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半橋水榭
梁小茹幽怨的看著鷹正南,抱怨道:“師兄有了小姐,便不再理我了麽?”
鷹正南說道:“小茹,正事要緊。一會叫清楊看見了,她會殺了我們的。”
梁小茹說道:“師兄不要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不僅要娶小姐,也要娶我。”
鷹正南說道:“我說過的話,一定會兌現。”
梁小茹問道:“是明媒正娶的娶我進門麽?”
鷹正南說道:“和娶清楊一樣,明媒正娶的讓你進門。”
“師兄人真好!”
梁小茹走了兩步,來到亭子邊緣,背過身望著遠方的明月。在鷹正南看不見她表情的時候,她臉上的純真不再,伸出兩根手指,虛空比了一個挖的手勢。
她仿佛要把什麽東西給挖出來。
或許是眼睛,或許是心髒。
鷹正南害怕梁小茹再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退出了涼亭,站在橋上對梁小茹說道:“小茹,我先躲到一邊去,叫清楊喝酒的事便交給你了。”
梁小茹回過身,說道:“師兄放心,小姐的脾性我最是了解,這些酒,我不勸她,她自己也會喝的。”
鷹正南說道:“如此最好。”
說完,鷹正南走下長橋,走到池邊一叢綠竹旁,藏了進去。
坐在高樓樓頂上的路開把一切都看在眼裏,他沒有想到,梁小茹口中所謂的“好戲”,竟是這樣的精彩絕倫。
“天鷹宗的少宗主竟然給沉雷宗宗主的女兒下藥?梁小茹竟是天鷹宗的奸細?我原以為這個鷹正南隻是陰險歹毒,小雞肚腸,現在看來,還卑鄙無恥,風流成性,這樣的人,真是五毒俱全!”
路開喝了一口酒,覺得這一趟來得不冤。
“梁小茹叫我來這裏的目的,是讓我看著雷清楊被下藥、被他們侮辱麽?”
以梁小茹的性格來推測,這是極有可能的。
“有趣,有趣。”
路開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坐姿,繼續等待著好戲上演。
等了一會,庭院之外,忽見一個白影踩著樹梢,猶如鳥雀一般飛進了半橋水榭,直奔池塘之上的長橋而去。
路開認得,這白影正是雷清楊。
“這也是一個不喜走正門的主。”
路開一直處於龜息狀態,即便是雷清楊這樣的修行者,若是不特意留神查看,便是從他的頭上飛過去,也發現不了路開的存在。
雷清楊落到了長橋之上,左右看了一眼,沒有發現鷹正南,問亭中的梁小茹道:“不是說師兄找我有話要說麽?人呢?”
梁小茹說道:“師兄聽說明天便是小姐大婚之日,有些難過,恐怕不便與小姐相見了。”
梁小茹指了指亭中石桌上的琉璃瓶,有些傷感的說道:“這是師兄從天鷹宗帶過來的好酒,本來想與小姐一醉方休,聽說小姐已是他人之婦,師兄黯然神傷,叫我把這酒交與小姐,說是算作賀禮。”
雷清楊緊緊握了拳頭,一言不發的走進了亭中。她看了桌上的琉璃瓶一眼,心裏麵憋著一股氣,異常的難受,卻怎麽也發不出來。
梁小茹打開琉璃瓶,倒了一杯酒在夜光杯中。深色的酒汁染紅了夜光杯。
葡萄酒,不是黑色的,而是紅色。
深紅。
淡淡的酒香飄滿了涼亭。
梁小茹看著遠方的月亮,輕輕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梁小茹的語氣很傷感,悲壯,淒然。
聽得人想哭。
大哭一場。
聽著這詩,雷清楊隻覺得自己的內心被流星擊中一般,快要撕裂粉碎。
“你先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雷清楊向梁小茹揮了揮手。
梁小茹退出了涼亭,走到了橋頭停下。不遠處的綠竹中,便是鷹正南的藏身之所。
雷清楊靜靜的站了一會,握著的拳頭鬆開又握緊,握緊又鬆開。
良久。
她終於坐到了石桌旁,拿起那杯葡萄酒看了一會,隨後一飲而盡。
像喝茶一樣。
她又倒了一杯。
還是一飲而盡。
又倒了一杯。
一飲而盡。
連著幹了三杯,這才握著夜光杯停了手。
有時候女人喝起酒來,也是這麽不講道理。
雷清楊盯著遠方,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鷹正南看時機差不多了,走出了綠竹叢,向長橋走去。
鷹正南走上上橋。
直到鷹正南快要接近涼亭的時候,雷清楊才驚覺有人靠近,側頭向來人看去。
“鷹正南師兄!”
雷清楊站了起來。
“清楊!”
鷹正南走進了涼亭之中。他看了一眼雷清楊手中的酒杯,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很快就憋回去了。
雷清楊放下酒杯,說道:“小茹說你不來了。”
鷹正南說道:“我思來想去,兩年沒有好好和你說過話,錯過了這次,下一次不知道又要等到什麽時候。而且——”
鷹正南頓了頓,接著說道:“而且,清楊你嫁了人,今後再與你相見,怕是多有不便了。”
雷清楊掩飾不住怒氣,說道:“師兄你應該知道,我是不會嫁給那個混蛋的!”
鷹正南說道:“確實,他區區一個凡人,配不上你。”
“不說這個了。”雷清楊致謝道,“無論如何,都要感謝師兄肯伸出援手,救我沉雷宗一命。”
鷹正南說道:“清楊你有難,我怎麽可能袖手旁觀?不要說你寫了信給我,便是什麽都不說,我也會拔刀相助。”
雷清楊感動的說道:“師兄,你真是一個好人。”
鷹正南脫下了身上的錦衣,說道:“清楊,夜晚風冷,莫要著了涼。”說著,他來到雷清楊身邊,給雷清楊披上。
雷清楊本欲拒絕,但是有些酒勁上頭,看見鷹正南又是好意,便默然允他近了身。
鷹正南看有機可趁,披好衣服後,順勢從後麵輕輕抓住了雷清楊的手,柔聲說道:“清楊……”
雷清楊猶如受驚的小鹿一般,唰一下從鷹正南身邊跳開。她臉色通紅,驚怒的說道:“師兄,你……”
鷹正南訕訕的縮回手,說道:“清楊,我不是有意的。”
雷清楊覺得自己有些反應過度,取下鷹正南的錦衣放在石桌上,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師兄,多謝你的好意,我現在不冷。”
這不是客氣話,雷清楊真不覺得冷。她不知道是不是酒勁上來了,不僅不冷,甚至還有些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