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王爺，我很結實的！
“戰爭無情，黃沙裹屍，無數將領戰士沉寂黃土之下，有一鼓，名為戰鼓，鼓聲嘹亮，傳至千裏，聞鼓聲者，熱血沸騰，鬥誌昂揚，全軍出擊，乘勝追擊，鼓聲跌宕，戰士衝鋒，為一人之功，成百萬戰士之勝，鼓聲畢，交鋒聽，隨褪去，隻留鼓聲餘威，輾轉交接。”
話落，韓菲久久回不過神來，仿佛他話語裏的那一個鼓聲正在她腦海裏鼓動著。
咚——
黃沙漫天，戈壁灘上，百萬戰士林立。
咚——
兵刃相接，嘶聲呐喊，鮮血遍布於三尺黃土。
咚——
拋頭顱，灑熱血，為國之勝利英勇獻身。
韓菲聽見了自己的心髒，猶如鼓聲一般，跳得劇烈，她久久回不過神，怔怔的看著麵前那雙閃爍著異樣光彩的眼眸。
她一怔。
她從未見過……這個人，露出這樣的神情。
秦澈一直是冷漠的，是無情的，似乎沒有什麽能吸引他的目光，這是第一次，韓菲從他的眼裏看見了期待，一種向往。
“山海關記中曾記載了這樣的鼓聲，被譽為神女之鼓，早已失傳。”
他的語氣裏還帶著惋惜。
韓菲突然說道：“你想聽嗎？”
秦澈扭過頭，看著韓菲，窗外的月光照射進來，打在了韓菲那張並不漂亮的臉上，暈染出了一層光圈，那雙水潤的眼珠子閃爍著像是星光一般奪目的神采。
他一頓，看見了她眼裏的認真，勾起唇角，道：“早已失傳，何來傾聽。”
韓菲執拗的問：“你隻要告訴我，你想聽嗎？”
秦澈沉默了一會，在她認真的目光下，點頭。
韓菲舒了一口氣，認真的說道：“王爺很喜歡塞外對嗎？”
秦澈自嘲的說道：“韓菲，若你不想死，就該知道，閉嘴。”
那放在腿上的雙手突然攥緊了。
韓菲看著他攥緊的手，抿嘴，知道自己問錯了，這個人，連行走都做不到，被關在這樣的地方，不管是什麽理由都足以預見到結果，他，是一個被遺棄的王爺。
這樣的人，隻怕會在這個宮裏老去，死去。
不，或許他孱弱的身軀根本無法支撐幾年。
一想到這個，韓菲的心髒有些不受控製的心疼。
明明是一個高傲的靈魂，卻被囚禁在這樣殘破的身軀裏，忍受了那麽漫長的時間，她不知道這個男人背後所承受的冷眼和傷害有多深。
對啊，她問了一個最不該問的問題。
可……
韓菲怎麽也無法忽視在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他的眼神，是期待的，隨著他的每一字一句，她的腦海裏似乎都可以出現那樣的場景——邊塞。
秦澈鬆開了手，疲憊的半闔著眼，正欲要將韓菲遣出去的時候，他聽見了她說。
“王爺，你信我嗎？”
秦澈抬起眼，沉默的看著她，韓菲又問了一次，“你信我嗎？”
時間仿佛靜止了，韓菲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說出這樣的話，她隻是，無法接受這個男人露出那樣落寞的神情來，那不該是出現在他身上的情緒。
“韓菲，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韓菲一直都清楚，王爺可曾記得，韓菲曾說過的話。”
語氣頓了頓，韓菲一字一句的說道：“韓菲曾說，願為王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突的，秦澈笑了，道：“在你原來的世界，你也是這般輕易做出諾言的嗎？”
韓菲沉重的搖了搖頭，道：“從未如此。”
秦澈閉了閉眼，道：“那麽，我信。”
韓菲鬆了一口氣，臉上浮現出了一個笑容，道：“那麽韓菲一定不會讓王爺失望的！”
說罷，韓菲就起身，隻是蹲了太久，猛地起身之下眼前一片發黑，耳邊聽見一聲動彈，險些就摔下去了，幸好身旁有一張桌子，她雙手撐著桌子才不至於摔下去了。
隻是當韓菲緩過勁來，餘光中卻看見了那人怪異的姿勢。
做的位置稍微出來了一點，雙手還保持著伸出的姿勢，原本垂在腦後的發絲也有幾縷滑落下來了。
韓菲一驚，愣愣的看著他，心中產生了一個詭異的念頭，這個人……剛剛是想要扶住她嗎？
秦澈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心中一緊，無盡的悲傷湧上來，麵具底下的臉有些發白了，他忍住了苦澀之意，語氣依舊清冷的說道：“還好嗎。”
韓菲久久的回不過神來，聽見他的話，她艱澀的說道：“王爺，你是想要扶我嗎？”
秦澈心底苦笑，這個人，難道不知道矜持嗎？
韓菲沒有等到回答又接了一句：“王爺，是嗎？”
“如你所見，我無法做到。”
這一句話，無盡的嘲諷。
韓菲的心裏傳來了異樣的感情，她出神的看著他，下一刻卻做出了一個腦子犯抽的動作。
隻見，韓菲鬆開了手，原本還有些發軟的雙腿一下子就栽倒在了地上，引來好大一聲響，將門外候著的疾風都驚得衝了進來，就看見韓菲滿身狼狽的摔在地上。
這一摔相當的有分量，光是聽著聲音就知道有多疼了。
秦澈怔怔的看著倒在地上的韓菲，伸出去的手僵住了，一向平靜的臉色都被打破了。
地上，韓菲疼得發出嘶嘶抽氣聲，但還是動了動身體，按了按自己的老腰，幸好她夠胖，屁股底下一堆肉，聽著聲音大，倒是沒有摔得傷了骨頭，頂多就是有點疼罷了。
韓菲利落的坐在了地上，也不管自己的衣服已經髒兮兮的了，抬起頭就對上了秦澈充滿錯愕的眼睛，她扯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一口大白牙一覽無遺，配著灰頭土臉的姿態，顯得有幾分可笑。
“沒事的，王爺，我可結實了，不需要你來攙扶，以後你就坐在椅子上就夠了，我不怕的。”
說著，韓菲的大白牙咧得更大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做，隻是單純的，不想看見他無能為力的神情，那樣她會難受，哪怕這樣的難受，她不知道從何而來。
“真的，我很結實的！”
韓菲生怕他不信，再一次強調了一遍。
衝進來的疾風臉色複雜的看著坐在地上的韓菲，他伺候了主子那麽多年，曾有過無數的女人想要靠近王爺，或是真心，或是假意，或是心懷鬼胎，或是同情憐憫，可，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女人。
這個女人，真的不是一個傻子嗎？
直到，一聲輕笑打破了整個房子的寂靜。
疾風抬頭，宛如雷劈了一般，他看見了……
王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