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盛書嫻終於崩不住的模樣,唐綰突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道:“如果我現在打開車門,你苦心經營的形象恐怕就要毀於一旦了。”
聞話,盛書嫻眼底閃過什麽,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唐綰忽然鬆了手。
感覺到唐綰鬆手,盛書嫻得空就要朝唐綰撲去,然而唐綰身體一側,盛書嫻便撲了個空,下一刻,唐綰便打開保姆車的車門,閃身而去。
保姆車車門被拉開,外麵大片大片的陽光傾瀉進來,讓盛書嫻的眼睛有些微微不適。
唐綰逆光的背影映在盛書嫻的眼底,她想要去追,可是不過幾秒之間她又生生的忍住了,文森特既然跟了唐綰過來,那麽恐怕顧澤衍就在這附近。
不能去。
要忍,盛書嫻攥緊手指想。
唐綰緩緩的往前走,她知道盛書嫻定然不敢追上來,所以腳步這才異常緩慢。
垂在腰側的雙手掌心出了一層層的薄汗,或許隻有她自己知道,這一場與盛書嫻的鬥智鬥勇,她平靜表麵的背後藏著怎麽樣的心驚動魄。
扇臉、拽發、侮辱,似乎電影裏壞女人會做的她全都做了遍。
演戲不是她擅長,所以她演的很辛苦,但好在一切都很順利。
狠麽?
或許吧,但早就決意這麽做了不是麽,她很清楚,嘴上的警告永遠不如實際行動來的有效。
如果盛書嫻有自覺,那麽經過今天的這番事情之後,應該不會再找自己的麻煩。
如果她沒有這個自覺,那麽……
算了,想那麽多隻會給自己添堵,可為什麽她為什麽感覺事情做完之後並不痛快,反而悶的慌呢。
唐綰沒有繼續想下去,她走到文森特身邊,給了文森特一眼,隨即唐綰便帶著文森特離開了時代廣場的中心。
顧澤衍在車內等了唐綰良久,他眸色低沉,似乎在想什麽,直到唐綰和文森特回來,那低沉的眸色這才淺淺散開。
“回來了?”
“嗯。”
輕嗯一聲,唐綰在顧澤衍的身旁坐下,轉而雙手抱緊膝蓋,將腦袋埋裏了膝蓋裏,不說話。
顧澤衍低睨著唐綰的身影,道:“怎麽了?”
“顧澤衍,我打了盛書嫻……”唐綰的聲音悶悶的從膝蓋處傳來,她說,“我不僅打了盛書嫻,我還拽了她的頭發,我還用言語刺激她,以前我一直在想,自己有一天是不是也會變成自己討厭的樣子,今天在那樣的對盛書嫻的時候,我突然開始害怕,因為我發現我真的變成了我最討厭的那種人,狠毒、無恥、下作……”
唐綰一連用三個汙穢的詞語來形容自己,她悶悶的聲音之中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尖銳,而那抹尖銳,正好指向了她自己。
顧澤衍心底驀而一疼,心髒像是被細小的牛針紮過一般。
他盯著唐綰道:“唐綰,你記住,不是你自己要這麽做的,而是我要求你這麽做的,所以對盛書嫻,你無需愧疚……”
“我沒有愧疚。”唐綰驀然抬起頭來,眼底瑩光閃爍,“盛書嫻之前對我做了那麽多,哪怕酒吧下藥的事情不是她做的,我也要找她麻煩,那是她欠我的,我隻是不懂,不懂為什麽我的人生軌道變成了這個樣子,顧澤衍,如果沒有遇見你,我本該待在我的記者崗位上,盡忠盡責,然後談一個合得來的男朋友,再然後結婚生子,平靜的過完這一生,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去和警告另一個女人不要再找我的麻煩……”
“我以為我們已經談的很清楚了。”顧澤衍道:“遇見你,這是你命中注定,而你,也注定擺脫不了我。”
“是啊,明明早已認清了事實,我現在是在幹什麽呢。”唐綰扯了扯嘴角,那眼底的瑩光最終慢慢給她逼了回去,隻餘下滿眼的紅。
車廂內蔓延著一股靜默到死的安靜。
文森特在前麵開著車,原本還能從前方的後視鏡裏看一眼後座的兩人,可是當整個車廂安靜下來之後,他開車的手繃的僵直,連一眼都不敢看後座的兩人。
顧澤衍不知道唐綰現在在想什麽,說實話他也不想知道。
原以為讓她去見一見盛書嫻,不會發生什麽事,沒想到回來了她倒是鬧情緒了,而鬧情緒的理由,竟因為她打了盛書嫻、拽了盛書嫻的頭發,甚至刺激了盛書嫻。
是不是所有的女人的腦回路都這麽奇怪?
在他看來,這根本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打了、拽了、刺激了又如何。
他都沒有說什麽,她又在矛盾、難過什麽?
如果他現在身旁的坐的是別的女人,他肯定會一腳踹過去,冷冷一句,犯什麽神經,然而現在,他滿心都是煩躁,卻又無處發瀉。
他忽然在想,現在的他如果和唐綰剛剛遇見,那麽他肯定會直接掐住她的脖子,將她抵在車窗上,脅迫著她不準哭,也不準難過。
可是現在,他舍不得,是真的舍不得……
時間真是一件可怕的東西,將心底喜歡慢慢醞釀成綿長細膩的情感,融進肉眼看不見的筋脈血液中。
顧澤衍覺得自己已經不像自己,心底很亂,於是他隻能擺出一副更加冷峻的麵容來,不讓自己的情緒從臉上瀉漏出來。
車廂裏,依舊靜如死寂。
一路無話,文森特驅車帶著兩人回別墅。
顧涵見唐綰回來,拿著作業本纏著唐綰讓她給她講題,其實題目顧澤衍都會,但顧涵就是覺得唐綰如果給她再講一講的話,他就不用再鞏固了。
不過說來說去,他主要就是喜歡姐姐陪伴在他身邊的感覺。
唐綰給顧涵講解了一下午的題目,期間她一直都沒有看見顧澤衍,那個男人不知道去哪裏了。
在車裏的時候,他肯定認為自己在無理取鬧,所以現在不想見自己。
沒有多想,唐綰教完顧涵題目以後便要去臥室,可是剛踏進臥室裏麵,她便被顧澤衍抵在了牆壁邊。
男人的眼底幽深如譚,深不見底。
“你什麽時候進來的……”唐綰問他。
“很早之前就進來了。”顧澤衍一動不動的盯著她道。
唐綰不再言語,兩個人就這樣彼此凝視著,凝視了良久,直到唐綰眼睛都酸了,卻見顧澤衍突然抓起了她的手腕,目光移向她的手掌,問道:“疼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