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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示意的如此明顯

  童二夫人笑而不語,心中早有了盤算。


  這會,相府花園內,登門而來的夫人小姐們齊聚一堂,你來我往相互奉承。


  見著童大夫人時,自也少不得一番美言諂媚。


  各府都差不多到齊了,童大夫人環顧一圈,唯獨沒見到主角。與人說著話,隨後抽身去了一旁,詢問了貼身丫鬟,“心兒可到了?”


  “回夫人,王妃還不曾到,奴婢已讓人在門口候著了。”丫鬟連忙稟話。


  正說著,府門前侯著的侍婢快步進來,“夫人,王妃到了!”


  聞言,那些尚未婚嫁的閨閣小姐強忍著沒有回眸,但一眾貴婦女眷卻都往院外看去。


  對這位出嫁前聲名不顯的童三小姐,現今的攝政王妃,人人都很好奇。


  一人輕盈踏步而至,淡雅水色襦裙,綬帶飄垂,身姿曼妙而柔韌。眉如遠山含黛,唇若口含朱丹,流光般的鳳眸蘊著笑意,似秋水凝波;柔順的青絲僅用玉簪隨意束著,通身上下再無半點珠翠點綴,透著幾分散漫,更襯得出塵脫俗。


  童大夫人瞧著來人有片刻晃神,遙想當年童心還隻是個幼兒,仿佛眨眼間便出落得亭亭玉立,美貌風姿讓人難以忽視。


  童心到了跟前,先行見禮,柔聲喚道,“娘親。”


  童大夫人回神過來,斂去思緒,熱切地伸手將其握住,“正說著你,你便來了。我還以為是路上耽擱,正要讓人去接你。”


  說罷,花園內賞花的眾人也回過神來,紛紛行了大禮,“見過攝政王妃,王妃萬福金安。”


  “今日是家母設宴,大家不必多禮。”童心眉眼盈盈地抬了抬手,掃了眼在場的人,笑意不達眼底。


  少數在夜宴上見過一麵,其餘大都是生麵孔,此外卻不見二夫人和童晏。


  同在一個屋簷下,即便不露麵也躲不過去,就看娘親如何做了。


  既請她回來赴宴,想必也不僅僅是赴宴這般簡單吧?

  想著,童心餘光看了一眼身側的童大夫人。


  隻見她笑容滿麵,觸及到女兒探詢的視線,轉而朝候著的丫鬟交代道,“各家都到齊了,賓客眾多。我一人分/身乏術,速去請二夫人與四小姐一同過來。”


  “是。”得了話的丫鬟,趕忙去請人。


  童心對賞花宴不感興趣,雖說花園內香氣四溢,品種繁多的花卉正當時令,群芳競相盛開不失為一場視覺盛宴。


  但花園裏人數眾多,各個府邸來的夫人小姐們,人比花嬌爭奇鬥豔,反倒折煞了這番美景。


  不過,她也不是真的來賞花。


  除卻童大夫人的別有用心,童心今兒個來隻為收禮。


  這廂人到了涼亭,各府夫人們相繼落座。


  童心嘴角含帶淺笑,不動聲色地細數著她們身上的盛裝穿戴,珠翠綾羅,眸底精光一掠而過,眉梢上笑意愈發濃鬱。


  她這般眼神,看得各家夫人心底莫名有些發毛。不禁相互打量了一眼,又看了看自身,著實不知有何不妥之處,得攝政王妃如此關注。


  “早前便聽說過尚書夫人,舊時容貌傾城。即便歲月過遷,夫人風華依舊不減當年。今日妝容與這發髻間的精致華雕寶釵相得益彰,光彩照人,讓人豔羨。我一時發現自己竟沒有能與之相配的,不知夫人是尋何處巧匠製得,回頭好遣人照著打製一副。”


  話落,童心信手撫了下發間僅有的玉簪,微有懊惱,滿是女兒家的嬌態。


  伺候在側的青嵐,眉心微微跳動。


  王妃示意的如此明顯,在場的都是人精,怎會聽不明白。


  隻是這般厚顏無恥,怕是讓人不曾想到……

  聽得這話,尚書夫人也有些愕然,心下思索片刻,笑著道,“王妃真是好眼力,倒不必另尋匠人。”


  “昨兒個這寶釵才打造好送了過來,另有兩對更為精致的朱釵,明珠鑲嵌。因不知您平日喜好,想著送去王府時還怕王妃看不上眼,現下能得王妃一語稱讚,妾身也安心了。”


  話說完,尚書夫人忐忑的捧了茶盞在手心,眼底帶著疑惑。


  她怎麽隱隱覺得,王妃好似在主動討要東西呢?隨而又暗暗搖頭,應當不至於如此……

  且不說她是攝政王妃,宮宴時太後也是給了賞賜的。


  “喜歡是喜歡,尚書夫人的品位眼光都極好。”童心笑容滿麵,隨即黛眉微蹙,“隻不過,我豈能奪人所好……”


  “本就是要獻予王妃的物件,王妃且寬心。”尚書夫人笑著接話,話已出口,現在是送也得送,不送也得送了。


  在座其餘幾位夫人靜聽二人間的閑談,麵上陪笑,均是心中存疑。


  轉眼,童心看向了她們,目光驚歎,讚賞道,“太傅夫人今日的這身流光蘇錦,配著耳間翡玉吊墜,煞是好看.……”


  “劉夫人腕間那對晶瑩剔透的白玉鐲子,也是襯得雙手更顯纖細白皙.……”


  “徐夫人手中玉麵團扇,上麵的牡丹金光璀璨,可是以金絲所繡?”


  “瞧著邊上落座的張夫人容顏煥發,白裏透紅的肌膚細嫩如少女……”


  毫不吝嗇的美言,一番糖衣炮彈將在座的人逐個誇得麵目赤紅。


  被誇的幾位亦不得不接話。


  但話茬一接,不是要送金銀珠寶,便是綢緞、手鐲。


  說到後邊,即便被誇上一句肌膚紅潤,那也得掏出個千年人參、或是上等凝肌玉露送出去。


  先前尚書夫人還覺得是她會意錯了,一炷香過後,算是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攝政王妃,就是在跟她們張嘴討要物件,讓她們送禮登門……

  整個京城,夫人們來往多年,從未見過赴宴時流轉一圈賺個缽滿盆滿的行徑。


  童心說得有些口幹舌燥,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側目詢問道,“青嵐,你可記下夫人們的話了?”


  “奴婢記下了,回頭各府著人登門來訪,定不會弄錯。”青嵐恭敬回話,俏麗的臉上有些發燙。她臉皮薄,自是比不上王妃那般臉不紅氣不喘。


  也不知主子知道此事,會如何作想.……

  在座的夫人們聽聞還交代了丫鬟記上,一個個麵上笑容都有些掛不住,頓然坐如針氈。


  起初她們過來,是想跟這位王妃說上幾句話,即便不熱衷,也不好得罪人。


  可現在,涼亭內氣氛變得安靜下來,夫人們難得默契的沒再開口。一個個捧著茶盞看天看地看那些個花花草草,也不敢跟童心對視。


  好在童大夫人來了,眾人仿佛見到了‘救星’,紛紛起身離座。


  “偏院內戲曲班子上台了,各位不妨過去聽聽戲曲罷!”童大夫人知會一聲,夫人們連連點頭。


  有沒有興趣是另外一說,總歸先離去才好,免得一會這位歇息好了再開口,指不定會繼續討要什麽呢!


  何況,送禮是其次,就怕送著送著,讓旁人誤以為她們府上與攝政王府關係匪淺,那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見到夫人們神色堪堪,步伐匆忙,童大夫人奇怪不已。


  心下也不曾多思忖,轉而看向了童心,輕聲道,“心兒,你爹爹下朝回來了,喚你去書房一趟。”


  “我這就過去。”一聽是童南天喚她去書房,童心臉上喜色斂去,神情也變得冷冽。


  正抬步離去,又被童大夫人攔了下來,她心裏終究還是有些忐忑,“心兒.……”


  “娘且安心,我知曉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童心瞥了她一眼,冷冽的眸光稍顯柔和。


  見此,童大夫人頷首,這還是他們父女二人多年頭一次單獨相處。


  這廂人正襟危坐在書房內,經歲月刻痕的麵容神色儼然。


  童心在老管家的帶領下進了書房,一進屋,便屈身行禮,“女兒見過爹爹。”


  “坐吧。”童南天聲音醇厚聽不出喜怒,精銳的雙眸審視著這個不甚了解的女兒。


  憑心而論,兩姐妹中以容貌來看,童心還更甚一籌;但論心性,他尚不知這個女兒心性如何。


  是否能順從他這個父親,又是否能受丞相府所掌控……

  童心垂首退於一旁落座,雙手放在膝間,手指尖忐忑的揪著衣袖,瞧著有些緊張。


  童南天看在眼裏,卻遲遲未作聲,銳利的眼神仔細打量著,似要看穿童心的所有心思。


  偌大的書房內,寂靜的連呼吸聲都沉斂許多。


  靜坐的一時半刻,童心真實感受到了來自屋內另一人的威嚴壓迫感。


  不愧是常年爭鬥於朝堂之上的兩代肱股之臣,也是童家最難對付的人。


  童心眼睫垂下,思緒千轉百回,對這個人想要攻心計,需得小心謹慎切不可露出破綻。


  沉默片刻,童心嬌怯抬頭看向了桌案前的人,“爹爹喚女兒來,可是有什麽事兒交代?”


  看出童心還是畏懼於他,童南天心中有些滿意,麵色卻依舊嚴肅,沉聲道,“我是你的生父,你如此懼怕我作甚?”


  “爹爹位居丞相,向來嚴於律己不怒自威,讓人不由心生敬意。”說著,童心越發捏緊了衣袖,清輝的鳳眸內凝聚了一層霧氣,聲音略帶哽咽。


  “但女兒並非懼怕,而是怕自己惹得爹爹不快.……如今身不由己成為了攝政王妃,人人避而不及。”


  “僥幸苟活下來,螻蟻都尚且偷生,何況是女兒。”


  說話間,那張凝脂如美玉般的小臉,早已變得煞白。


  驚慌之下起身下跪,俯首在地,“還請爹爹給女兒一條生路,女兒不想死.……”


  越是見到童心怯從膽生,童南天眼底的銳利這才逐漸消失而去。


  抬步走了過去,大手扶起了顫抖不休的少女,宛如一個慈父,歎了口氣道,“心兒,雖然為父以前糊塗,對你維護不周,但我終究是你的父親。”


  “你別怕,即便你嫁了那人,相府依舊是你娘家,爹爹也會想盡法子保全於你。”這個女兒自幼沒得到好的教導,恰恰也是因此,才生出了一副軟弱又貪生的性子。


  當初他心急,聽了二夫人的枕邊風,險些釀成錯處,隻是人活了下來同樣避免不了麻煩。


  事已至此,唯有好好掌控稍加指點,說不定在對付容廉時會另有一番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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