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3章 彙報

  「老申，你是公安局長，你將情況便張書記和市委領導們彙報吧。」 

  夏利及時站了出來，對申金生說道。 

  愈彥和夏利之間，一直保持著聯繫。昨晚上，夏利就住在安泰賓館，睡覺之前，都還和愈彥通過電話，知道申金生算經做出了抉擇，算是自己人了。現在又看到申金生在場，更加放心，便點了他的名。 

  至於任聲和陳東，黨內職務固然比申金生高，夏利又怎會讓他向張思文匯報？ 

  「是，夏書記。」申金生渾身一激靈，連忙答道，正要彙報，猛然醒悟，就這樣請市委書記和市長站在走廊之中聽匯猴，未免太過不敬，又連忙說道：「張書記，劉市長，諸位領導，請領導們去房間里坐吧，我再詳細彙報？」 

  張思文點點頭：「可以。」 

  申金生連忙說道：「諸位領導請！」 

  將大家引進了會議室。 

  這個訊問地點，配置還是比道齊全的，有一個小會議室。畢竟縣紀委的幹部在這裡辦案的時候，也需要經常開碰頭會，交流案情，會議室是必不可少的。由原先的平房改裝而來，面積不大，領導們一進去，就擠得滿滿當當的。 

  會議室的布置，也是圓桌形式，不過是由許輕小辦公桌拼湊而成的，上面鋪了一層紅布，也算得像模像樣。 

  張思文居中而坐，劉向東在他左首第一個落座，其他領導，依次排開，倒也秩序井然。 

  作為官場人士，第一個常識就是論資排輩，別的可以不在意，這個座次是哪哪不能亂的。 

  眼見領導們都進去了，李斌也想跟著進去，龐志偉毫不客氣地攔住了他，冷冷說道：「李斌，你不能進去。你現在是嫌疑犯！」 

  李斌嚇得往後退後一步。 

  陳東剛到那會，李斌很活躍，馬上改口翻供，尤其看見紀委書記張黎民也到了，更是膽氣頓豪。不管怎麼說，大家都是紀檢系統的，張黎民肯定要維護他沒。不然，張黎民在全市紀檢系統，還有何威信可言？ 

  你連個的手下都照看不了，誰還跟著你混啊？ 

  可是情況完全出乎李斌的意料，張黎民也不管用。那個龐志偉，就是傻大膽，絲毫也不給紀委書記面子，當著大夥的面，將張黎民個得下不來台。張黎民氣了個半死，卻是束手無策。 

  李斌意識到，就算張黎民來了，也未必就能顛倒乾坤。心裡頭對龐志偉便充滿了畏懼之意。且不管日後會如何，至少目前還是不要得罪這個二杆子比較好。 

  況且桃城縣，誰都知道，北欒區區委書記愈彥是市委書記張思文的親信，原先還沒有直觀認識，今天張思文專程趕到，就足以說明很明顯問題了。當然，明面上張思文不是來給愈彥撐腰打氣的。桃城發生了紀委和公安局之間的衝突，牽涉紀委書記和兩名縣委委常委，張思文身為市委書記，自然要過來處理。 

  但大夥都知道，一般情況下，張思文肯定會向著愈彥。 

  李斌頓時又沒了底氣。 

  陳東怒氣沖沖，壓低聲音對龐志偉說道：「你什麼意思？現在市委領導要了解情況，李斌是當事人，當然要進去。」 

  龐志偉冷笑一聲，理都不理他。 

  愈彥朝龐志偉輕輕一點頭。 

  龐志偉便經昂首挺胸，進了會議室，在愈彥身邊落座，再也不看李斌一眼。李斌便跟在陳東後面，畏畏縮縮地進了會議室，敬陪末座。 

  跟著張思文劉向東等領導一起過來的幾名秘書，便搶著給領導們泡茶水。連愈彥、龐志偉、李斌等小小科級幹部，也人人有份，享受了一回市委領導的待遇。 

  紛紛亂亂好一陣，總算是安定了下來。 

  張思文身居首席，挺直了腰身，眼神在與會成員臉上一一掃過，在愈彥臉上略作停留，最後落在申金生臉上。凡是和市委書記目光對上的人，自然是微笑點頭，陪著笑臉。 

  「申局長，你把情況說明一下。」 

  張思文很威嚴地說道。 

  「是，張書記！」 

  申金生情不自禁地一挺胸膛，朗聲答道。 

  「是！情況是這樣的，昨天，縣紀委的同志，請北欒區委書記愈彥同志到這裡來協助調查，起因是北欒區人民醫院的財務程萍，說是給了愈彥同志了一萬元感謝費……」 

  申金生控制著講話的節奏，不徐不疾地開始介紹案子的基本情況。 

  隨著申金生的敘說，市委領導們的臉色，一個個變得嚴峻無比。尤其聽申金生介紹說，縣紀委副書記李斌等人，對北欒區院長王盛奇捆綁，刑訊逼供時，張思文濃重的雙眉揚了起來，臉上湧現起一股明顯的憤怒之意。 

  「混賬！」 

  張思文重重「哼」了一聲，嘴裡迸出兩個字。 

  這一聲「混賬」，如干鈞重鎚，狠狠擊在任聲、陳東和李斌等人胸口。李斌猛地一震，渾身都忍不住瑟瑟發抖起來。 

  如果這事就這麼定了性，那就一切都完了，不要說位置、職務保不住，恐怕連公職都保不住了。那是何等的糟糕？ 

  一念及此，李斌也不知哪來的勇氣，顧不得申金生還在彙報，猛然叫道：「不是這樣的，張書記，不是這樣的，我沒刑訊逼供…」 

  此言一出，領導們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李斌臉上 

  李斌正要再說，夏利已經很不悅地說道：「李斌同志，現在是申金生同志在彙報，你要是有什麼意見，等他彙報完了再補充。」 

  這話說得很到位，無人能夠反駁。市委主要領導都在，自然要有規矩，難道會議室變成菜市場？ 

  李斌嚇得一激靈，連忙低聲應了一聲「是」，便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了。 

  夏利以眼神示意申金生繼續。 

  申金生隨即彙報說，北欒區派出所長龐志偉同志，見到刑訊逼供的現場，立即予以制止，並且通知公安局的同志，馬上過來控制現場，將李斌、黃介才等人都控制了起來。 

  申金生這個彙報，很是中規中矩，聽上去十分客觀。事實上，很巧妙地將他自己摘了出去，拋頭露面的都是龐志偉，至於他申局長，是得到夏書記的指示之後，才趕過來了解情況的，發現龐志偉所言情況基本屬實，便同意採取強制措施。 

  申金生這是預留退步，萬一這回押錯了注，也還剩點指望，不至於輸得一敗塗地。說起來，只要市委領導對他沒有形成太壞的印象，就不會有大問題，至多是原地踏步，入不了常委。至於任聲和陳東，是奈何不了他的。東塢任家的勢力再大，任聲的流氓路數再多，也使不到公安局長的頭上。 

  不過愈彥對申金生這個彙報，還是比較滿意的。不管怎麼樣，申金生的彙報之中，已經明明白白說了任明星栽贓陷害和縣紀委刑訊逼供，也明明白白說了，是他同意採取強制措施。至少他們的行為，在法理上和程序上，都站住了腳，沒有留下把柄給別人抓。 

  張思文的臉色變得很陰沉，眼神一掄，便揪住了李斌：「這位同志，剛才好像有意見，你是哪個單位的？有什麼意見，現在提出來吧！」 

  李斌一怔，忙即挺直了腰桿，說道：「報告張書記，我叫李斌，是桃城縣紀委副書記，我不同意申局長的彙報。他不了解情況，我們並沒有對王盛奇刑訊逼供，我們是按照正常的程序找他談話。另外，北欒區醫院的財物程萍，是不是誣告，我們也正在調查，現在還不能定論。整個事件，都是北欒區書記愈彥和北欒派出所所長龐志偉兩個人跳起來的，是他們故意擾亂我們縣紀委的辦案流程，還擅自動用槍械，持槍威脅我們縣紀委的工作人員，進而將我們都關押起來，進行刑訊逼供。真正執法犯法的，不是我們，是他們！張書記請看，我的臉頰現在還是腫的，這就是愈彥打的。」 

  李斌說著，將自己紅腫的半邊臉頰，亮給市委領導過目。 

  「如果是這樣，那就太不像話了！」 

  紀委書記張黎民插口道，神色很是氣憤。倒不是說他和任聲陳東有多密切的關係，關鍵他身為市紀委書記，對紀檢系統的幹部，必須要加以維護。而且剛才愈彥和龐志偉的態度，也讓他窩了一肚子的火，現在還沒處發泄呢。要不是張思文劉向東及時趕到，他還真沒法子下台。 

  「報告！」 

  龐志偉站起身來，朗聲說道。 

  張思文說道：「小同志，你是哪個單位的？有什麼話要說？」 

  龐志偉高聲答道：「報告張書記，我叫龐志偉，是北欒派出所所長。我有補充彙報！」 

  張思文似乎對龐志偉這種蓬勃的朝氣很感興趣，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笑意，說道：「嗯，你說吧！坐下說！」 

  「是！」 

  龐志偉筆挺地坐了回去。 

  「張書記，各位領導。這個事情的前因後果，剛才申局長已經彙報過了，基本脈絡是清楚的。我這裡有幾點補充。第一點，北欒區醫院財務程萍舉報愈彥收了一萬元的感謝費，基本可以證實，是誣告……」 

  這一回，是陳東忍不住了，插口道：「你憑什麼說她是誣告？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呢！」 

  張思文便嚴厲地瞪了陳東一眼，陳東才意識到有上官在座，頓時有些訕訕的，閉上了嘴巴。 

  龐志偉臉上閃過一抹譏諷的笑容，說道：「陳書記，這個所謂的案件，壓根就是你一手策劃的，真相如何，你不知道？告訴你吧，程萍今天早上溜進北欒區幹部宿舍，隨身攜帶一個信封，裡面裝了一萬元現金，想要偷偷進入愈彥同志的房間，進行栽贓。不巧的是，程萍被北欒區的幹部當場抓獲，現在正在押解來縣城的途中。你就別再抱什麼幻想了。這是其一。其二，指使程萍這麼乾的，就是農業局執法大隊大隊長，這一點，任明星也已經招供了，我們有筆錄，有任明星簽名和手印。所以這個所謂的貪污受賄事件，從根本上就是不成立的，是一個栽贓陷害的陰謀。而策劃這個陰謀的，就是任明星和你陳東！」 

  龐志偉擲地有聲地說道。 

  「你……你胡說八道，誣陷，這是誣陷！」 

  陳東氣急敗壞地喊叫起來，滿臉漲得通紅。 

  張思文敲了敲桌子，很不悅地說道：「陳東同志，請你安靜。不要總是打斷龐志偉的發言！不然，要請你離開這個會議室！」 

  陳東一怔，連忙答道：「是，張書記……」 

  隨即低下了頭，暗暗咬牙切齒。 

  「小龐同志，你繼續說！…… 

  「是，張書記。我要補充彙報的第二點，就是縣紀委的辦案手段，很不合法。是典型的刑訊逼供，執法犯法。昨天下午，我和愈彥同志，一起來到這裡，準備配合縣紀委調查。但是我們卻發現，縣紀委的幹部，把北欒區醫院院長王盛奇綁在椅子上，用棍子抽。王盛奇是民主黨派成員，縣紀委的同志，公然刑訊逼供，把王盛奇同志打得遍體鱗傷。目前王盛奇同志還在部隊的衛生室輸液，到時候可以請他過來親自說明情況。王盛奇堅守自己的良心，堅決不肯誣陷愈彥同志。縣紀委的幹部，就是這個李斌，公然指使手下，對王盛奇嚴刑拷打。被我們發現之後，還不聽制止。愈彥同志為了解救王盛奇，制止李斌他們正在進行的犯罪行為，採取了一定的措施。李斌臉上的傷，是因為他暴力抗法，阻止我們的解救行為，被愈彥同志誤傷的。有關縣紀委幹部刑訊逼供，我們還有物證，已經封存起來了，到時候可以進行指紋檢驗和血型對比。可以肯定，那根棍子上沾滿的血跡，和王盛奇的血型是一模一樣的。」 

  龐志偉口齒清楚，不徐不疾地彙報道。 

  「第三點，根據我們昨天的訊問和調查，我們可以肯定，縣紀委為了誣陷愈彥，做了周密的布置。在王盛奇堅決不肯和他們同流合污的前提下，他們準備了一份假筆錄，還讓人冒充王盛奇的簽名。這份筆錄，我們也已經作為物證封存，到時候也可以做鑒定。由此可見，縣紀委和任明星這麼做，是有預謀的，有計劃地陷害愈彥。如果不是我們發現及時，他們的陰謀就要得逞了！因此，我懇請上級領導，批准對這個案件進行深入調查，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還愈彥、王院長一個清白。我的彙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