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第一錘
鄭開出事的消息，還是李榮昊告訴陳宇的。
此時，天晟集團內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李榮昊也是在公司錄音棚錄歌的時候，聽到了一些響動，三下兩下地說不明白，讓他自己上微博上看。
陳宇一聽都上了熱搜，就知道事情肯定不小。
忙慌慌點進去看，頓時眼睛都瞪大了，果然微博熱搜榜上，鄭開的名字赫然掛在榜首，話題名稱言簡意賅：
鄭開假唱！
陳宇好不驚慌，第一反應是有人造謠，因為以他對鄭開的了解，這位學長雖然音樂才華一般，但對待音樂和工作的態度還是很認真的。
況且，這次巡回演唱會是他出道以來第一次辦演唱會，他全程都非常緊張認真，怎麽可能會想不開，去假唱呢？
陳宇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可是點進話題，他懵了！
話題點讚量最高的一條微博，是個普通網友號，上麵發了一段視頻，是兩天前的演唱會現場的一個片段。
視頻裏，鄭開正十分深情、賣力地唱著一首《修煉愛情》，感情非常到位。
陳宇聽著，怎麽聽也聽不出來是假唱。
這時，意外發生了。
視頻裏的音符跳動了一下。
陳宇一愣，趕緊倒回來，再看再聽！
果然！
畫麵裏的音頻像是卡頓了一秒，一句“修煉愛情的心酸”，“酸”字隻唱了一半，後麵的一秒尾音完全消失不見，像是被剪刀生生剪掉了一樣。
然後，音頻就直接跳到了“我們這些努力不簡單”！
如果僅僅是這樣，似乎還可以解釋為視頻拍攝者的手機出了問題，或者是經過了人為的剪輯，使視頻不通暢，營造出假唱翻車的假象。
但神就神在，音頻斷了一秒，畫麵卻是連續的。
從“修煉愛情的心酸”到“我們這些努力不簡單”，畫麵裏的演唱一氣嗬成，隻是在“酸”字尾音消失的那一秒，鄭開皺了皺眉，顯然也意識到背景音響出了問題，但很快恢複如常，接唱了下去。
這就鐵證如山了。
畫麵沒有剪輯的痕跡，但是音頻卻斷了一秒，而且明顯不是現場演唱的事故。
如此一來，真相就隻有一個：假唱！
而且還是因為背景音樂出了故障，才導致被觀眾發覺。
察覺到這一事實，陳宇的後背已經開始發涼了，點進那條爆料者的微博頁麵，發現隻是個普通的網友，前麵一條微博還是曬的演唱會門票。
這兩條微博串聯在一起，為他的爆料增加了可信度，吃瓜群眾自動腦補：這個歌迷買到門票，滿心歡喜地去看演唱會，唱到自己喜歡的歌時特意拿視頻錄像，後來卻發現不對勁，這才發到網上求證。
他的微博配文也理性，隻是提出疑問：首先聲明，我是鄭開的歌迷，但是……他這是假唱嗎？
微博一發出去，底下頓時炸開了鍋。
等陳宇點進來的時候，這條微博的轉發量、評論量和點讚量都已經到達了十萬級別。
底下的評論，隻有少數幾條是粉絲站台，怒斥這名網友帶節奏，說鄭開根本沒有假唱，隻是正常的演出小故障而已！
但是這個說法，在鐵證如山的視頻麵前，並沒有說服大多數人。
之所以這幾條評論會被頂上來，一半是鐵粉們的聲援，另一半則是路人們的嘲諷和謾罵。
而除了這幾條評論，微博下麵清一色都是對鄭開的指責甚至侮辱，甚至還有不少在現場的觀眾出來作證，表示當時就聽出來不對勁，但一秒鍾一閃而過，大家也沒當一回事。
而現在看這視頻，大家才意識到，根本不是什麽小問題，是台上的人在假唱。
這條爆料微博頂在了話題的最上麵，下麵，各路黑粉、路人本著“牆倒眾人推”的態度，紛紛開始爆料、站隊、吐槽，剛開始還算理性，隻是就事論事地痛批假唱行為。
到後麵，話題就開始上升到人身攻擊，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鄭開本來就沒什麽能力，幾首代表作都是買的，就他自己作曲的那些，都是口水歌！”
“就是，就這水平還好意思賣學霸人設，簡直給海大丟人！”
“能力差也就算了，但假唱這種，完全是道德問題。作為一個歌手，連最基本的尊重觀眾都做不到，還有什麽臉站在台上？”
“現在的娛樂圈，簡直了，一個個都毫無底線！”
“退圈，這種人看著都惡心！”
……
陳宇粗略翻了翻，看得頭皮發麻，知道這次的事情很嚴重！
他趕緊給鄭開打電話問情況，卻一連打了三個也沒有接，猜想他肯定已經焦頭爛額。
想了想，陳宇趕緊打車到公司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公司已經亂成一團。
5樓的大會議室，公司高層、鄭開團隊和公關部的人把整個會議室塞得滿滿當當，屋子裏煙霧繚繞，正吵得不可開交。
陳宇從外麵過，想進去又沒身份進去，畢竟他既不是高層領導，又不是鄭開的經紀人，實在沒資格參與這件事。
但是他又實在擔心鄭開的情況，畢竟遇到這種公關危機，一個好的公關應對方案，對於挽救口碑、解決麻煩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是力挽狂瀾，還是火上澆油，往往隻有一線之差。
想想上次鍾子熙的緋聞事件，公關部經理周全茂出的那些點子，陳宇就覺得頭皮發麻，怎麽都放心不下。
他想了想，很快有了主意，回辦公室拿了一遝李榮昊專輯經費的審批材料，敲門進了會議室，徑直走到楊培麵前簽字。
楊培的臉色也很不好看，看來人是陳宇，還是耐著性子簽了。
頓了兩秒，他終於開口：“陳宇，你也留下來聽一下！”
陳宇鬆了一口氣。
會議室裏的人都沒把這點小事放心上，繼續麵紅耳赤地爭論，當前的矛盾點在於，要不要花錢撤熱搜！
周全茂持鮮明的支持態度，聲嘶力竭地喊：“當然得撤，多少錢也得撤。任由事情發酵下去，鄭開的名聲還要不要？”
副總李明伯是反方主力，毫不留情道：“說得簡單，撤熱搜？現在事情已經鬧得這麽大了，這個節骨眼上，公司、團隊、鄭開個人都沒有發表任何聲明，上來就撤熱搜，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李總，你搞搞清楚，鄭開假唱是事實，你希望公司發表什麽聲明，直接承認嗎？”
“當然不能承認，但也絕對不能撤熱搜。我覺得最好的方式就是裝死，等大家罵夠了，這事就過去了，畢竟現在的娛樂圈，歌手假唱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又不是沒發生過！”
“李總，你這麽說可不對！要是別的場合，假唱還沒那麽嚴重，但這是什麽，這可是演唱會，鄭開個人的演唱會！人家觀眾都是花錢買票，衝著你鄭開個人來的。在這個場合假唱，性質比在春晚上假唱還要嚴重得多！”
周全茂這話，讓會議室裏大部分人都點頭同意。
陳宇坐在角落裏，也難得同意周全茂的分析，這次他之所以這麽恐慌，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李明伯這時冷道：“就是因為性質嚴重，我們才絕對不能撤熱搜。現在是裝啞巴還是出來道歉，這還有待商榷，但如果花錢撤熱搜，這就是故意和網友作對啊。老話說，有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現在我們這個態度，不是把鄭開往火坑裏推嗎？”
這番話，把周全茂都給氣笑了。
“李總，照你這意思，是打算讓鄭開公開承認假唱了嗎？”
“事到如今，還有別的選擇嗎？”
“你有沒有想過，一旦承認假唱，這件事就會成為鄭開職業生涯的一個汙點。以後一旦出點什麽事，其他競爭對手絕對會用這一點瘋狂地抹黑，一次兩次還可以，三次四次無數次，觀眾看多了，不反感也要反感了。你確定是在為鄭開的前途考慮嗎？”
李明伯這下沒話說了。
公關的事情，他的確不是行家，剛才一番分析也隻是憑個人判斷說出來的。
周全茂見狀，臉上有幾分得意的神色，繼續道：“所以說，解決這件事最好的辦法，就是抵死不認。不管事實多清楚，多鐵證如山，都堅決不能認。這就好比女明星整容，前後對比圖貼得滿世界都是，你看有誰承認了？”
周全茂這話，叫會議室裏的人紛紛點頭。
李明伯沒好氣道：“那照你這意思，應該怎麽辦？撤了熱搜，然後就不管了嗎？”
周全茂冷道：“當然不能不管！公司和鄭開都得發聲明，但不是承認假唱，而是要軟硬皆施、辯白到底，把假唱說成是演出故障。鄭開層麵，誠懇地向網友解釋道歉，公司的態度要強硬一點，直接出個律師函，追究造謠者的法律責任。”
他頓了頓，陰冷笑道：“當然，律師函也就貼出來看看，並不是真的要打官司。之所以這麽幹，就是要表示一副態度，黑的也要說成白的。至於網友信不信，那是他們的事，反正娛樂圈每天發生這麽多事，沒兩天大家就忘了。
“到時候，再給鄭開安排兩個公益活動，樹立一下正麵形象，那點黑曆史就完全不值一提。幾位領導，你們的意思呢？”
這問題拋給五位高層，大家表情嚴肅、神色慎重，一時都沒有發表看法。
這時，會議室裏有人開口：“我覺得，這樣恐怕不行！”
眾人循聲望去，是陳宇。
周全茂一聽是他開口，整個人就不耐煩了，但礙於楊總的麵子不能發作，隻能忍著脾氣問：“你覺得不行？那好，我聽聽你有什麽高見！”
陳宇忽略他的語氣，笑道：“高見沒有，疑惑有一個。我就想問一下，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穩定住局勢，下周二鄭開巡回演唱會的海城終場，觀眾要是發生大規模退票的話，這個損失是誰來負責？”
一語既出，周全茂傻眼了。
整個會議室的人都呆住了！
他們這才反應過來，吵了將近一個小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鄭開的口碑和形象上，卻忽略了最棘手的一件事，那就是四天後的演唱會。
按照周全茂的公關方案，的確是放長線釣大魚，眼前先吃點虧，讓網友罵個痛快，但等這陣過去了，後麵該洗白洗白，該撈錢撈錢，一點不耽誤。
但前提是，這個假唱危機，不會給眼下造成實質性的損失。
然而演唱會，就是實質性的損失。
周全茂憋了好久，才遲疑道：“應該……不至於吧？”
陳宇嚴肅道：“大家可以看看微博，我回公司的時候，微博熱搜上還隻是針對這次假唱時間，單純地攻擊鄭開。
“但是現在，短短一個小時，裏麵就出現了很多要求退票的聲音，其中一條還刷到了話題微博熱度第二，點讚量已經超過了3萬，僅次於那條爆料微博。”
這話一說，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了。
大家紛紛去刷微博，發現陳宇說的果然沒錯，會議室裏的氣氛更加嚴肅了。
周全茂不服氣道：“這種情況，就更應該撤熱搜了！要是我們動作快，這些人也不會受到煽動，頂多私底下罵兩句。怎麽會釀成現在這種後果！”
陳宇懶得理他，等著老總拿決策！
楊培好半天才開口：“陳宇，依你說，應該怎麽辦？”
陳宇分析起來頭頭是道，這時卻也不敢隨便下決策。
低頭想了想，他慎重開口：“楊總，我想說句題外話！鄭開的這次假唱事件曝光，真的是意外嗎？”
所有人都愣了愣神。
“你是懷疑，有人故意搗鬼？”楊培問。
“從那個爆料視頻來看，不排除這個可能！”
“為什麽這麽說？”
“您看，這次假唱之所以會被發現並曝光，就是因為鄭開在唱《修煉愛情》這首歌的時候，背景音樂出現了一秒卡頓。但演唱會現場用的都是最高級的設備，按理說，不可能出現這麽低級的問題啊！”
這個懷疑，再次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一瞬間，楊培的眼神變得淩厲狠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