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繁花落，昔人今時去【1】

  知道皇後小產的時候，映澤雪還在貴妃榻上小憩，卻聽到小樂公公慌忙跑進來通報的時候醒了。


  聽到這個消息，映澤雪隻是微微沉默。仔細一想，這皇後懷孕不過四個月，肚子還並不怎麽凸顯，怎麽的就小產了呢？


  哼，映澤雪在心裏冷笑：這件事，恐怕不是小產這麽簡單的了。


  紅鳶拿過白狐狸皮的披風給映澤雪披上，又提著一盞小巧的燈籠，向懷瑾宮走去。


  待映澤雪走到懷錦宮時，殿外早已鶯鶯燕燕的站了好多妃子。


  “澤貴妃到——”太監尖利刺耳的聲音響起。


  不多久，殿內就有了些動靜：“讓她進來。”


  映澤雪走進去，絲毫不在乎，也不理會其他妃子得意與看好戲的神色。


  映澤雪進入內閣，依稀能聽見女子低低的啜泣聲，以及男子安慰的聲音，她緩緩抬起頭，卻見眼前隔著簾子的床邊，皇上正擁得皇後在懷，抬頭隻是略略的掃過映澤雪。


  映澤雪在紅鳶的攙扶下緩緩跪下，按照禮數跪拜：“臣妾參見皇上，皇後。皇上，皇後萬福金安。”


  “起來吧。”


  “謝皇上。”


  皇上鬆開皇後，站起身來，目光直視映澤雪：“皇後小產一事，雪兒可是知道些什麽？”


  “回皇上的話，”映澤雪道：“臣妾一向體弱多病，並不常與姐妹們走動。皇上也是知道的。皇後娘娘小產的事，臣妾也是剛剛聽說，就趕過來的。著實不知道什麽。”


  皇後攥緊了手，好你個映澤雪，短短幾句話就將責任推得一幹二淨。不過，本宮偏要看看，你是怎麽給皇上一個交代的。


  “那雪兒認為這件事究竟該怎麽處置才好？”皇上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招牌式笑容，卻在這一刻讓人看著心慌。


  映澤雪抬頭看了皇上一眼，側頭問皇後：“皇後娘娘可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


  皇後說道：“妹妹既然問，本宮也就直說吧。別的東西倒是沒吃，隻不過是吃了一點妹妹你白日裏送來的藕粉梨花糖糕。”說著，便又要落淚。


  “是嗎？雪兒你可還有話說？”皇上看著映澤雪，臉上斂了笑容。


  “皇上，”映澤雪仔細一想，便明白其中緣由，她眼中含淚說道：“臣妾明白了。這梨花糕是新歲宮小主妹妹送來給臣妾的。因臣妾曾聽說皇後娘娘喜好這梨花糕，便派人給皇後娘娘送了過來，誰知這梨花糕中居然有幾味料是不利於孕婦的。如此，臣妾的一番好心，反而害了姐姐肚子裏的小皇子。臣妾做了這等糊塗事，還請皇上責罰臣妾。”說罷，映澤雪再度磕頭。


  皇後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憤恨，卻很快的掩飾好，忙上前扶起映澤雪：“妹妹也是一番好心，姐姐又怎麽會怪罪妹妹呢？想必皇上也是明白妹妹的一番苦心，不會對妹妹太過嚴厲的。”一席話，在皇上心裏塑造了一個大度又識大體的一國之母的形象。


  “雪兒的話可是屬實？”皇上低頭問道。


  “回皇上，臣妾的話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假。”映澤雪低頭不看皇上，聲音低緩。


  “哼”皇上一甩龍袖，轉過身去：“來人，把淩馨兒給朕宣來。”


  沒多久，淩小主走進來，符合禮數的跪拜後，皇上並未叫她起身，她也隻好保持原來的姿勢跪著。臉上並未有任何的表情。


  映澤雪卻是仔細地打量了淩小主一番：頭上挽著金絲攢珠簪，綰著五枝赤金掛珠釵，穿著玉色盤金繡花小對卦，下著楊妃色繡花錦裙，腰間束著一條蝴蝶結短碎七色宮緞，因為天寒，在外麵罩了一件翡翠雕花銀鼠披風，雖然衣裳給人一種華麗的感覺，但是顏色，確實有些複雜。


  “這後宮裏的事，向來是皇後打理的，可如今皇後自己卻抱恙，以皇後看，該怎麽辦？”皇上冷不丁的問皇後。


  “這……”皇後猝不及防，並未想到皇上會問起自己，不由得一愣。


  映澤雪卻聽出了這話中隱藏的含義，她跪下說道：“皇上，臣妾願意替皇後姐姐代管後宮中之事。”


  皇上轉過身來，語氣中帶著一絲興趣：“哦？難得雪兒有這份心思，要替皇後分擔。你倒是說說，你憑什麽認為朕會同意你的做法？”


  “回皇上，這後宮之中，除了皇後，便隻有臣妾位分最高，而如今皇後娘娘身體抱恙，於情於理，將鳳印暫交予臣妾，也是十分妥當的。”映澤雪雖然低著頭，背脊卻挺得筆直，生出一種傲然於世的姿態來。仿佛一朵聖潔的蓮花，讓人不敢褻瀆。


  “皇上！”皇後情急之下開口，哼，映澤雪，本宮平日裏怎麽就看走眼了？居然沒看出來你居然有如此大的野心，看來本宮真是小瞧你了。“臣妾身上已並無大礙……”


  還未等皇後說完，皇上便道：“朕也覺得雪兒的話深得朕心。錦兒啊，你身子弱，又憑空生出這檔子事，就好好休養一段日子吧。先將鳳印暫時交給雪兒，你也好省省心，安心休息吧。”頓了一頓，又道：“皇後小產一事的善後，也一並交由雪兒去辦吧。”


  元公公記下皇上的話，擬作聖旨。


  映澤雪何皇後同時行禮：“謝皇上。”


  皇後心裏怨恨，映澤雪心裏暗笑。


  淩小主卻頹然跌坐在地。她心裏明白，這一次，她是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