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他本該高貴
半響，雪貴人又咳了一下才緩緩說道：“那個孩子，你害怕嗎？”
韓菲一愣，沒有想到雪貴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害怕？為什麽要害怕？”
雪貴人低低地笑了一聲，道：“他出生之時，大師說，他命裏有邪，是為不詳，靠近之人必定命中帶煞，無法抵抗。”
韓菲怒，又是這見鬼的什麽大師，這些神神鬼鬼的話語究竟將秦澈給逼到了什麽樣的境界！
“成事在人不在天，我不信命，如果有，也比定抗爭，若隻是因為靠近一個人就能影響自己的命，那我必定會逆轉！”
韓菲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連自己也不知道，她的神情有多麽堅定。
作為一個曾被天下人稱為妖女的女人，韓菲表示，她根本就不害怕！
雪貴人的眼裏閃過了一絲暗光，低低地說道：“你隨我來。”
采靈驚訝了，猶豫了一下道：“主子，這……”
雪貴人對著采靈說道：“你去將剩下的事物都收整了。”
采靈緊咬下唇，還是低低地應了聲：“是。”
雪貴人轉身往前走，見韓菲還愣在原地，道：“怎麽？”
韓菲有些不放心的又回頭看了看小院子，但是小崽子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韓菲的心裏有一絲失落。
雪貴人看在眼裏，頓了頓，道：“他不會有事，我的兒子，比你所想的還要堅強。”
韓菲語塞，連忙跟了上去。
雪貴人領著韓菲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裏，剛剛跨過房門就猛地咳嗽了起來，咳得臉色都紅潤了些，不得不扶著門框。
韓菲連忙上前一步，拍著她的後背，將她給扶到了椅子上，給她倒了杯水，道：“先喝水。”
韓菲一邊喂著她喝水，一邊不動聲色的將手按住了她的脈搏上，正要把脈的時候，被雪貴人直接將手抽回了。
“你是大夫。”
這一句話是肯定。
韓菲的心一顫，剛剛她的動作已經十分不明顯了，但還是被察覺到了嗎？
“主子說笑了。”韓菲裝傻道。
“我不過是一個婢女，哪裏懂什麽醫術。”
哪知，雪貴人仍舊這麽看著韓菲，絲毫沒有因為她的話而轉移，而是直接道：“知道為什麽我能確定你是大夫嗎？”
韓菲忍不住說道：”為什麽？”
“你果然是大夫。”
韓菲暗歎，這男神的媽媽好高深的套路！
雪貴人笑了一下，語氣中帶著懷念，眼神恍惚了一瞬，道：“這個手法……已經很少見了。不過你已經不用查看了，我自己清楚自己的情況。”
韓菲一怔，腦海裏閃過了一個大膽的念頭，她按捺不住的說道：“難道，難道你也是大夫？”
韓菲臉色都驚悚了，但是越想越有可能，外行人怎麽能從她的動作中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雪貴人沒有否認，而是道：“我活不了多久，或是一個月，或是十天，我也不知道我還能扛著多久。”
韓菲看著麵前的女神雪貴人，本是傾國傾城的臉，一旦露出了柔弱的神色，簡直就是惹人憐惜，就連她都忍不住說道：“不會的，會有辦法的，你給我看看。”
這一次，雪貴人直接將手遞給了韓菲。
韓菲把脈，臉色慢慢開始凝固起來。
雪貴人看著她的臉色也明白了過來，抽回了手，道：“不比這樣，我已經做好了準備，生死在天。”
韓菲說不出安慰的話來，因為剛剛那個脈象……已經無力回天了，還能活著都算是一種奇跡，她的五髒六腑都壞了。
怕是現在咳嗽一下，都會很疼吧？
這個女人是怎麽做到臉色如此雲淡風輕的？明明身體已經受到了那麽大的折磨。
“澈兒……大抵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吧。”
韓菲抬起頭，看向她。
雪貴人緊緊攥住手，接著道：“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吧，我如此關心澈兒，又是為何放任他如此。”
韓菲忍不住點頭。
她實在想不明白，秦澈明明是雪貴人的孩子，她身為一個母親，不可能不知道小孩兒現在的情況，可是卻選擇了放縱，難道她當真不會心疼的嗎？吃不飽穿不暖，甚至那身上的傷痕，都一一述說著罪狀。
天下真的有如此狠心的母親嗎？
雪貴人看見了韓菲眼裏質問的意味，她歎口氣，道：“至少……現在澈兒還活著。”
韓菲像是想到了什麽，臉色一變，道：“這是什麽意思？”
雪貴人自嘲的說道：“不論他現在過得有多淒慘，他都還活著。”
“你，你是說……”
“有些人，不想讓澈兒活著。”
韓菲瞪大了眼睛。
“唯有讓他不明事理，不懂規則，渾渾噩噩，那些人才會放過他。”
“可，可……”
“我不是一個好母親，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他現在過得有多苦，我都知道，但是他還活著就夠了，那是我的孩子，他比任何人都會堅強，都會活得好好地。”
韓菲攥緊了手，想要反駁。
不是這樣的！
小秦澈那渾身都是傷疤的身子。
那滿身滿眼的抗拒。
那如同野獸一樣的性子。
以及，那低低地，委屈的聲音。
韓菲刷的一下站起身來，大聲道：“你錯了！”
雪貴人一怔，沒有想到韓菲會突然這麽氣勢淩厲。
韓菲深呼吸一口氣，認真的說道：“你錯了！活著並不是全部，如果隻能按照那樣活著，和死了又有什麽差別！他是皇子，他不該這樣像是野獸一樣！他總有一天會長大，而那一天你若是不在了，誰保護他？他隻能自己保護自己！若是什麽都不會，手中沒有任何武器，那麽他永遠都是一個隨時可以被獵殺的獵物！”
“你……”
“如果就連你，就連身為他娘親的你，都這樣放棄了所有的希望，任由發展，遲早有一天，他會死去，不是死在那些人手裏，而是死在你的手裏，親手被你殺死！那個本該身份尊貴的皇子被你親手謀殺了！這個世上誰都可以不將他當皇子，但是你不行！你是他的娘親啊！”
韓菲的眼睛有些紅。
她的語氣有些顫抖。
但是她的話語沒有停下。
“這個世上誰都不可以將他踩著！就連你我都不行！他本該高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