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1章 縮頭烏龜
蔣學忠有愛子如命,人人皆知,正是因蔣學忠的縱容,蔣正才在蔣學忠的權力光環下,發家致富。
和蔣學忠明面上的愛子如命相比,薛小剛卻是暗地裡愛子如命。薛小剛也有一個兒子,名薛天闊,取海闊天空之意,包含了他樸素而堅定的望子成龍的想法。正是在他一心渴望兒子成才的迫切心思下,他對兒子的溺愛與蔣學忠對蔣正的縱容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不過蔣學忠敢在所有人面前聲稱他縱容兒子,薛小剛卻不敢。蔣學忠是省長,有牛氣衝天的本錢,而且蔣學忠為人強勢,性格霸道,薛小剛則不同,雖說他只是齊南市公安局長,但掌管省會一地的治安,也算是齊南市舉足輕重的人物,按說也有囂張的本錢,只是薛小剛生性謹慎而多疑,凡事喜歡三思而後行,再者他又是悶聲發大財的性格,在他的影響和帶動下,他的兒子薛天闊的大名在齊南市幾乎沒有幾人知道,但卻是實實在在的隱形富豪。
是的,薛天闊是齊南市名不見經傳但又是實實在在的身家過千萬的富豪!
正是在薛小剛十分聰明並且謹小慎微的掩飾下,薛天闊才得以悶聲發大財,是整個齊南市不折不扣的最金牌的鑽石王老五,沒錯,薛天闊至今未婚,27歲的他,還在積極地尋找未來的女主人中。
馬九英剛來齊南市,立足未穩,相信他對薛小剛的了解也有限,但愈彥可以肯定的是,對於薛小剛的家庭,馬九英肯定做到了了如指掌,以馬九英的精明,他一向會選擇向對方最薄弱的環節下手。
對手最薄弱的環節,也往往是對手最在意的地方,以馬九英在齊南市的後台和實力推算,他不足以向薛小剛發動正面攻勢,以愈彥所了解的馬九英的性格,馬九英敢和薛小剛叫板就只有一條路可走——從薛小剛的身邊人下手。
那麼毫無疑問,薛天闊就是最佳的下手人選。
「馬局,搶先一步是好事,就怕你出手太狠,斷了別人的後路,別人也會一怒之下斷了你的生路。」愈彥慢條斯理地說道,「薛天闊可是薛小剛的獨子,薛小剛在外面對薛天闊似乎很嚴厲,其實他對薛天闊的溺愛,超過了蔣學忠對蔣正的溺愛……」
愈彥話一說完,電話那邊的馬九英身子明顯一震,雖然他竭力掩飾他的震驚,但他的微小的慌亂還是暴露了一點——他沒有料到愈彥會這麼快猜到他的劍光所指之處是誰。
「我知道。」馬九英笑著搖了搖頭「對一個男人來說,最大的誘惑是什麼?事業和婚姻,通俗點講,就是金錢和女人。兩大誘惑中,薛小剛能為了薛天闊能在薛天闊的媽媽死後,一直沒有再娶,由此可見,他對薛天闊就是他人生的全部希望,勝過了一切。」
「那馬局不是想對薛天闊下手,而是想對薛天闊出手了?」愈彥想通了其中的環節,笑了,「下手是棒殺,出手就不一樣了,出手的含義就豐富多了,出手可以是捧殺,也可以是借刀殺人。」
馬九英一臉震驚,心中再次震憾連連,比起在安泰時,愈彥又進步了,而且還是大幅進步,不但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還點出了他內心隱藏至深的秘密。怎麼回事兒?短短時間內,愈彥怎麼可能進步如此之大?
此後,馬九英對愈彥的認知再次改觀。如果說以前他將自己放到比愈彥稍高一等的高度,認為如果和愈彥合作,他必須掌握主動,現在他終於接受了一個不得不接受的事實——隨著地點由安泰到齊南市的轉移,隨著他和愈彥各自身份的轉變,他和愈彥之間的合作方式,也悄然間發生了不為人知的變化。
不錯,愈彥說對了,他想對薛天闊出手,是想先以示好的方式接近薛天闊,在獲得了薛天闊的信任后,再採取相應的手段來為薛天闊挖一個大坑。薛天闊一旦跳坑,薛小剛的末日就不遠了。
「愈秘書高明。」馬九英由衷地讚歎一句「既然愈秘書猜到了我的想法,那麼就再麻煩愈秘書猜一猜,我捅的這個簍子,是不是捅對了?」
愈彥和馬九英似乎很熟,其實不然,馬九英的真實面目對他來說,依然如霧裡看花一樣,看不真切,但他和以前相比,也確實有了長足的進步,而且從馬九英信心滿滿的態度上,他也可以得出結論,馬九英和薛小剛大吵一場的做法,應該達到了他想要的預期效果。
「對與錯不好說,不過至於對馬局來說,事情正朝有利的方向進展。或許馬局想的就是先抑后揚的效果,先在薛小剛面前抑,再在薛天闊面前揚,在老子面前拍桌子,在兒子面前拍馬屁,這一手,才是真正的高明。」愈彥話一說完,話題隨即一轉,哈哈一笑,「不早了,掛了,散了。」
馬九英哈哈一笑:「是不早了,散了,下次再聊,來日方長。」
掛了馬九英的電話之後,愈彥又給劉偉打了個電話,把馬九英的事情說了說。
劉偉在電話那邊愣了一會兒,又問愈彥:「你真認為馬九英的方法可行?」
「為什麼不可行?」愈彥心情非常不錯,而且馬九英的出手比他預想中要快上許多,並且還取得了初步進展,最主要的是,馬九英為他帶了一個好頭,他對下一步如何在北欒打開局面就更有信心了,「我不但認為可行,而且還覺得,馬九英會是我們很好的一個合作夥伴。」
馬九英是個人物,或許他和他之間不會建立一種親密無間的合作關係,但至少有限的攜手共進就足以讓他對前景充滿了信心。沒錯,愈彥對馬九英信心十足,有馬九英的相助,再加上他一到齊南市就轉變了做事風格,有理由相信,他和馬九英一明一暗,肯定可以打下一片江山。
當然,正面上的借力也必不可少,但在正面上的對手是齊南省省長的前提之下,顯而易見的是,正面對抗很難取得勝利,即使有汪泉棋出面,甚至有王國良撐腰,怕是也無人敢有當面挑戰蔣學忠權威的勇氣?相比之下,還是私下的過招更有意思,也更有可操作的餘地。
「好吧。」劉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總覺得馬九英做事太弄險了,就和一個賭徒一樣。」
「對,你說對了,馬九英就是賭徒,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賭徒,他是一個玩命的賭徒。」愈彥笑了笑,一臉的雲淡風輕,「人生就是一場賭注,就看你怎麼下注了。雖說玩命式的賭博不可取,但歷史上有許多重大戰役的勝利,就是取決於誰更也玩命,置於死地而後生,就如背水一戰,就如破釜沉舟,其實我很欣賞馬九英的賭徒心理,換句話說,他的進取精神,很讓人欣賞。」
劉偉愣了片刻,又低頭沉思了半晌,忽然哈哈笑了:「明白了,我算是想明白了,愈弟,還是你高明,你比我更了解人性。」
愈彥佯裝不解:「我怎麼了?我說什麼了?」
「你是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做,你就是想坐收漁人之利的漁翁。馬九英玩命式的賭博,贏了,你分一杯羹。輸了,賠上的是馬九英的命,又不是你的命,你是輸贏通吃的莊家。」
愈彥也意味深長地笑了:「誰都想當莊家,不過還有一點,莊家雖然是輸贏通吃,不過相比之下,還是希望贏得少的一方獲勝,畢竟,莊家要和贏家一起分成。」
劉偉點頭說道:「有理,你的意思是,想要利益最大化,我們還得陪馬九英玩一把了?」
「當然,不管是正面還是背後,都要助馬九英一臂之力,畢竟,馬九英的勝利,也算是我們的勝利。」愈彥信心滿滿的說道,接著話題一轉,「老哥,明天我要代表北欒區去省城化緣,你可不要躲著不見。」
翌日,愈彥先去了安泰市委,給市委書記張思文簡單的彙報了一下工作,接著又邀請老領導在一起吃了午飯,到了下午的時候,愈彥就驅車到了齊南。
等到快要下班時,愈彥剛準備邁進省委大門,突然,從側面飛一般衝來一輛汽車,如入無人之境一般開得飛快,直朝他迎面撞來。
好傢夥,夠囂張,在省委大門門前不足一百米的地方就敢橫衝直撞直接撞人,不是膽大包天就是無法無天,愈彥向旁邊一跳,好在車速並不太快,他躲開了。
剛一躲開,汽車就緊貼著他的身側停穩,刺耳的剎車聲后,車窗搖下,露出一張三分冷笑四分譏笑的面孔。
「走路不長眼,擋我的路了,知道不?滾開!」
好嘛,差點撞了人,不賠禮道歉,上來就血口噴人,有本事,愈彥冷笑一聲:「是我走路不長眼,還是你開車眼睛長天上了?這裡是便道,你開到便道上還差點撞了人,你還有理了。」
「呸!」司機二話不說,張嘴就吐了一口唾沫直朝愈彥的臉上飛去,好在愈彥早有提防,離得又遠,一步錯位,才沒有被對方吐個正著。
來人正是蔣學忠的秘書高德喜,以前就聽說過高德喜有一次開車被交警攔下,高德喜張口就是一口痰吐到了交警臉上,事後還不算完,他還將交警調離了重要崗位,安置到了一個很邊緣的部門。當時高德喜就是省府一秘了,身為堂堂的省府一秘,如此氣量狹小,確實讓人無語。
沒想到的是,從普通辦事人員到省府一秘身份的轉變,地位高了,素質應該也高上一等才對,不料高德喜依然是狗改不了吃屎的德性,愈彥小時候是三好學生,長大后是三好先生,現在也忍無可忍,雖然他認出了車內親自駕車的人正是高德喜,但他假裝不認識司機是何許人也,一抬腿一腳就踢在了車門。
「滾下來!」愈彥冷喝一聲,「有本事別躲在車裡當縮頭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