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0章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還說呢，當了戶部尚書又有什麽用，還不是咱們陛下給他機會，這算什麽本事。”淮南王提起自己的兒子就氣的胡子都發抖了“這些年，來提親的媒人連王府的門檻都要踏破了，你義母也是日夜操心，他倒好，硬是一個都看不上，眼看都三十了，連個世子妃都沒有，成何體統？”


  “噗嗤,哈哈哈……”


  端木微瀾聽得噴笑，眼淚都擠出來了。


  淮南王和月相看的一頭霧水，一邊在抓耳撓腮寫詔書的燕驚闕也被她的笑聲引得頻頻側目。


  最終，還是沒忍住問道：“皇嫂，你在笑什麽？”


  端木微瀾的笑聲戛然而止，一張臉憋的通紅，視線在燕驚闕和月相之間滴溜溜來回轉，少時，才用一副明顯憋著笑的語氣道：“你們有沒有覺得義父方才說這番話的語氣，莫名有點熟悉？”


  “有嗎？”


  燕驚闕挑眉。


  月相也麵露狐疑之色，還真的仔細回憶了一番，才道：“沒有吧，這世上除了世子的婚事，還有人能把王爺逼到這個份兒上？”


  這語氣，這話語，明顯也是在調侃淮南王了。


  端木微瀾笑“我不是說義父自己啊，你們難道不覺得當初太上皇封我為護國將軍的時候，蘇哲那些老夫子不也是這種苦口婆心，痛心疾首的模樣嗎？”


  端木微瀾說完，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等著看其他人的反應。


  沒多久，燕驚闕就哈哈大笑起來“皇嫂，你這玩笑可開打了，淮南王叔年輕的時候可也是東烈赫赫有名的戰將，你怎麽會想到把他跟蘇哲那些老學究相比的？”


  “就是。”淮南王也板著臉一本正經的附和“本王怎麽可能跟那些老家夥一樣，微瀾，你這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


  “誰說我開玩笑了，我很認真的好不好？”端木微瀾看燕驚闕這個不爭氣的直接倒戈了，轉身就找月相當外援“相爺，你說，義父方才吐槽兄長的語氣是不是很像那些老夫子？”


  月相還沒說話，淮南王的視線就嗖的落在了他身上，月相頓時哭笑不得，摸著下巴在兩個人亮晶晶的眼神中點頭道：“嗯，王妃不說便罷，一說，我還真覺得有點像。”


  “看吧，我就說不是我一個人這樣認為的。”端木微瀾得意的不行。


  淮南王和燕驚闕隻得無奈搖頭。


  寒暄許久，燕驚鴻嘩啦啦甩著一張紙走了過來“皇嫂，王叔，舅舅我寫完了，你們看看還有沒有要補充的額，要是沒有的話，我就讓人去弄正式的了。”


  “嘖，什麽叫弄啊，這好歹也是一道聖旨好嘛，你別弄的好像跟玩兒似的。”端木微瀾迅速瀏覽了一遍“我沒什麽要補充的了，你寫的比我想的要詳細多了。”


  話說完，將墨跡還沒有徹底幹掉的紙遞給淮南王“義父，相爺，你們看看。”


  燕驚闕不似燕明昭，他對身邊的人完全信任，這兩年來，有月相父子和淮南王福父子，夜王等人輔佐，他這個皇帝當的其實不算太難，同時，這些人也幫著他從一個懵懂無知的皇子變成了成熟穩重，可堪大任的皇帝。


  是以，這一次淮南王和月相也沒有推辭，接過來就認真的看了起來，不多時，兩個人都看的欣慰的直點頭。


  燕驚闕無奈“王叔，舅舅你們別光顧著點頭啊，說說，還有什麽要補充的沒？”


  “陛下的確計劃的很周全。”月相先是肯定了燕驚闕的詔書，而後才道：“隻是，兩國合並後，北漠百姓的待遇和雙方互市這一塊，是不是可以讓戶部和禮部再做出一份詳細的計劃來，和詔書一起昭告天下，以安撫民心？”


  “還有，這上麵通篇寫的都是北漠，陛下可不要忘了，兩國合並，受到影響的不隻是北漠的百姓。”淮南王提醒道：“安撫北漠的百姓固然重要，但與此同時，您也得讓東烈的百姓相信北漠合並，並不會傷害到他們現有的利益，如此，他們才能配合朝廷的政策啊！”


  “嘖，到底說呢，薑還是老的辣啊！”


  端木微瀾在一旁鼓掌“還是兩位前輩想的周到，這些東西，我是一個都沒想到。”


  燕驚闕也撓著頭傻笑“嗬嗬，我待會兒就讓人去準備，盡量在明天一早就把詔書發布下去。”


  “明天一早？”端木微瀾看向另一邊“完顏護，你那邊有問題沒？”


  “我是沒問題，不過，我這詔書就算寫完了，要怎麽發布出去？”完顏護攤手道：“你知道的，我連皇宮都出不了，手下的人也靠不住，這個詔書，一天之內發布到整個北漠，實在是有點為難我了。”


  “這個好說，交給我就行。”端木微瀾嘚瑟一笑“我保證，你的詔書頒發下去後，沒有一個人敢明著反抗。”


  “皇嫂，你該不會是想故技重施吧？”


  燕驚闕懷疑的看著端木微瀾，眼神裏充斥著懷疑與不安。


  “什麽意思？”


  端木微瀾瞪眼。


  “西鳳國祭上的龍飛鳳舞啊！”燕驚闕翻了個白眼兒“你真當我不知道那是你弄出來的啊，用這種套路騙人，也就你做得出來了！”


  “那又怎麽樣，反正西鳳的百姓現在一個個安分守己不就好了？”端木微瀾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所以，微瀾你是真的打算故技重施嗎？”


  淮南王和月相其實也很好奇，畢竟當初在西鳳國際上龍飛鳳舞的祥瑞之兆可是讓全大陸的人都津津樂道的，真若是能精彩重現，他們也都覺得還不錯。


  然而，端木微瀾卻搖了搖頭“這種伎倆隻能用一次，用多了，就不管用了。”


  “那你想怎麽辦？”


  燕驚闕也狐疑了，完顏護的疑慮雖然是臨時提出來的，卻是他們這些人共同的煩惱，要知道，北漠百姓這一關過不了，兩國合並就是空談。


  “你們啊，把百姓們的想法考慮的太過複雜了。”端木微瀾自信道：“其實百姓們根本不在乎誰當皇帝，他們隻在乎自己的日子過得好不好，誰能讓他們的生活水平提高，他們就支持誰，很簡單的。”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個道理說起來簡單，可是具體要怎麽做？”完顏護凝眉道：“總不能空口白牙就讓百姓們接受自己一夜之間變成了另一國家的子民吧？”


  “當然不可能是空口白牙了，我又不傻。”端木微瀾見大家都等的著急了，才慢悠悠帶：“如今邊境上不是正打得火熱嗎，北漠和東烈打的正激烈，西鳳邊境也不安寧，如果在詔書頒布下去後，兩國迅速撤兵，結束這緊張的征戰，適當的見麵賦稅，讓百姓們休養生息，你們覺得，百姓們對這個詔書的接受率會不會高很多？”


  “這倒是個辦法。”月相點點頭“如今兩國百姓最厭惡的就是征戰了，借著頒布詔書的機會休戰，讓百姓們暫時接受兩國合並的事情，之後再慢慢公布其他政策，讓百姓們慢慢接受，我看可行。”


  淮南王聞言也讚同的點頭“我看也行。”


  “行，那就明日一早，咱們核對詔書內容，然後挑個合適的時機頒發詔書。”燕驚闕和完顏護對視一眼，雙雙露出笑容來。


  最重要的事情得到妥善解決，淮南王這才看向完顏護“兩國合並自然是好事，隻是，陛下畢竟是北漠的皇帝，兩國合並後，陛下的爵位要如何受封才不會折辱了陛下？”


  端木微瀾和月相聞言都看向燕驚闕，端木微瀾之前對完顏護的計劃就已經有所了解，可他並不打算直接告訴燕驚闕，如淮南王和月相所說，燕驚闕已經是東烈的皇帝了，有些事情他得獨立的處理，不能事事依賴別人。


  燕驚闕聞言，隻思考了片刻，便對完顏護道：“完顏兄掙紮一生，好不容易登臨大寶，如今卻毅然舍棄皇位，想必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貿然問一句，完顏兄是想留在北漠，還是想遠離北漠？”


  完顏護聞言，看了一眼端木微瀾，見對方臉色並沒有什麽不對勁的，這才道：“烈皇稱我一聲完顏兄，我便也不賣關子了，舍棄皇位，一開始，於我其實也是無奈之舉，想必烈皇也明白北漠的現狀，不過，眼下北漠有一些變故，所以我也就不再對這個皇位戀戀不舍了，如果烈皇允許的話，我想遠離北漠，雲遊四海，以後的日子裏，就四海為家，終了此生罷。”


  “雲遊四海？”燕驚闕愕然道：“也就是說，兩國合並後，北漠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你都不會再管了？”


  這瀟灑不羈的態度讓燕驚闕太驚訝了，明明在今天之前的他，給所有人的印象都是汲汲營營，留戀權力的，可是聽到他這番話，燕驚闕卻莫名的生出一種悲涼的感覺來。


  “沒錯。”


  不顧燕驚闕驚愕的表情，完顏護答應的隨意又自然。


  “既然如此，朕便封你為逍遙王，四海之內，但凡我東烈能照顧到的地方，但凡見完顏兄者皆如見朕，所有皇商銀號，商鋪皆向完顏兄開通，完顏兄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