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章 最後毀了她
納蘭司旭忽然苦笑了一聲,背靠墓碑,抬眸望天。
“你說的對,你是九五至尊,從小受到的培養與我們這般小人物不同,我怎能打倒你呢?我該像你從小到大的,與你一同比武的那些人一樣,假裝打不過你,最好能倒地挨你兩腳,贏得你母後的一聲懂事,贏得你那可怕的虛榮心,讓你風光無限,讓你永遠的高高在上才是,我怎麽能打倒你呢?”
納蘭白泉蹙了蹙眉,想爬起來,可微微一動,他便有種全身散架的錯覺,疼的他渾身冒虛汗。
“納蘭司旭,你此刻說這些,不過是想羞辱於我,我告訴你,你這麽做根本就沒必要!今日殺不了你,他日我與我母後化為惡鬼也會來要你性命!”
不知怎麽的,聽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納蘭司旭的臉色忽然變的十分難看。
“這世上若真有惡鬼,你與你那老母後,隻怕早被無數惡鬼分食了吧?”
“你什麽意思?”
納蘭司旭冷笑了笑,笑著笑著,那笑忽然變的十分苦澀。
“什麽意思?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呢?你母後幹的那些破事,你不可能一點風聲也聽不到吧?”
說著,納蘭司旭又緩緩閉上了眼,感受著陽光照在身上的溫暖。
“很小的時候,我一直在想,什麽時候我才能真的強大呢?又要什麽時候我才可能挺直腰杆,在那個我所謂的家裏,悠閑的逛啊,逛啊……”
溫溫的風吹來,像是有一隻手,輕輕扶摸他的俊臉。
那應該是他母親的手吧?
他這般想著。
“你知道我為何帶你來這,將你打的半死不活,又留你一口氣嗎?”
“你心靈扭曲,哪有原因?”
納蘭白泉語氣冷漠。
納蘭司旭卻笑盈盈道:“是呢,我心靈是扭曲的,可這世上,有幾個人的心是不扭曲的?納蘭白泉,你的心是紅的嗎?你們的心都是紅的嗎?你敢保證,隻有我一個人的心是扭曲的嗎?”
“其實吧,你別看我永遠宅在房裏,幾年難得見我一次,你也別看我們聯係甚少,好像從來沒有交集,事實上,我從小就盯著你,或許宮裏的每一位皇子都會盯著你看,但我不一樣,因為他們羨慕或妒忌你的時候,我已經想讓你死了。”
“你不知道,當我立下這塊墓碑的時候,我就一直在等,等著有一天,時機成熟了,我便拖著你,你母後,父皇,包括宮裏所有的,曾經狗眼看人低的那群人來此處,等著我能夠一個一個將他們殺死在這,然後我用鮮血在這作畫,拿這天下,作為陪葬……”
“你就是個瘋子!”
納蘭白泉咬牙切齒。
納蘭司旭也不生氣,依舊是懶懶散散的靠著。
太陽升於頭頂,即使是閉著雙眸的,也讓納蘭司旭覺得十分刺眼。
“我好早就在想著,等我將那些人全抓過來時,在我要殺他們的前一刻,我該同他們說什麽呢?計劃趕不上變化啊,最後我隻能夠帶你一人來此,那些在肚子裏藏了一輩子的廢話,也隻能夠講給你聽。”
說著,他苦澀一笑,“我便不明白了,真正的廢物是誰呢?這世間,看一個孩子或好或壞,厲不厲害,隻是看他母親的本事大不大嗎?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啊,大家都是從母親的肚子出來,帶著血肉,活生生的性命,為什麽從一出生就要分出個高貴低賤?”
“我同樣有母親,有父皇,我與宮裏的十多個孩子一模一樣,連父皇都是同一個,為什麽每個孩子出生都有一大群人護著守著,而我隻有一個母親,為什麽父皇寵愛他的所有孩子,卻從來不來看我一眼?為什麽別的孩子的母親都被敬為娘娘,而我的母親,總是與一群宮女同吃同住,還每天洗衣做事?”
“在我的記憶裏,我總是陪著我的母親蹲在宮裏的一條小河邊洗衣裳,她會拿著大大的木棍,一下一下的敲著衣裳,將衣裳洗的幹幹淨淨,我不小心掉進河裏,她會慌慌張張的撈我,跳下救我,她看我被水衝走,不會水的她,還能抱著木頭拉我,為了將我推上岸,她自己被水衝走也不怕。”
“小的時候發燒吧,別的皇子都有一大群太醫看望,而我母親卻一個也請不來,她就抱著我,跪在那太醫院門外,逼的裏邊的人不得不出來醫我。”
“她的一生都是在下跪中度過的,隔著老遠見到你母後,她便會急忙跪下,幾乎將腦袋磕到地上,我遠遠的看著那個大我幾歲的你,風光無限的被一大群人圍著,當時我便想,為何同樣是皇帝的孩子,為何我跪著,你卻站著呢……”
說著說著,納蘭司旭又自嘲的笑道:“但是那時我依舊沒想過什麽不好的,我甚至想啊,如果我能和我的母親安然無恙的過一生也是好的。”
“可我就是異想天開,那時我完全忘了,我是男子啊,就算是一個宮女生的,那也是皇子,是皇子便是威脅,那個我所謂的父皇,從我出生到我長大,從來沒來看望過我,後來我都五六歲了,他見到我母親時,甚至完全想不起她是誰。”
“我的母親真的好美,在我眼裏如此,在那老不死的眼裏亦是如此,時隔多年,再一次見到我母親,他還是那般性子,隻寵幸,卻不給名分,讓她永遠當一個小小才人。”
“可他不過寵幸了她幾次,後宮那群瘋女人便開始一個個的上門嘲諷她,欺淩她,最後毀了她。”
納蘭司旭忽然不敢再閉著眼了,他睜眼,腦海裏卻始終是那殘忍的畫麵。
“是你的母後找來的野男人,我親眼看她站在窗外的不遠處,明明啊,裏裏外外都是人,可沒人敢上前幫忙,我就被關在屋裏,眼睜睜的看著一群瘋子,對我那善良的母親……”
“我不太敢想那日的畫麵,也不想回憶母親的神情,我雙腳麻木,渾身僵硬,我不敢看我母親,於是便盯著窗外,我始終記得你母後的神情有多悠閑,就好像那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好像別人的一生對她而言就是一文不值的。”
地上的納蘭白泉瞪大了眼,“不可能,我母後不可能會做那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