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家三口仍然各忙各的。
由於簡玉鑫辭職去休養，阿根承擔了更多的工作，反而比先前更忙了，總是早出晚歸的，為村裏忙個不停。
阿琬則一絲不苟地做著她的村醫工作。
康兒在城裏讀中專，過的是住校生活，一星期也不準回來一次。他現在已是一個十七大八的大小夥子了，長得英俊魁梧，一表人才。
阿琬和阿根怕影響康兒的學業，一直沒有把結婚的決定告知康兒。
康兒在家度過一個輕鬆的暑假，八月底的一天，又要返回學校了。阿琬為他收拾行李，把為他準備的好吃食打進行李。
康兒要走了，他與阿琬和阿爸道別，回身欲走。
“康兒，”阿琬叫住他，“不要急，姑姑有話要跟你說。”說著，看了一眼阿根。
阿根曉得阿琬要對康兒說什麽，微笑著衝阿琬點頭。
康兒欲走，聽姑姑說有話要說，於是止步，回身靜靜地看著姑姑。
“康兒，”阿琬微笑著說，“姑姑要跟阿爸結婚了，你知道嗎？”她問道。
康兒聽罷，一怔，但瞬間醒悟過來，笑了。
這笑是對姑姑和阿爸結婚的美好祝福，是對自己心中早已期盼事情的一種證實，他笑得更燦爛了。
“婚期定在國慶節，”阿琬道，“提前回來參加姑姑和阿爸的婚禮吧。”她囑咐康兒道。
康兒幸福地點頭，與姑姑和阿爸道別而去。
……
婚期一天天逼近，阿琬和阿根沉浸在幸福之中，屈指算來，距離舉辦婚禮的日子已相當近了。
這一天傍晚，阿琬從大田收工回來，回家給阿根做晚飯。見阿根在外麵忙還沒回來，就一刻不停地生火做飯。
晚飯快做好時，阿根打公社回來，推門進屋，見阿琬已經把飯菜端上了桌，專等自己回來。
“阿琬，”阿根說，“還有幾天就舉辦婚禮了，本想這幾天不去公社忙了，好好在家陪陪你，可不巧這幾日秋雨綿綿，莊稼收大秋，沒準雨大還得防洪，看來又要冷落你了。”他心有感念地對阿琬說，“今年的雨水比往年都大。”他自語道。
阿琬起身，走近月份牌，撕下一頁，露出的下一頁是九月二十四日。
“還有七天，一周的時間。”阿琬微笑著說，“要是脫不開身，你就在外麵忙吧，公家的事兒耽誤不得，不要介意我呦。”她勸說阿根道，“隻是結婚那天別忘了你人在就好啊。”阿琬開玩笑道，“現在秋收任務這麽重，沒準兒哪天我也要上工參加秋收呢。”她說。
兩人吃罷飯，一道洗碗。見天色尚早，阿琬不急於離開，兩人甜蜜地交談起來。
……
“阿琬，”阿根道，“有時我在想，也許我們不是最好的結婚伴侶，我們的結合可能是個錯誤。”阿根心有所感道。
“什麽？你在說什麽？”阿琬以為聽錯了，追問道，“為什麽這麽說呀？”阿琬不解，“難道你現在還三心二意的嗎？這都什麽時候了，再有一周的時間，我們就舉辦婚禮了，這個時候你卻說出這樣的話來，讓人寒心不寒心啊。”阿琬不明就裏，委屈地說。
“哦，不，別誤會。”阿根曉得自己說錯了話，忙解釋道，“我是說……咱倆不般配，太委屈你了，我……太自私了！”他結結巴巴道。
“何以見得不般配？何以見得你太自私？”阿琬平靜地問，“說出一二三來。”她示意道。
阿琬表麵平靜，其實暗含著對阿根的怪怨。
“嗯……”阿根沉吟片刻，“你看，我那麽老，你那麽年輕，站在一起好像兩代人似的。”阿根不好意思道，“我本來比你大十多歲，加上莊戶人風裏來雨裏去，顯老，站在一起，我整個比你大二三十歲，太不般配。”他說，“記得當年我初次造訪同安堂，已經是三十多歲的壯年漢子了，可你還是個小姑娘兒，當時做夢都不會想到咱倆會走到一起去。”阿根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感慨道。
“是啊，阿根哥，”阿琬接著阿根的話題道，“這不就是所說的緣分嗎？如果沒有那場戰爭，如果我沒走眼看錯阿浦，也許我早就為人妻，在同安堂平安度過一生，衣食無憂，安享太平。”她說，“可這一切都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現在你該相信了吧，我們的相遇與結合是上天安排的，是得到上天眷顧的。”阿琬有些激動。
“嗨，”阿根仍在歎氣，“憑你的容貌和姿色，你該嫁一個品貌相當的人，不該嫁給我這個老男人啊。”他不解地感慨道。
“你說的年齡問題，其實也沒什麽，莊戶人講究的是一個‘真’字，沒有那些虛頭巴腦的講究，況且男比女大是正常的，男人醜點兒也正常，隻要心好就成。”阿琬心有所感道。
阿根似乎被說服，不言語了。
……
不知不覺，外麵擦黑了。
“我得走了。”阿琬起身道，“再不走，一會兒你又要送我了。”她說。
“阿琬，”阿根道，“今晚不要走了，反正再有幾天我們就要結婚了。”他懇求道。
阿琬看著他，微笑著給了他一個嗔怪，“怎麽？這你就不講認真了！原來一個勁兒地把我往外麵推，現在又要不結婚就住在一起，你就不怕別人說出閑話來。”阿琬嗔怪道。
阿琬見自己的言語比較犀利，怕阿根承受不了，忙緩和語氣，“別急，阿根哥，再有七天我們就結婚了。”阿琬說，“我不想讓我們的愛沾上半點兒汙點。”她勸說道，“隻有結了婚，品嚐愛的甘甜才醇美啊。”
阿根要送阿琬，阿琬謝絕，“天還沒全黑，我一個人走就行，你就不要客氣了。”她阻止阿根相送。
阿根默默地站在門口目送阿琬離去。
……
其後的日子，掰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
果然如阿根所說，在距離舉辦婚禮還有七天的時候，他也閑不下來，他一麵指揮搶收莊稼，一麵組織抗洪。
阿琬在家靜靜地等候阿根歸來。
本來，她也是要去參加收秋的，可大家念她快結婚了，都不讓她上工，阿榮嫂更是上她的手裏去搶鐮刀。
“七、六、五、四、.……”阿琬就是在這種不厭其煩地倒計時中，打發她與阿根結婚前的日子，“阿根哥，你在外麵可要注意安全啊，我等待你歸來，我會默默的為你祈禱平安的。”她蜷縮在床裏，嘴裏喃喃的發出祝福的囈語。
外麵一道閃電劃過天空，接著一聲巨響，一個響雷在天空滾過。外麵的雨下得跟瓢潑似的，阿琬的心不禁很揪了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掠過她的心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