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389.往事
1991年，京州。
??“佘莉，這是公司新來的藝人，以後歸你負責了，你們倆認識一下吧。”
??新來的年輕人相貌俊朗，頂著一臉陽光燦爛的表情和一頭幹淨利落的短發，是那個年代最流行的陽光型帥哥。
??“佘姐您好，我叫楊培，現在在中戲讀大二。”
??“你哪年的？”
??“72年。”
??“72年啊？那也才比我小三歲，叫什麽姐，把我都叫老了。”
??“那我叫您什麽？”
??“叫莉莉吧！”
??“這不太好吧。我都聽說了，您是公司年輕一輩的經紀人裏最受領導器重的了，都說跟著您，絕對能發展得特別好。我特別尊敬您，怎麽敢……”
??“你這都聽誰說的？小小年紀不學好，馬屁倒是挺會拍。”
??“佘姐，我不是……”
??“哈哈哈……”佘莉大笑起來，滿麵青春爽朗，“逗你呢，傻小子。以後跟著莉姐好好幹，保準把你捧紅了！”
??“好好，謝謝莉姐！”
??……
??1996年，京州。
??小小的房間，啤酒瓶倒了一地。
??“楊培，你怎麽又喝這麽多酒？”
??“你少管！”
??“我前兩天發給你的劇本看過了嗎？”
??“沒看！”
??“沒看？為什麽不看？這部戲是我好不容易給你爭取來的！”
??“一個男五號，還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我不演！”
??“你……這是大製作，多少人擠破頭都擠不進去，你一句不演就把我打發了？”
??“說了不演不演，你怎麽那麽多話？我們班同學，好幾個長得不如我成績不如我的，都演男一女一了，我他媽現在還在演男五號，什麽時候能出頭？”
??佘莉無言以對。
??“所以，你在怨我嗎？怨我沒有把你捧紅？”
??“我……我沒有！”
??“你最好沒有！小紅靠捧，大紅靠命，這個道理你不是不明白。再說，你曾經不是沒有過機會，上次張導那個戲，你嫌男三號不演，結果人家演完就……”
??“啪——”
??啤酒瓶摔得粉碎。
??楊培滿臉通紅大喊：“別說了別說了，你煩不煩？”
??佘莉滿臉失望，“砰”的一聲摔門而去。
??……
??1999年，春，海城。
??鈴聲響了好十幾秒，才終於被接聽。
??“喂……”電話這頭，佘莉聲音虛弱。
??“喂，怎麽了？”
??“你在哪兒，我……有事跟你說。”
??“什麽事？我在片場呢，這有點亂，你有事快點說。”
??“我……我懷……”
??“導演，來了來了……”電話那頭，聲音被壓低，“我這有點忙，等我回去再說啊！”
??“好……好！”
??“對了，你去醫院檢查了嗎，到底哪兒不舒服？”
??“嗯……沒事了，等你回來再說吧。”
??“好，那你注意身體，有事給我打電話，乖！”
??嘟嘟嘟……電話掛斷。
??……
??1999年，夏，海城。
??汽車疾馳而來。
??“砰——”
??一聲巨響，穿著寬大裙子的女人被撞出去三米遠，整個人倒在了血泊中。
??司機懵逼了，倉皇逃逸，迷迷糊糊的女人看著車輛逃跑的方向，最終閉上了眼睛。
??幾分鍾後，偏僻的道路終於出現路人，驚慌大喊：“啊，來人，有沒有人啊，救命啊……”
??……
??1999年，秋，京州。
??會議室裏，煙霧繚繞，氣氛十分壓抑。
??一個絡腮胡子的男人沉重地宣布：“電影被禁了。”
??“啊，怎麽可能？”
??“尺度太大，沒辦法。”
??“這……怎麽會這樣？張製片，你這消息可靠嗎？”
??“我有朋友在****，他親口告訴我的，錯不了！”
??“這……”楊培滿臉驚愕，多年夙願，這一刻全部成了空，“張製片，把大尺度的鏡頭剪掉，不行嗎？”
??“砰！”另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猛捶了一下桌子。
??“絕對不能剪！那些場景，是這部電影的高潮和精華，剪了之後，這個故事都不成立了，還算個屁電影。”
??“可是不剪的話，電影連上映都上映不了，怎麽……”
??“怎麽，小子，你現在是在教我做事嗎？你覺得，你比我更懂電影嗎？”
??“不不不，鄧導，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最好不是這個意思！我告訴你，這電影是我拍的，怎麽剪我說了算。國內市場接納不了，那我就去參加國際影展，等我拿了大獎，再讓國內這群凡夫俗子看看，他們錯過了多麽優秀的一個藝術品！”
??一屋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搖頭歎息。
??……
??1999年，冬，京州。
??冬日的京州，天氣格外的冷。
??楊培的小房子裏，和他同樣年輕的賈振軍、向誠、李明伯聚集在一起，四人都頂著雞窩頭、燈泡眼，麻將搓得嘩啦嘩啦響。
??“三萬！”向誠打了一張牌，“大楊，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演員這條路是肯定走不了了。”
??“六條！”楊培打牌，並不回答。
??“碰，七條。”李明伯接牌，臉色十分氣憤，“他奶奶的，鄧元濤簡直把你害慘了。他現在倒是名利雙收，電影拿了金獅獎，一下子蜚聲國際，回國後片約肯定少不了。可你作為男主角，半點光沒占到，還因為電影尺度太大被封殺了……這他媽算個什麽道理！”
??“狗屁道理唄！”向誠好不氣憤，“現在國內影視圈就是這個鳥德性，爾虞我詐、翻臉不認人，到哪兒都是。當初鄧元濤籌拍這部電影，找了多少人都不願意接，是大楊顧念和他有點交情才接了。可現在呢？前兩天給他打電話，這孫子連接都不接，什麽玩意兒！”
??賈振軍歎了口氣：“算了，人都是這樣，拜高踩低，太正常了。再說了，就算鄧元濤接電話有什麽用，大楊是被****封殺的，天王老子也沒轍啊！”
??“那大楊的演藝道路……”
??大家都不說話了。
??李明伯歎氣：“堅持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有點起色，眼看就要紅了。可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三筒！”
??“胡了！”楊培推牌，一臉冷峻，“清一色，給錢！”
??“真行，我們三個在這兒替你著急呢，你倒好，還真一門心思地打麻將！”向誠把牌一推，滿臉不悅，“不玩了不玩了！”
??“是不是玩不起？”楊培冷笑。
??“你……”
??“行了，說這些有什麽用。”楊培歎了口氣，“經過這些事，我也看明白了。莉莉說得對，小紅靠捧，大紅靠命。我啊，就是沒這個命，再做大明星的美夢也是浪費時間，所以，還不如想想別的出路。”
??“別的出路？你什麽意思？”
??“當明星雖然光鮮，可說到底，不也是那些娛樂圈大佬的玩物。人家想捧你，你就是角兒，不想捧你，一人一腳就能把你踩死。所以，與其在演員的圈子裏掙紮求生，還不如一步到位，直接當老板。”
??另外三人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大楊，你這也太……”
??“我算過了，這兩年我拍的戲，手上也有一百多萬。你們不是演員，積蓄不多，隻要願意就跟著我幹，我給你們記幹股。敢不敢賭一把？”
??“這不是賭不賭的事。就算我們能把這公司開起來，可你現在都被封殺了，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人脈也全部打水漂。娛樂圈是個很現實的地方，沒錢沒人，誰會搭理我們？”
??楊培皺起了眉頭。
??“除非……把佘莉拉進來。”賈振軍提了一句。
??“佘莉？”
??“對，她入行早，是這個圈子裏最被人看好的年輕經紀人。知道她出事，很多大佬都覺得很惋惜，看起來的確欣賞她的才華。如果有她加入，我想，應該不愁資源。”
??楊培的目光冷峻了下來。
??李明伯皺眉道：“可是佘莉自從出事以後，一直心灰意冷，雖然現在身體好得差不多了，但連門都不願意出。讓她加入公司，怎麽可能呢？”
??“也不是沒可能！”賈振軍一臉冷峻，“她對大楊的感情，咱們都看在眼裏，如果……大楊願意娶她，我猜……”
??“這……賈振軍，你瘋了吧。佘莉現在可是個沒有生育能力的女人，你出這個主意，不是要讓大楊絕後嗎？”
??三人都沒再說話，拿眼睛去看楊培。
??好半天，楊培猛拍了一下桌子，把麻將牌都震落了一地。
??……
??2000年，夏，海城
??天晟娛樂經紀有限公司注冊成立。
??……
??2001年，春，海城
??楊培和佘莉登記結婚，由於工作忙碌，沒有舉辦婚禮，隻是幾個親朋好友坐在一起吃了頓飯。
??……
??2009年，春，海城
??楊培回家，佘莉把一份離婚協議書遞到了他麵前。
??“我們離婚吧！”
??“你這是幹什麽？我爸媽呢？”
??“走了！”
??“是不是他們又跟你說什麽了？”
??“沒有，他們說得很對，我不應該那麽自私。我不能生育，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但你沒做錯什麽，不應該跟我一樣沒有孩子。”
??“莉莉……”
??“你不用說了，我心意已決。你要是不同意，我明天就辭職離開海城，到一個你找不到我的地方去。”
??“你為什麽要逼我，我爸媽是老古董，想不開，你不管他們不就行了？”
??“楊培，你怎麽還不明白？和你爸媽沒關係，是我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關，我不是個合格的女人，我不配和你在一起，你明白嗎？”
??佘莉滿臉是淚：“你放心吧，離婚以後，我還是會在天晟好好幹。公司現在正處於上升期，我不會一走了之，而且即使離婚了，我也要好好生活。財產都歸你，你給我留套房子就行，以後我的收入足夠我自己生活！”
??楊培看著她一臉堅定，深深歎了一口氣。
??半個月後，兩人辦理離婚，楊培將7%的公司股權轉移給了佘莉，加上她原有的5%股份，讓她一舉成為了公司的第二大股東。
??賈振軍、李明伯對此沒有意見，向誠卻很不服氣，最後，佘莉自願放棄了副總的職位，才讓向誠稍稍安心。
??……
??2009年，冬，歐洲
??楊培的兒子出生，公司上下都毫不知情，一直到好幾年後，大家才知道楊培已經有了一個兒子。
??至於年紀，有說2009年底出生的，有說2010年夏天出生的，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佘莉聽說後，也隻是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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