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事落
這女孩傷重,王夫人為她止了血,又將紗布一層一層的纏上,事畢,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福威鏢局眾人擠做一團,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實在是餓得緊,但他們卻完全不敢走出天井,隻能等待林震南通知,可林平之和林震南卻都是大粗漢子,又怎會做飯做菜,隻有忍著。
林平之見天井內實在太黑,怕那些體壯如牛的鏢師趟子手傷著孩子,便找來些火把,點亮,由那個高的高高舉起。
火把點亮,視線確實一清,模糊中已經能看清人影,可有一句話叫燈下黑,隔得遠了,卻是再也看不見了。
隻聽黑暗中有一人問道:“少鏢頭,外麵可是安全了?我們已經一個時辰沒聽見慘叫聲了。”
林平之實也不知究竟安不安全,他那大哥實在是太危險,現在再多待片刻,總比送命要強。
於是便道:“大家再忍受忍受,受苦總比送命強,再等上一個時辰,若是無事,再出去不遲。”
“哦!”
黑暗中應了一句,卻是再也沒什麽消息了。
“咣當咣當咣當!”
突的,那前院卻猛然傳來了陣陣敲門聲,聲音盛大聲響,竟穿過了前院,飄近了這個廂房裏來。
“什麽事!”
林平之忙與父親匯合,立在了天井門口。
林震南麵色有些凝重,不由想到,難道是那青城派的人還沒被殺幹淨,此時上門尋仇。
林震南並不想理,隻打算讓其這樣響著叫著,若是敵人,就是鐵門也攔不住他,若是朋友,時間久了沒人開門,想必自會離去。
可那敲門聲實在是太響太急,累了,停下片刻卻又繼續響起。
如此反複幾次,林震南覺得,來人應該不是敵人,否則應該是早已殺進門來,哪有這般客氣?
遂叫了王鏢頭,李鏢頭一起壯膽,拿上刀劍,向著前院而去。
在去往前院的這一路上,到處都是屍體,不下數十具,鮮血也早將人工河染紅,其上還稀稀落落的飄著幾具屍體,看著就有點陰森恐怖,讓人直皺眉頭。
強忍著不適,三人快步來到了前院,打開了大門。
大門打開,門外場景一眼便可看清,林震南還以為是誰,沒成想,門外竟立了些身穿官服的精壯漢子。
為首一人和林震南還是老相識,此人,正是這福州府總捕頭鄭遷。
林震南勉強笑道:“鄭捕頭雅興,大晚上的是有什麽行禮包裹要我福威鏢局押送嗎?”
隻聽那鄭捕頭道:“沒什事,隻是聽下人們稟報,說你們福威鏢局門口橫放了幾具屍體,我們身為朝廷命官,自是要來查看查看。”
王鏢頭李鏢頭聽此,麵上均是一苦,現在的林家大院中可全是屍體,一般江湖人仇殺,官府自然是管也懶得管的,可若是他真的要管,林家上下打理,怎麽也要花幾萬兩銀子。
林震南麵色不變,他早以看出,眼前的鄭遷此番前來,說到底也隻是要些好處罷了。
果然,又聽那鄭捕頭笑道:“我想來,定是你們福威鏢局家大業大,引了些毛賊的注意,前來偷雞摸狗,卻應該是遇上了江湖大俠,還未動手,便己身首異處。”
“是極,是極!”這是個台階,林震南懂,不著痕跡的從懷裏掏出了一包銀子,悄悄的放入了鄭捕頭手中。
林震南本以為這事就此了結,沒曾想,那鄭捕頭隻是將銀子在手裏拋了拋,稱了稱斤量,卻好像很不滿意,打眼透過福威鏢局門逢向黑暗中望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道:“林總鏢頭,這段日子盜賊猖狂,據我所知,也有不少大戶人家遭了去毒手,你們福威鏢局應該沒什麽事吧。”
他這“沒什麽事!”四個字咬字極重,林震南忍不住就暗罵了一句貪得無厭。
福威鏢局橫跨十一省,業務那自不必說,常時,就算是晚上,福威鏢局也是燈火通明,哪有什麽時候像現在一樣黑燈瞎火的,這鄭捕頭明知福威鏢局今夜有事,卻還進行相問,想必,是覺得給的錢不夠。
“多謝鄭捕頭關心,我們福威鏢局家大業大,鏢師眾多,能有什麽事?”
林震南心中這樣想,身子卻很誠實,這種事他早已經曆的多了,鏢局要想開遍十一省,上下打理自不必多說,裏麵的門道他門兒清,趁著說話的空檔,又從懷中掏出了一把銀票,將之塞進了鄭遷手中。
這姓鄭的隻是斜眼看了一眼,林震南這一下可是下了血本,這銀票麵額不小,仔細算來,怕是有不下四五千兩,麵色瞬間和藹起來。
他抱拳告辭道:“林總鏢頭,據下人來報,那搶家劫道的惡徒卻是順著西門大街而去,出了西城門,向著西邊而去,你們這福威鏢局想來也是安全了,我等就不再過多打擾了。”
“大人慢走……”
林震南自是希望他走得越遠越好,並未挽留。
待送走官府中人,林震南三人回到廂房,卻是想起了先前鄭捕頭言語,說那惡徒。已經須著西門大街,出了西城門,向著西邊而去。
那惡徒是誰?難道是易兒?
且不管他是不是易兒,這一趟走下來,林震南卻已已經發現鏢局裏大體是安全了,遂叫人點了燈,出了天井,滿院子的收集屍體,清理血跡,然後再一把火燒了。
這一陣忙活,時間卻已經到了三更時分。
隻聽大門口傳來兩聲淅瀝瀝的馬叫聲,林震南出門望去,原是王夫人大晚上的不知從哪找來兩匹馬,騎到了門口。
林震南忙問道:“夫人這是做甚?”
王夫人大馬金刀的騎在馬上,道:“我去打探過了,易兒殺的不止咱鏢局裏麵的那些人,這一路上順著西門大街出了城,隻要是包上帕子的,做了青城派打扮的!都會被他一劍殺了。如今他向著西邊而去,必是聽了我的話,要去川府殺那青城派餘滄海。”
“餘滄海假仁假義死便死了,我倒是不擔心,可那川府,自三國諸葛武侯死亡以來,誰都以頭上包帕來紀念他,易兒這一路去了,若是見了這些做青城打扮的普通人,必會認為是那青城賊子,少不了又是一場殺戮,我們得快馬加鞭,趕到他的前麵,進行阻止。”
林震南聽了,也覺得此事頗大,便叫來林平之,將鏢局事物安排下去,飛身上馬,隨著自家夫人,一同向著川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