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再也站不起來

  獄卒警惕的看著四周，防止有人經過，像是放風一樣。


  這也的感受令獄卒的臉色很是糾結，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冒著掉腦袋的危險將人給放進去。


  大抵是不忍心看見這麽一個小皇子死在了牢房裏吧，畢竟他也有一個這麽大的兒子，還會在娘親的懷裏撒嬌，而出身在皇家的皇子，卻已經失去了娘親，還性命不保。


  這麽想著獄卒的心裏好受了些，見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他忍不住轉過身，就看見了那姑娘一把撕開了自己的袖子，他有些急了，道：“你在做什麽啊？我隻是讓你進去看看他而已，你看完了就快出來吧，很快就有人過來了！”


  韓菲抬起頭，她的臉色猙獰得可怕，像是快要殺人一般，尤其是那雙眼，還帶著妖異的紅光，她一字一句的說道：“再給我點時間。”


  獄卒被那樣的一雙眼給嚇到了，一個字都不敢說，更不用說反駁了，那一刻，有種靈魂都被絞殺的感受。


  獄卒默默地回過頭去，欲哭無淚，隻好繼續充當著放風的角色。


  韓菲用盡了自製力，控製著自己的雙手，更穩一些，她的顫抖就會加重小孩兒的痛苦。


  他的傷口太嚴重了，更糟糕的是，因為長時間的不處理，血肉已經和衣服融在了一起，想要扯開衣服勢必會非常疼痛。


  韓菲忍不住說道：“澈兒，撐著點，會很疼，但是你可以撐住的。我相信你。”


  韓菲深呼吸一口氣，一點點的撕開他的褲子，而昏迷中的小孩兒生生的痛到抽搐了。


  小小的身子一下一下的抽著，小臉上寫滿了痛苦。


  韓菲心疼的不行，但是她不敢停下，一鼓作氣的將所有的衣料扒開，而這個動作也令原本凝結的傷口再度被撕開了，鮮血湧了出來。


  韓菲突然說道：“我要水！快！”


  獄卒一聽，鬱悶極了，但是鬼使神差的，他還是去到了一碗幹淨的水拿了過來。


  韓菲用布條沾著幹淨的水，一點點的清理著他膝蓋的汙穢，並將那些碎石都給掏出去。


  韓菲拿出了匕首，這還是芒燁怕她有危險，特意給她的，她用匕首在蠟燭上燙了幾下，權當消毒了，隨後將一塊布塞進了小孩兒的嘴裏，防止他慘叫出聲。


  膝蓋上的那些爛肉必須割掉了，否則傷口會一直發炎。


  韓菲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狠得下心來，以求最穩的速度一口氣割掉了那些爛肉。


  這也的劇痛一下子令小孩兒尖叫著睜開眼睛醒來，但嘴裏的東西堵住了他的慘叫，他開始拚命的掙紮起來。


  韓菲滿頭大汗，快速道：“給我按住他啊！”


  獄卒手忙腳亂的幫著她按住了小孩兒的掙紮，韓菲迅速的將剩餘的爛肉都一口氣挖掉了。


  頓時，鮮紅的血液流出了。


  將汙穢的地麵都染紅了。


  小孩兒已經痛得神經抽搐，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眼睛的瞳孔一覽無遺。


  韓菲也在哭，她一邊哭著，一邊將匕首丟掉，隨後迅速拿出了自己帶著的調配好的藥粉，一口氣全撒了下去，將碗大的傷口給掩蓋住了。鮮血將藥粉都染紅了，韓菲又灑厚了一層，這是她調配的最好用的止血藥粉了。


  隨後，韓菲用早就撕好的布條開始將小孩兒的傷口纏上，她纏的很用力，是為了讓外出的骨頭給綁住了，否則以後都會突出的。


  但這個過程快要了小孩兒的命，他在痛暈過去和痛醒過來之間反複著，。


  這一個過程，就連在旁邊目睹著一切，並幫著按住小孩兒的獄卒見到了都不忍心，他幾乎是不敢看那血肉翻滾的場麵 ，這麽小的孩子究竟是怎麽承受，這該有多痛啊！


  當纏住了小孩兒的腿時，韓菲堪堪鬆了一口氣，隻見她此刻滿頭大汗，臉色蒼白，一副虛弱的模樣，這個樣子絲毫不比小孩兒的臉色好到哪裏去。


  這一個過程耗掉了韓菲所有的力氣，此刻她的手腳有些發軟。


  而小孩兒已經痛昏迷了過去，但是他的呼吸還在，韓菲就稍稍放下心來。


  獄卒鬆開了手，看著韓菲的模樣，忍不住說道：“你，你怎麽會懂那麽多？”


  韓菲搖搖頭，有些沒有力氣說話了。


  獄卒又道：“你這手法很厲害，那他能活了？”


  韓菲沉默了一下，道：“我不知道。”


  這也的傷太重了，哪怕她現在處理好了，更為關鍵的是後麵的康複，以及會不會發炎。


  沒有更好的消毒工具，是最容易導致發炎的途徑，而一旦發炎，以小孩兒現在的體質根本就抗不過去了。


  獄卒看了看韓菲，道：“你要出去了，不然就會被發現了。”


  韓菲狼狽的爬起來，差點就摔倒了，她的手腳太軟了，差點撐不住自己這個身體的噸位了。


  韓菲知道，獄卒以及幫了她很多了，再多的他也做不到了，便認認真真的道謝，鞠躬。


  獄卒默默地歎口氣，沒說話了。


  在快要離開牢房的時候，韓菲聽見了身後傳來了一陣微弱的呼喚聲。


  很小很小，輕得快要聽不見了。


  若不是韓菲像是突然感受到了一顫，她或許就會聽不見了。


  她猛地扭過頭去，雙手抓著欄杆，拚命的想要把頭伸進去聽得更清楚些。


  她聽見了小孩兒在輕輕的，低低地，像是小獸哭泣一樣的喊著。


  “胖胖……胖胖……”


  “胖胖……你在哪兒……”


  “胖胖……我好疼……疼……”


  “胖胖……娘親死了……你不要我了……”


  “疼……別打了……好疼……”


  韓菲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落下，她哭得彎下腰，跪在地上了，她拚命說道：“澈兒，你等我，我會帶你回來的，我一定會帶你回來的！”


  “胖胖……為什麽……”


  “胖胖……不要背叛我……胖胖……”


  聲音一點點的低落下去，直至最後消失了。


  小孩兒緊緊閉著的雙眼裏，落下了兩行清淚。


  韓菲再也忍不住，她捂住了嘴，將自己的嚎啕大哭都給咽下了，她跪在地上，心髒都碎掉了。


  獄卒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隻是感歎唏噓著。


  韓菲終於知道，為何在後世之中，秦澈從不願說出自己的雙腿為何而受傷。


  她從未想過，他便是這樣站不起來。


  她恨，恨自己，更恨軟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