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恩公
黑雲壓頂。
風很緊。
氣氛凝重。
雷默看了一眼將要劈下劫雷、布滿烏雲的天空，心裏出現一絲悔意。
“要不是我這樣急於求成，也不會落到現在這般田地！”
“可是，我沒有時間了！”
“萬裏侯，你這個老狗，為何要對我沉雷宗步步緊逼？”
“再給我幾年時間，我未嚐不能夠突破到仙尊境界！如今我為了強行突破，兵行險招，根基不穩，劫雷一下，定然會把我劈得魂飛魄散！”
“此刻麵對蒼天的威壓，我才知道，仙尊境界的劫雷，遠不是現在的我能夠承受得住的！”
雷默咬了咬牙，想起沉雷宗，沉雷宗的無數弟子，以及自己的寶貝女兒，眼裏滿是不舍與不甘。
“清楊，為父不能為你擇一佳偶，看你生兒育女，實在遺憾。今後的路，隻能靠你自己走了！”
雷默深吸了一口氣，拋開雜念集中精神，準備做最後一搏。站著等死，從來不是他雷默的風格！
沉雷宗飛雲崖，氣氛越來越壓抑。雷默早已經吩咐過，所有沉雷宗的弟子，都不準踏入飛雲崖半步。
方圓十裏，沒有一隻鳥雀敢發出聲音，就連樹葉，都極力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不敢輕易晃動一下。
天空中的黑雲瘋狂湧動，驀然，猶如被撕裂一般，那無垠的天際裂出一道鴻溝。巨大的鴻溝，仿佛上蒼凝視大地的眼睛，叫人不寒而栗。
雷默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異象，他凝望鴻溝深處，那裏一片漆黑，一股恐懼之感沒來由的從心底升起，讓他的身體不由得開始顫抖。
“那……那是什麽？”
“劫雷，絕不是這個樣子的……”
雷默急忙收回目光，心慌意亂呼吸不暢，腦袋一片空白。
鴻溝深處，一個人掉了出來。與此同時，劫雷也從黑雲之中劈下。
“我命休矣！”
感受到劫雷劈下，雷默早已被那巨大的鴻溝嚇得鬥誌全無，哪裏還有半分反抗的心思。
絕望。
從來未有過的絕望。
“嘭！”
巨大的炸裂聲震得人兩耳失聰。
劫雷在雷默的頭頂炸開，無數條細小的電流在空中“嗞嗞”亂竄。被那細小的電流擊中，雷默感覺神經一陣一陣麻痹，身體一陣一陣刺疼。
雷默沒有被劫雷劈中。
劫雷在半空之中，擊中了那個從鴻溝深處落下來的人的身上。
“哎喲！”
吃了劫雷一擊，那人悶哼一聲，落下的速度更快，身體重重的砸在了飛雲崖上的泥石之中。
亂石飛起。
那人落下的地方，距離雷默不到十丈。
“這是……什麽情況？”
雷默摸了摸腦袋，發現自己毫發無損之後，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那詭異的巨大鴻溝早已經消失不見，而那沉沉壓在頭頂的黑雲，也在漸漸散去。若不是空氣中還彌漫著雷電的氣息，雷默會懷疑劫雷根本就沒有劈下，一切都不過是幻象。
“我的劫雷，難道被那個人給擋住了？他……他又是什麽人，怎麽會從天而降？”
亂了。
雷默的腦子完全亂了。活了幾百年，身為一派之主，堂堂仙王境界的高手，雷默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六神無主，手足無措。
山風襲來。
遠處的樹木發出颯颯的聲音，翠綠的樹葉正在迎風招展，大地煥發出勃勃生機。
空中的烏雲已經完全散去。
“無論如何，我都活下來了，而救我的恩公，就在那裏！”
雷默深吸了一口氣，覺得空氣前所未有的清新香甜，他穩定心神，舉步向那個人走去。
那個人仰麵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恩公，你救了我一命，我絕不會讓你在我沉雷宗出事！”
雷默快步走到那個人身邊，停住了腳步。
年輕。
首先映入雷默眼簾的，是一張盡管沾滿了塵土、依然可以看出非常年輕的男人的麵龐，二十上下的臉上，尚帶著些許的稚氣，此刻全是痛苦的表情。他身上的衣物被劫雷劈得稀爛，卻並未看見明顯的傷痕。
“想不到恩公竟是如此年輕的一個人。看他的體貌，全然不像是一個習武修行之人，也不知道恩公是如何抗下那劫雷的？”
雷默正要蹲下去查看那人的傷勢，躺在地上的年輕人仿佛感應到了有人靠近，突然睜開了眼睛。
一雙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雷默。
雷默下蹲的身子猛然僵住。
“轟！”
炸裂。
雷默的腦子轟然炸裂。
看見年輕人那一雙眼睛的瞬間，雷默的腦子轟然炸裂。
“那……那是……”
剛才無垠的天空中，那一條詭異巨大的鴻溝再一次出現在雷默的眼前。
年輕人的眸子給雷默的感覺，竟與那鴻溝一般無二！
恐懼。
一股恐懼的情緒沒來由的從雷默的心頭升起，他的雙膝一軟，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年輕人收回了目光。
“呼——”
年輕人收回目光的同時，雷默覺得壓力驟減。
“咳、咳咳……”
年輕人咳了幾聲，有血絲從他的嘴角溢出。
雷默深吸了一口氣，再一次看向年輕人的眼睛時，剛才那種一眼望見宇宙的感覺已經蕩然無存。
仿佛是錯覺。
“我今天怎麽了？”
雷默咽了一口口水，壯了壯膽，一把扶住躺在地上的年輕人，關切的問道：“恩公，你感覺怎麽樣？”
年輕人艱難的動了動腦袋，發現收效甚微，低低的罵了一句：“好厲害的劫雷！”
雷默點頭，深有體會：“仙尊的劫雷非一般人所能承受，恩公能夠以如此年紀硬抗仙尊劫雷，足以名動天下。”
年輕人看了雷默一眼，突然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情，急切的問道：“老家夥，你看看我現在是什麽樣子？”
“什麽‘什麽樣子’？”雷默被年輕人問得一頭霧水，頓了一頓，這才仿佛領悟了年輕人的意思，看了年輕人稀碎的衣物一眼，滿懷歉意的說道，“恩公，這都怪我。恩公若不是為了替我抗下劫雷，也不會落到這般狼狽模樣，我此刻恐怕也已經葬身黃泉了。恩公不必擔心，我一定會舉一派之力，保證讓恩公你恢複如初……”
年輕人知道雷默錯會了他的意思，打斷雷默，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現在是人、是狗、是一條蟲子、亦或是其它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