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淩晨三點, 宋新民終於將自己剛租好的地下室收拾完畢。
不是很大的單間被簡單的裝修過, 他拿著鑰匙進來時幹淨整潔的小屋裏隻有簡單的一張床和一副小桌椅，東西很少卻讓宋新民比想象中滿意, 現在已經被他帶來的東西全都塞滿。
此時不光是床上鋪好了被褥，桌上擺滿了生活用品,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靠床的那麵牆被他掛了一層密格子鐵架，大大小小的照片用小夾子掛在上麵，裏麵不是風景照就是動物照, 偶爾也會出現幾張人物照，但大多以背影、遠景和身體局部拍攝居多。
這是他走南闖北這幾年一路上拍下來的照片裏，自己最滿意的一部分，有一些甚至幫助他斬獲了一些攝影賽的優勝獎金, 靠著這些獎金他才能繼續行走在這條路上。
這時，一陣帶著寒意的夜風從唯一的小窗戶裏吹進來, 將牆上的照片吹得微微作響的同時，也讓他渾身打了一個哆嗦。
“咕嚕嚕……”肚子也趁機向他發出抗議。
“現在不是發夢的時候啊，又到了打工攢旅費的時候了。”他摸著肚子苦笑的同時, 也是趕緊起身踩著凳子將上麵沒合緊的窗戶扣嚴實了。
房間既然是地下室, 窗戶相對於外麵的地麵自然也是極矮的, 宋新民的眼睛透過防盜網正好能看到外麵的些許夜景, 是一個幹淨漂亮的窄院，鋪了條形的木板。借著外麵路燈的微光, 他調整角度向更遠處探看, 發現左邊還有一排方形的花壇, 但沒有花，似乎隻有些許的草苗；往右看，則能看到一副很有情調的木製桌椅。
宋新民能瞬間想象得出如果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院子主人坐在這裏喝茶看書，在這條窄院裏享受休閑時光的愜意。
突然，木條地板上出現了一團陰影，那是有什麽東西落在了窄院的玻璃天花板上，被外麵的路燈照出了影子，這動靜把宋新民嚇了一跳，下意識彎膝矮身往上方看，隻瞧見了一個甩著尾巴踩著玻璃離開的毛絨絨身影。
“原來是貓啊……”宋新民鬆了口氣，重新坐回自己的床邊，受那隻貓提醒他也想起了白天的一件事。
當時他看過房子，跟房東簽完合同離開的時候，有看到那家貓咖新張貼了招聘廣告。
想想自己兜裏下個月房租都有危險的存款，再回憶一下這些年為了旅費什麽工都打過的經曆，宋新民瞬間打定主意，明天就去那裏看看。
三樓睡在家裏的林蘭對明天就有員工應聘的事一無所知，現在的她隻覺得自己的胸口有點悶，耳邊好像還隱隱聽到了什麽動靜，這讓她本就半夢半醒的意識逐漸清醒。
一睜眼，就看到一隻布偶貓坐在她胸口上歪頭直勾勾盯著她，已經七個月的大型小貓咪對自己的體重一點b數都沒有，還自以為是曾經一隻手就能裹住全身的小可愛呢，都不知道快把自家鏟屎的壓得喘不過氣。
“藍寶啊。”林蘭有氣無力，“你這三更半夜不去睡，坐我身上盯著我幹嘛呢？”
“喵。”布偶貓衝她嬌嬌地喊了一聲，聲音很嗲很好聽，內容卻能把林蘭氣死。（媽媽你好長時間一動不動，我以為你死掉了，就過來看看你。）
“下來。”趕緊把這除了好看一無是處的傻貓趕下去，林蘭一臉的心累，“我這是睡覺，不是不動死了，你白天也賣萌陪客人玩，晚上就不累嗎？”
“喵嗚！”（不累啊，我困的時候就趴在那些人的腿上閉眼就行，他們都會停下不動直接讓我睡的！）
林蘭：“……”
她的那些同胞們麵對貓色真的一點骨氣都沒有啊！當了人肉暖墊還以為是獲得了恩賜，太令她失望了。
正無話可說之際，關著的房門把手突然鬆動了一下，門開了一條縫，一隻白貓鑽了進來，熟門熟路跳上了床。
林蘭對此動靜沒有一點意外，甚至直接衝著貓開口：“這麽晚才回來，你半夜又去哪裏浪了？”伸手點了點白貓的小腦袋繼續教育，“我告訴你呀雪花，天氣預報說這兩天會有降雪，你不準再出去了，踩得一爪子泥回家惹毛你姥姥，別怪我替你不求情。”
白貓雪花低頭用腦袋蹭林蘭的手，討好的喵喵叫：“蘭蘭，我去貓老大那裏玩啦，它那裏有好多好多貓。”
“哦。”玩伴增加，已經樂不思蜀了麽？
林蘭正想讓雪花收收心思，謹記自己的家貓身份，別被帶偏得越來越野時，雪花衝她叫喚：“喵嗚！”（蘭蘭，那裏有一些別的貓說也想進你的地盤去打獵，讓我問你要不要？）
她一愣：“你是說，一些不是寵物貓的小貓也想過來？”
“喵！”（對啊。貓老大那邊有貓偷偷過來這裏看過，發現你地盤上的所有貓都從人類那裏獵到了罐頭，它們說它們也可以。）
居然還搞暗中偵查？這些奸滑的小貓咪。
稍微一想，林蘭就知道是為什麽。她當初提出要貓過來跟她混，流浪貓們……或者說貓老大是保持警惕心態的，一方麵是不敢全麵相信她這個人類，另一方麵也是不相信她真的能成功帶著貓咪們弄到吃的。
現在茶館開起來，生意不錯，那些作為探路用的寵物貓在裏麵混得順風順水要什麽有什麽，有人伺候還凍餓不著，貓老大也放下了心，鬆口讓一些早就也想跟著林蘭混的小貓們過來。
這些貓當然不會是名貴的寵物貓，而是中華田園貓了，也就是錢萱一見雪花就脫口而出的土貓。
但養過這種貓的國人都知道，土貓非常聰明，身體強壯又好養活，能文能武，可鹽可甜，撒得了嬌捉得了鼠，是很棒的貓咪品種。特別是狸花貓，更是國際上唯一承認的能參賽的中國本土貓，純種狸花在國外價錢也很高昂，也就是國人自己不將到處都是的它們當一回事了。
林蘭是樂意再收留幾隻本土貓進茶館的，但就像老板招聘員工，那肯定是有招聘條件的。
“可以來幾隻，但雪花你得告訴它們，我的地盤隻收兩腳獸眼裏最好看的小貓咪。”
林老板在這方麵非常現實，畢竟是開店做生意，小貓漂亮才能吸引更多的客人買罐頭不是？
“喵喵！”“喵嗚！”這時候無論藍寶石還是雪花都齊齊叫起來，落在林蘭耳朵裏都變成了（我最漂亮！）（我在人類和貓眼裏都很漂亮！）這樣的意思。
“是是是，你們都漂亮，貓中美貓！”感覺再這樣談下去她覺就不用睡了，林蘭一手撈起一隻，放在自己枕頭的左右兩邊，“現在，立刻馬上給我睡覺。再把我吵醒明天你們全回客廳裏睡去，不準再來了。”
唉，老林家的長子喵和次子喵，都太粘人了。
收到警告，小貓們再不敢鬧騰，老實盤成兩團，很快打起了小呼嚕，林蘭也漸漸在這雙重呼嚕裏重新睡著。
新的一天到來，天氣有點陰沉，好在不像是會降雪的樣子。
九點半的時候，林蘭下樓開了卷簾門，把貓咪們送進茶館裏，開始簡單的例行清掃工作時，昨天有過一麵之緣的地下室租客推開門走了進來。
“你好，請問這裏還招全職工嗎？我可以一直幹到年後，過年不回去繼續上班都沒問題。”
是個缺錢的狠人，缺到連年都不過隻想著打工多掙點的地步了。
雖然沒想到茶館收下的第一個全職工就是自己的租客，林蘭還是仔細確認了一下對方的身份和來曆。
宋新民，24歲，名牌大學畢業生，本職是流浪攝影師，目前名聲還處於不見經傳到小有名氣之間的程度——嗯，就是圈子裏有點印象但也沒什麽特別印象的那種，所以青黃不接沒法靠本職掙錢。
據說目前正一邊流浪全國去采風找靈感，努力提升自己，一邊隻要缺錢就迅速找個合適的店鋪打上一到兩個月的全職工，湊夠旅費就接著上路去修行這樣子。
難怪樣子看著這麽落魄來著，敢情是一位為了夢想放棄安定生活的追夢人。
對於這類人，林蘭是佩服並有點羨慕的，但真讓她向對方學習那是絕對不幹的，她就是個俗人，現在有店開有貓擼，日子非常瀟灑，就不需要什麽詩和遠方了。
現在有個能幫她頂到年後的幫手，林蘭也就不挑剔這個租客兼員工最多就幹兩個月跑路的毛病了。
“行吧，那就這樣。”看著對方老實遞過來的身份證畢業證甚至還有他自己拍的一些作品，儼然一副去報社雜誌社應聘什麽白領職位的認真樣，林蘭哭笑不得，“先說好，工資待遇都在海報上了。我可不會因為你是我家租客會有額外的補貼給你，我給你的工資是工資，你給我家的房租是房租，各管各的，不會混為一談。”
“我知道的，那樣做會造成賬目混亂的。”宋新民笑了笑，完全讚同，“畢竟樓房的房租和茶館的支出完全是兩碼事。”
新來的很懂事啊，林蘭滿意點頭：“那麽小宋，這個店鋪圍裙給你，從現在起就是你上班第一天啦。我來教你店裏招待客人時的一些流程製度，和照顧貓一些的注意事項。”
名牌大學畢業生學起這些東西很快，林蘭最多現場指導兩遍他就很快上手，因為打工經驗豐富，他招呼進店的客人比林蘭還要熟練，幹起活來同樣手腳麻利，不愧打工老手之名。上午的活計除了做茶點，基本上全被他一個人包圓了。
林蘭深深地感覺到了當老板的便利，招聘員工果然再英明不過了。
工作日，來貓咖的客人並不是很多，宋新民隻覺得新工作真是相當輕鬆，同樣也深深的覺得自己應聘這家店的決定也是再英明不過。特別是中午店裏還給包一頓午飯，真是省了他每天最大的一筆開支啊。
吃著房東家拎下來的家常飯菜，宋新民覺得自己必須得把茶館裏的這群貓都照顧好了，不然真對不起這份工資福利。
午休輪換的時候，林蘭跟小宋交待了一句，說要離開一兩個小時，讓他幫著看會兒店，對方一口應下的同時又有點疑惑：“店長是要去哪？”
隨後得到一個讓他迷糊的回答：“大概是領幾隻貓。”
領幾隻貓？在哪領？又是什麽樣的？
這個疑惑並沒有維持多久，小宋就得到了答案，店長領回了三隻流浪貓，一隻橘貓，一隻黑白色奶牛貓，一隻美國短毛貓。
最後一隻美短，宋新民能理解，畢竟算是相當受歡迎的寵物貓了，可是前頭兩隻土貓也要帶回茶館嗎？
作為才來的新員工，小宋沒有問出口，而是默默看著老板把那隻流浪貓送去了附近的寵物診所，又過了個把小時後，把它們帶回來。
等到真正見到清洗打理幹淨的那兩隻土貓，就算是宋新民也不得不稱讚一聲：“這兩隻土貓真漂亮啊！”
首先是那隻橘貓，它並不是全身都是橘黃相間的虎斑紋，而是脖頸和四肢都覆有白色的皮毛，特別是脖頸到胸口的那塊倒三角白毛，加上四隻雪白爪子，宛如一個係著白色方巾戴著白手套的漂亮紳士。
它一點都沒有人們口中的肥胖，而是體型流暢身姿俊美，昂著小腦袋蹲坐在籠子裏，既帥氣又優雅。
另一隻奶牛貓的毛色開得毫不遜色於市麵上的那些寵物貓，被毛漆黑、腹毛和四肢雪白，最少見還是它的腦袋，從耳尖到眼尾覆蓋的黑色就像是超級英雄蝙蝠俠戴的那個頭套，隻將鼻端的一些毛發讓出一個小小的倒v，黑白色整體上下層次分明，可謂是相當漂亮了。
此時它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歪著腦袋打量籠子外的一切，不時還朝著店長喵叫幾聲，好似在詢問什麽的好奇寶寶模樣，倒是讓宋新民想起奶牛貓是貓界二哈的傳言。
最後一隻作為寵物貓出身的美短反而沒什麽好說的，它的可愛早已經是公認，尤其是那雙比女生們都會的全包眼線，多少人羨慕它一出生就自帶美妝還永不掉色。銀色虎斑紋，兩隻前爪是白手套色，算是三隻貓中情緒最淡定的，正側躺著給自己舔毛中。
“漂亮吧？”林蘭輕輕拍拍籠子，像是炫耀一樣對員工說道。
“nice！店長好眼光！”宋新民誇讚道，能在一堆流浪貓裏找到這麽好看的也不容易。
不過它們作為野貓不見得適合呆在茶館啊，小宋想到這個問題正想問出來時，門外傳來卡車引擎的響聲。
小樓的門口，停下了一輛搬家公司的集裝箱卡車。
隨著搬家公司的人一起下來的，還有昨天租了一個套間的那個白富美。
“是她呀。”作為一同找到中介要租房的陌生人，宋新民當然是有印象的。對方昨天租房時對房租一口應下，根本沒來幾句討價還價的豪氣讓他印象深刻。對比自己為了再減免一點房租時的磨破嘴皮，小宋還是挺心酸的。
林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上前靠近大門幾步，向外張望。
那姑娘今天又換了一套衣服，是一件棕紅色的皮大衣，手裏拖拉著一個20寸的小行李箱，另一隻空著的手指著樓梯口正跟搬家公司的人說著話，隱隱能聽見她的聲音。
“就是二樓……最靠左的那套……你們跟我來……我說東西擺哪就擺哪……”
帶著點小驕縱卻不自知的語氣，典型的被寵慣了的富家小姐啊。
為什麽會在快過年的檔口來這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