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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演繹輪回

  我走向商臨的時候趙飛並沒有阻止,但他今晚對我說的話卻已經深深地印在我腦子裏。


  幾步而已,我走到離商臨很近的地方。


  他雙手一套,直接把還沒完全靠近他的我套進懷裏,一雙眼睛深沉地打量著我的臉。


  趙飛沙啞的聲音從我後腦勺穿來:“小妹兒,無陰險不丈夫。別讓自己留下你挽回不了的遺憾。”


  商臨的手悄悄然的牽住了我的。


  原以為他會沉默地帶我離開,可就在他牽住我手的一刹那,一道陰冷的悠然竄出:“你和她說了什麽?”


  我看著商臨的眼睛,此時此刻竟然說不出一個字。


  所有尖銳的語言就像遺失了似的,一種不甘和恐懼快要吞噬了我。


  趙飛沙啞地笑:“我和自己的小妹兒說了什麽,還需要和你打報告?在我眼裏你永遠都是個小子,一個愚蠢懦弱卻又卑鄙的小孩兒。我懷念把你打得皮開肉綻的日子。那時候的你趴在地上,被我用皮帶用力的抽著,狠狠地抽。你的皮肉被我打得綻開,血和濃水從一道道傷口裏冒出來……”


  雖然商臨已經將以往的許多事都告訴了我,可當我真的聽見趙飛這番話時,冷汗從每一個毛孔裏迅速滋生。


  我懷揣著驚恐與對商臨的疼惜之情慢慢轉頭看向了趙飛,後槽牙一咬,艱難地擠出幾個字:“你覺得自己幹過這種缺德事很光榮?那時候阿臨還是個孩子!”


  趙飛的眼睛一眯,肩膀笑得一聳,反而用一種看異類的眼神看我說:“他那時候確實還是個孩子。可我和他那麽大的時候,我爸對我的教育已經是,為了搶別人的妞,我可以揮起斧頭砸斷別人的腿。為了搶別人的錢,我可以把人的腦袋給剁下來。為了自己,有時候連人都可以殺!”


  我的臉被一股力道轉過去,耳朵頓時一陣溫柔,是商臨用手捂住了我兩隻耳朵。


  我輕抬眼皮,凝視著麵前瞳白泛著淡淡紅血絲的他。


  他是那樣的鎮定,仿佛趙飛剛剛訴說的一切全是別人的故事,和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而他之所以會選擇捂住我的耳朵,我猜,並不是他覺得趙飛說的會讓我瞧不起他,單純隻是他不想讓我聽見這些三觀盡毀的話。


  商臨的嘴唇一掀,被捂住耳朵的我還是能聽見他又慢又陰柔的聲兒。


  “趙飛,現在擺你麵前就兩條路。要麽好好做人,要麽等著我再弄你進去一回。”


  趙飛笑得恐怖又猖狂:“你覺得自己會有這個機會嗎?”


  商臨沉然:“能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如果你出來又想攪屎……勸你一句,當年你就輸了,現在更不會贏。”


  站在一邊傻了好久的陳強和身後的一群半大小子這時候有些待不住了。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跟著陳強最能打的那個,兩隻手一伸,右手的拳頭在左手的掌心裏哢啦哢啦響了幾聲,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說:“臨哥,你和他廢什麽話?一個四十好幾的老頭子,放倒最多一分鍾!他這張臉看著就他媽惹人厭,不給他點顏色瞧瞧,我看他得蹬鼻子上臉!”


  我把腦袋一扭,伸手掰開了商臨的手臂,冷冷地瞪了一眼和我們隻有幾步之遙的趙飛。


  趙飛又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後噴出濃濃的白煙。


  煙霧纏繞在麵前,趙飛連眼皮子都不往那半大小子那兒抬一下,慢了一個世紀般回著商臨的話:“同你開個玩笑,何必這麽認真?現在的趙飛也不是當年的趙飛。我早就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了,倒是你,往後出了事別把屎盆子隨便往老子頭上扣。就算是警察也要講證據,如果沒有證據,就算你真的被剁成肉泥也不關老子的事。”


  一股很強的惡心在胃裏翻江倒海,趙飛這番話說的實在太狠,遠比直接威脅要狠上一萬倍。


  我不信這是什麽玩笑,更不信一個心有不甘的人會真的從此安生過一生!

  商臨沒接著話茬,也是冷冷地一笑,眼神中甚至有股強有力的鄙視。


  這時候趙飛叼著煙走過來,站在了商臨麵前,抬手輕輕幫他整平上衣上的幾道褶子說:“既然你選擇了我小妹兒就和她好!好!過!十一那個賤貨,以後就交給我來收拾。那婊子今生看走了眼,還不如再重新跟著我。”


  連被趙飛剝開心底創傷時都表現得極為鎮定的商臨,突然間一把扭住趙飛的胳膊,一雙眼睛頓時和狼一樣凶狠,咬著後槽牙說:“你他媽就這點能耐了是嗎?我警告你,別動十一!”


  這一刻我心頭是痛的。


  雖然早知道他對喬十一的感覺不是愛,可當我親眼目睹了這張眼神和言語的較量時,驚覺得發現,哪怕我為他上天入地,哪怕他為了我不惜伸手去打了喬十一,可在他的內心深處我的重要程度也許根本就比不上喬十一!


  趙飛沒有再說話,隻是眼神掃過眾人,然後擺擺手:“不早了,不鬧騰了,老子他媽也累了。都回吧。”


  說完這句,趙飛就轉過身,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沙發坐下,眼睛不合,好似不想再和任何人再多說一句話。


  那晚,我們從霍家大院出去。


  門口停著的一輛勞斯萊斯,原本光潔的車頭半邊已經被砸得凹陷下去。


  透過擋風玻璃,我瞧見了黑暗中一雙鎮定的眼。


  霍佑伸還坐在車裏,可他好似並沒有一點兒懼怕的樣子,香煙的火苗在霍佑伸的指尖明明滅滅。


  陳強瞧他不順眼,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又跺了一腳勞斯萊斯的車身,坐在裏頭的霍佑伸身子也因為這一跺輕輕晃動了一下。


  我上了一輛容量很大的麵包車。


  一群人全擠了上去。


  因為座椅不夠,我坐在了阿臨的腿上。


  他從後麵抱著我,抱得相當緊實。


  車子開到大路時,坐在副駕駛位的陳強說:“臨嫂,臨哥對你可真是上心得不得了,他發現你不見了,立刻調了酒吧的監控。發現你是被帶走的之後,一個電話就飛你爸那了,好幾個警員都被臨時調回去排查路口監控。忙活了半個晚上,可算是把你找著了。”


  又一人搭腔:“就是就是,不過真沒想到啊,嫂子的爸竟然以前是局裏的小領導啊。我們兄弟幾個也是真有福氣,跟著臨哥之後,黑道白道算不算都有人兒了?嘿嘿。”


  麵對這些,商臨一句話也沒有表態。


  我隻感覺他的大手在我腰上輕輕摩挲了幾下,像在安撫著我的情緒。


  但我知道,今晚最脆弱最需要人安撫的人其實是他!


  車子在山腰別墅停下後,陳強帶著一夥人離開了。


  這一晚,我和商臨相擁而眠,誰也沒有再提上一句今晚的事。好像我們心裏在今晚上都有了一塊自我封閉的地方,自己給自己上了一把鎖。


  他沒有問在霍佑伸帶我離開之前的事,我也沒有主動告訴他周明是怎麽欺負我,喬十一又是怎麽憎恨我。


  我好久都沒有睡著,商臨也背對著我捧著手裏發了很久的短信。直覺告訴我,無線電鏈接的那頭是喬十一。


  隔天,我要商臨帶我回家一趟,陪我爸吃頓飯。


  午飯的時候我爸炒了好幾個小菜,臉上堆著一臉柔和的笑,忙前忙後,特別高興我們回去吃飯。


  飯後的碗是商臨洗的,我和老程坐在沙發上,我問他:“爸,你以前在局裏,有人威脅過你嗎?”


  他先是一愣,然後笑了:“那太多了。小到流氓痞子,大到團夥幫派。在我年輕那年底,整個北方隨處可見各種流氓炮子。八幾年九幾年的時候,那時候的炮子是真的不要命。北京還稍好些,在黑龍江那一片啊,有些人白天幹小生意,一道了晚上個個都是抄家夥的愣頭青啊。特別是喬四那時候,社會亂得沒法看,十個男人九個都是炮子!”


  “那被人威脅的時候,爸你會怕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我爸的手掌在大腿上磨蹭了幾下,深歎一口氣後,異常坦白地說:“年輕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不然也不可能混到那位置上。現在老了,膽兒也小了。如果是現在被人威脅,我估計會知道害怕。”


  我不解地皺皺眉頭:“為什麽?不是經曆得多了,性格會沉穩嗎?”


  我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丫頭,你不懂。爸以前幹的是相對危險的活計,這玩意兒和上班做生意都不一樣。看過得越多,膽子就越小。不信你去看,剛出來混社會的小毛孩個個都是血氣方剛的,叫捅誰就捅誰。反而是混久了的老炮子會越來越謹慎,他們最害怕的就是那種剛出道的毛頭小夥子。爸也是一樣的道理,在警隊看多了,出任務的時候各種各樣的情況都有。好幾個同事在抓犯人的時候被刀子攮死了,就死在爸的麵前!這種事多了,爸現在也老了,你說我會不會怕?”


  程禮新說這些話的時候好幾次歎息,性格豪爽的他根本不會想到今天我這麽問不隻是好奇而已。


  看著眼前這個養大我的男人,一股子濕氣在眼裏悄然滋生。遇見蔣鳳英大概是他這輩子最濃的悲劇,現在一把年紀了,連個親生的孩子都沒有。他視我如己出,把他小半輩子都奉獻給了蔣鳳英,奉獻給了我。


  而諷刺的是,他恰好還曾經參與過抓捕我生父的活動。雖然那時候趙啟久逃出了國門,音訊全無,可這種種就和輪回判道一樣,全都成了我生命中不可逆轉的糾纏。


  我回頭,往廚房望了一眼。


  有個念頭從腦袋一閃而過。


  我愛商臨,但我並不熱衷於各種人與人的戰爭,更不想以我爸生命的代價去賭我未來的幸福。


  商臨從廚房裏洗好碗走出來,他撞上我的眼神,甩甩手上的水,還天真地對我說:“老程中午燒的豆花魚味兒不錯,晚上給我買條魚,回了家我還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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