過去的銀兩均會登記在冊,那時童原上遞文書時確有提及過這事。


  可其父拿得最多,童原想當清官自是不可能!

  也就是做作樣子罷了,當時太傅也不曾在意那封文書,卻不想成了把柄。


  今日當朝之上,那份名單上的人,滿朝文武多少都有其關聯的人。


  唯獨,童家童南天再怎麽牽連,那些人於他童家而言都無關緊要。


  既然攝政王查了,又怎麽會查不到童家頭上,滿朝百官,最髒的便是童家!


  眼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容廉有意偏袒童家,個中緣由,自然是因他們二人乃是翁婿關係。


  宇文複雖高居於上,全然沒了開口說話的機會。


  賑災一事他有所耳聞,趙將軍府失竊之事發生後,賑災銀兩多出許多,百姓得到安置。


  他本不打算繼續過問,沒想到會被容廉拿到朝堂上來彈劾,目的為何,簡直昭然若揭。


  心有不滿,轉而看向了童南天。


  此刻的童南天,心緒難捱,焦得跟熬糖似的,甜中帶苦,當真是有苦難言。


  他何曾需要容廉這小子的偏袒,更無需他當堂提及自己的兒子何等為官清廉,這下進退兩難,隻得立於一旁一言不發。


  朝堂之上,攝政王蓄意彈劾了眾多大臣,誰不心慌。


  宇文複無法規避過去,隻得下令從嚴處置一幹人等。


  處置這些人,對他這個陛下百利無害,但被容廉鉗製著,心裏總有些不甘,壓了一腔怒火才宣布退朝。


  尚書與太傅二人被針對,少不了在陛下跟前進言告狀。


  童南天這心裏,自從嫁了女兒去攝政王府就沒安穩過。


  “恭喜丞相有一個好女婿。”退朝後,三人前後出了殿門,尚書大人麵帶譏諷,皮笑肉不笑的恭賀一句。


  一同而來的太傅亦是神色堪堪,“作為同僚,本官還是奉勸丞相一句,貪財而危,貪權取竭。”


  “哼,此事不必太傅操煩,我看,二位不如多顧及顧及自身。”童南天對這兩個老東西沒甚好臉色,之前他們暗通賢王一事,不是同樣瞞得密不透風。


  提及賢王,便想起自己女兒,整個丞相府都險些被累及。


  要說攝政王不安好心,不過都是天下烏鴉一般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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