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見微知著

  “是，將軍。”戰雲答應，這一次走之前，恭恭敬敬的彎腰對燕驚鴻行了禮，而後才對端木微瀾說一聲“屬下告退。”


  “素聞端木將軍治下有方，今日才算是領教了。”沐陽擦著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恭維端木微瀾。


  後者直接拿過對方手中的盒子，鑽入馬車和燕驚鴻並坐在一起“既然都輕點齊了，就別浪費時間了，出發吧！”


  沐陽尷尬的摸摸鼻子，心裏暗罵一聲“臭娘們兒，遲早要你好看！”


  麵上卻是積極地安排隊伍出發，踏出了使團去往南詔的第一步。


  沐陽雖然隻是個隨行禮官，兩個正式的官職都沒有，但畢竟是木國公府的世子，馬車條件也是不錯的，不過隨行禮官要操心整個隊伍的統一，於是他隻能憋屈的走在隊伍最後麵了。


  燕驚鴻坐在馬車裏，笑看著端木微瀾“其實拋開黨爭，沐陽並未做什麽於我們不利的事情，怎麽我覺得你好像特別討厭他？”


  端木微瀾蹙眉搖頭“我不是討厭他，而是討厭所有工於心計的人，你說堂堂一個木國公世子，家世勳貴，什麽都不差，非要戴上一張令人厭惡的麵具，他累不累啊？”


  “這世間很多人其實都是欲壑難填的。”燕驚鴻寬容的笑笑“我們沒辦法去控製左右別人的心思，隻能盡全力不讓自己變得跟隻討厭的人一樣，你覺得呢？”


  “話是沒錯，但我還是煩他。”端木微瀾煩躁的晃晃腦袋“不說他了，你跟我說說明妃娘娘和護國公案子的遺留問題你是怎麽安排的吧？”


  當初黛眉進宮成為寵冠六宮的明妃，地位直逼最受寵的賢妃，端木微瀾就認定是燕驚鴻的手筆，後來的一切也恰好證實了她的猜測，於是她對燕驚鴻接下來的安排就更加好奇了。


  燕驚鴻聞言搖頭“這件事不著急，我們一走，事情就爆發出來南蠻惹人懷疑，前日宮裏不是出現了刺客嘛，韓川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撬開了一個刺客的嘴，得知真正的夜涼皇夫林境沒有死，皇帝大發雷霆，重罰了大理寺和神策營，現在勒令韓川三個月之內找到林境並取他首級，你覺得韓川能做到嗎？”


  “這個我可說不準，不過林境真要是那麽容易就被人抓到或者殺了，那他這二十年苟且偷生也算是白活了！”


  “的確，以護國公的名義搜刮的財物至少被搜走了一半，到現在為止，除了製造了幾次恐慌之外，也沒有給東烈造成任何打擊，一個皇夫隱匿二十年，還不如當初一個歌姬做出的貢獻大，賢妃若是還念著夜涼的滅國之仇，倒還真可以利用大皇兄分騰出一些浪花來！”


  燕驚鴻對端木微瀾的話表示了充分的肯定，並且又加了一句“不過皇帝此舉，怕是會逼得林境狗急跳牆，如果在沒有準備充分的前提興兵起事，隻求跟東烈同歸於盡，那他的破壞力還是挺大的，至少能讓東烈陷入西鳳和北漠兩方麵的圍困裏。”


  “賢妃我接觸的並不多，但是就最近的幾次交鋒而言，她似乎並不像是有如此謀略的人。”端木微瀾甩甩腦袋“當然，也不排除她扮豬吃老虎的可能，而且，當初夜涼既然是為了國家存亡而向四國派遣女諜，那東烈的皇宮裏也不可能隻有賢妃一個人吧，肯定會有人給她出謀劃策的。”


  “說起給賢妃出謀劃策，我還真想起一個人來。”燕驚鴻像是被人點亮了某一個技能點，看上去很是興奮。


  端木微瀾好奇什麽人能讓他露出如此神情，配合的問道：“誰？”


  “許知遠。”燕驚鴻說出口的答案卻讓端木微瀾大失所望，意興闌珊道：“你這不是廢話嗎，許知遠是大皇子府的謀士，四舍五入不也就是賢妃的人了？”


  “別著急，聽我把話說完。”燕驚鴻無奈於端木微瀾的急性子，隻能耐著性子繼續道：“許知遠少年成名，可是這幾十年都沒有下山，你可知這是為何？”


  “難道不是他恃才傲物？”端木微瀾瞎猜，知道許知遠這麽個人都是燕驚鴻跟她說的，她哪兒知道那四十歲的半老頭子之前不下山是為什麽啊！


  燕驚鴻卻老神在的搖搖頭“非也，東方山每一代都會派出一個弟子輔佐一代新君，而許知遠按理來說是該扶持皇帝這一輩的帝王的，四國之中誰都可以，但是當初他偏生就喜歡上了小小夜涼的一個歌姬，執拗的要輔佐夜涼女帝夜秦，東方山的掌事深知夜涼的實力，斷然拒絕，是以，這一代的東方山才沒有在四國之內雄踞一方。”


  “所以，你是想說賢妃就是許知遠看上的那個歌姬？”端木微瀾覺得不可思議“不是說謀士都是胸懷談下的嘛，怎麽這許知遠還成了個癡情種？”


  燕驚鴻簡直哭笑不得“許知遠的確是個癡情種，可是那歌姬絕不是賢妃，否則，她怎麽可能還能進入當時的王府？”


  “那你想說的是誰？”端木微瀾覺得燕驚鴻的話也沒錯，畢竟這個朝代對女子的苛刻她可是輕言目睹的，尤其是貴族人家對女人的態度遠遠沒有想象的那麽輕鬆的。


  燕驚鴻手指習慣性的敲擊著桌沿，淡淡道：“賢妃身邊的女官許諾。”


  端木微瀾在腦子裏翻了一圈兒，沒想起自己見過這麽個人，連名字都沒聽過“隻是一個女官，值得許知遠罔顧東方山的百年名聲去輔佐大皇子？”


  “感情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值得與否，除了許知遠自己，誰又能清楚呢？”燕驚鴻說的像個神棍，端木微瀾卻突然驚了一下“不對啊，許知遠，許諾，這二人不會從一開始，乃至許知遠尚未上東方山的時候就認識吧？”


  事到如今，端木微瀾才想起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倆兒眼珠子瞪得跟牛眼睛一般“都許知遠來自東方山，可是，上東方山之前，她是哪個國家的？”


  端木微瀾一問，燕驚鴻自己都愣住了，世人皆知東方山的弟子縱橫之術邪乎到可以逆天，卻從幾百年前開始，似乎就從來沒有人追究過東方山的這些謀士是從何處而來的。


  端木微瀾“靠”了一聲，翻騰著馬車裏的暗格找出紙墨筆硯開始筆走龍蛇，燕驚鴻問她“你是要讓秦風查許知遠的背景？”


  “不隻是許知遠的背景，還有從夜涼滅過後下山的所有東方山的弟子。”端木微瀾眉頭緊鎖，麵色嚴肅“如果你說的許諾真的是許知遠支持大皇子的原因，那離賢妃和大皇子造反也就不遠了，無論如何你得告訴皇帝一聲，不能因為看他不順眼就把這江山給斷送了，真要是出事，先不說皇帝怎麽樣，夜王和淮南王他們肯定是要拚死護國的，這個遊戲咱們都玩兒不起！”


  說真的，東烈的江山在誰手裏，端木微瀾其實一點都不在乎，因為她很清楚，這些都跟她無關。


  但是從認識夜寒徹這些人以後，她要守護這些人，就不得不連帶的守護東烈的江山了，她也終於明白，因為一些人，守護一座城不是話本子裏賺取人的眼淚的空話，有些人，是真要這樣做的，譬如，她自己。


  燕驚鴻聞言，直接從暗格裏翻出東烈的地圖來“大皇子如果真要起兵篡位，一定會聯合林境的人，他們手上沒有正規的軍隊，如果要想辦法奪取兵權的話，最近的就是你的京郊大營裏那三萬大軍，那邊的將領靠譜嗎？”


  端木微瀾筆不離手，到也還跟得上燕驚鴻的思路“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問題，不過我得讓夏離去看看，烈京的野花太多，難免會有人眯了眼，待有回信，我再與你商談。”


  燕驚鴻點頭道一聲“好，禁軍有零煞，這些年他和舅舅的威信足以讓禁軍聽他的命令，我寫封信讓他早日提防。”


  端木微瀾終於寫好信，裝在竹筒裏問燕驚鴻“除了禁軍和南郊大營那三萬大軍，巡防營的人也要提防，雖然隻有兩萬，但都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你知道皇帝新安排的巡防營統領是誰不？”


  “這個你完全不用擔心。”燕驚鴻聽端木微瀾說起這個，竟然在這麽嚴肅的時刻笑了出來“皇帝擬定的巡防營統領就是原來的巡防營副統領沐追月和你的軍師夏離，這幾日正在和中書省的幾個人商量提撥夏離後褫奪你的兵權，所以夏離的贏麵應該比較大。”


  “提拔一個四品的巡防營統領，換掉一個一品的手握實權的護國大將軍，他們還真能想。”端木微瀾冷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沐追月是木國公府旁係的一個庶子吧，也是大皇子黨羽的人提出來的？”


  “這還真不是，是二皇子的人提出來的，禮部尚書蔣勳，端木重，工部尚書胡策，木國公，左相都有參與。”


  燕驚鴻說出來的一連串的人名，大皇子和二皇子的陣營都有幾個，但是他好像一點都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