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澤雨無偏
商媽氣得臉色發白,回頭就朝商臨吼:“難怪你弟說你這段時間在外頭鬼混,還不想成家。起初我還不信,現在我是真信了!我這個當媽的今天把話放著,你以後的老婆最差也得像唐穎那樣溫順的,就這她這種女孩兒我不喜歡。”
他垂了個頭,整個人瞧著十分料峭,抬眼的順眼,那種陰柔到像是地獄的感覺失了所有溫柔。點根煙叼嘴上,他沒有瞧我們中間任何一個人,隻是冷冰冰地說著:“我這輩子一直在被人操控中活過來。本來也習慣了,但如果連我自己的父母親人都想掌控我的靈魂,那也真夠可悲。回去告訴辭雲,沒事少在背後嚼我的舌根,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他一樣幸運。他二十幾歲就成功了,還找了唐穎那麽好的女人。有了女兒,幸福得讓人嫉妒。我二十幾歲的時候每天晚上都在想,沒有一天可以安穩睡個踏實覺。不僅背著良心債,還得顧著自己那條命。那時候沒管我,現在想管那麽多怕是不行。”
這番話說得如同行雲流水,可每一個字都似乎透著他年少時我所不知道的悲傷,震得我五髒六腑全隱隱作痛。
我真的很想上去抱抱他,讓他在這一刻就馬上靠在我懷裏,什麽也不用告訴我,我再怎麽好奇都不會再去揭他的傷疤,哪怕我一輩子都不知道他的過去也無所謂。
心裏這麽想著,一股熱氣就從頭皮落到雙腳。
我直接走到阿臨身邊,一把撈起他的胳膊,直接送他一句:“既然你說我是你女朋友,那我不疼你還能疼誰?”
他眯起眼睛盯我。
我繼續說:“你會過來不是好奇相親的姑娘長什麽樣,隻是不想一下駁了人情。現在既然話都說開了,咱也沒什麽好留的。繼續過我們的小日子,結婚不結婚我程乙舒都無所謂,過得幸福就行。”
他不聲不響,無聲無息,唯獨眼神越發的陰柔幽深。
我不再看他,瞧了瞧其他兩人。
和阿臨相親的姑娘紅了脖子,一臉的不知所措,我明白她是個乖乖女,也不是擅長撕逼的角色,自然對她客氣。但商媽在那邊斜著眼睛,一雙布滿皺紋的眼都斜成個倒三角,花白的頭發全是年輪的印記。
我沒和之前那麽衝,語氣柔軟了一大截,但說出口的話還是字字鋒利:“阿姨,剛才我說話是衝了點。但我就是這樣的人,你別往心裏去。我吼過就忘,直腸子一根通到底。你是阿臨的媽,我以後會敬著,但作為長輩就要給小輩一個做長輩的樣子。當爸媽的都是為了孩子好,但你以為的好結果不一定真的會好。”
商媽聽見我的話似乎更生氣了,往邊上拉開一把椅子那麽一坐,就像一尊佛。
她惱怒地朝我擺著手:“你別和我說話,我看不上你這種沒禮貌的姑娘。識相的就早點和他散了,進不了我家的門的。”
我心裏委屈,好像這輩子都沒被人真正瞧得起過。小時候沒媽被人瞧不起,長大了沒發財被瞧不起,除非哪天我銀行卡裏的數字能和銀行卡號一樣長,否則我現在的身家背景壓根就撐不起自己的暴脾氣。
幹脆不再聲響,我扯了扯阿臨的胳膊,讓他快點跟我走。
沉默的他終於站起來,離開位置的時候直接他雙手一翻把整張桌子都掀了,然後還往桌子上狠狠踹一腳,像是隻有這樣才能真正發泄他這會兒的不爽。
我們很快離開了那,商媽在後麵哭了,我皺著眉頭心裏難受,隻能拉著阿臨走得更快。
離開那個地方,外頭的空氣都新鮮了不少。我把車開回家,阿臨一路都沒說話,連續抽著煙,空氣裏一片濃濃的煙味。快到別墅的時候他還想再點,我騰出一手直接搶了,丟窗外去。
他很煩躁地看我一眼,但沒再多說什麽,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疲倦地揉著太陽穴。
我把車停到地方,身子一扭沉默地瞧他。他似乎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裏,完全沒有發現車停了。從我角度看過去,他實在陰柔的嚇人,但英俊的五官又讓這份陰柔變成了一份獨特的美。隻可惜明明一個大活人,在我看來卻像是腐爛的屍體一樣沒了靈魂。我不覺得他是在生氣今天的事,而是因為太在乎所以才會受傷。這種感覺如此的似曾相識。
我解了安全帶,身子探過去抱住他,以為他可能會煩躁地把我掄開,結果他突然把我摟緊,臉埋在我頸窩上,用嘴唇去滑過我脖子上的每一寸皮膚。
溫柔的觸感讓我一下就要爆炸,但很快我感受到脖子上有牙齒撕磨的感覺。
他冷冰冰的像在叼食著一塊肉,一口又一口,我有種皮膚要被牙齒撕開的微痛,但我一點也不想在這種時候推開他。
我感受到男人不斷加重著自己的呼吸,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碾在身下,狠狠泄揉一番。後來我們就回了別墅,他真的把我丟在床上,我們連洗澡都沒洗,青天白日就糾纏在一起。
他一邊運動一邊問我:“和爺說,當真不當真?”
我被問得一頭霧水,卻還得強忍著隨時爆出喉嚨的哼唧,滿頭大汗哼哼唧唧地說:“什麽……當真……不當真?”
阿臨的眼神深邃,聲音像是在一瞬間嘶啞了似的說:“疼我。”
神經上的刺激和身體上的感覺如是一下就把我推進了地獄似的。
我幾乎想也沒想就輕輕點頭。
想想那時候還真是個瘋狂的年紀啊。
傍晚的時候陶四掛了一臉彩的上門來,上回和孫霆均幹架時的傷至今沒好,但因為重情義,瞧著猥瑣的他在我心裏的形象也高大了許多。
他見我就喊嫂子,嘴兒特甜,但心裏絕對沒認為我真會和阿臨有什麽結果。
“事兒辦好了嗎?”阿臨有點疲倦,方才的一場大戰讓我和他兩個人都和虛脫了一下。
我好奇的把身子挪挪,挑起眼角問陶四:“他讓你辦什麽事兒?”
“嫂子你不會吧,臨哥沒告訴你嗎?”陶四一臉驚訝地看著我,然後咯咯的笑了,張牙舞爪地說:“臨哥前幾天就和我說了,要把路鋒地產給端了。現在不是新出來一個樓盤在建嗎。到時候啊,臨哥就故意把全部的資產壓……”
說到這裏,阿臨突然喝住了他,然後又笑笑:“一個婆娘能懂什麽。說多了她也聽不明白,跟著我能伺候好我就夠了。”
我望著視線中隻穿了件白色居家服,捧著茶杯的阿臨,眼底一股子濕氣肆意翻滾,可惜淚水我早已不輕易再流。真正令我感動的是不過是句隨口而說的話,卻被阿臨聽進了耳朵裏,路鋒地產能不能如期完蛋突然間不那麽重要了。因為我擁有了一個能傾聽我內心的男人,往後的日子我應該會過得很舒心吧。
吸吸鼻子,我把眼睛往上給抬了抬,一副石頭心的樣子說:“嘚瑟。”
陶四在別墅待哦了好一會,不知道哪個女朋友一頓奪命連環扣,他巴拉巴拉地哄騙一番後衝電話那頭吼:“小娘們,哥來了,等著!”
掛了電話,陶四堆了一臉猥瑣地笑,聳聳肩說:“那什麽,還沒到手,和我打遊擊戰打了好久,今晚治她去!”
我白了陶四一眼,沒去評價他的行為,隻說:“你自己玩歸玩,別帶壞阿臨,要是被我知道你偷偷約他去那些不幹淨的地方,我就把弟弟給剁了,掛臘肉鋪子裏展覽。”
陶四一聽,嬉皮笑臉的夾腿捂著褲襠說:“不敢,不敢。”
阿臨沒插嘴我和陶四的話,嘴角輕輕蕩起一抹笑,然後我和陶四又東扯西扯了幾句,他才不耐煩地衝陶四說:“抓緊滾,和個蒼蠅似的,吵死人!”
陶四繞繞頭,抓起了擺放在桌上的車鑰匙說:“好咧!”
周圍安生了。
阿臨把茶杯遞給我,特溫柔地說:“加點熱水。”
大概陷入愛情的女人都是傻子吧,除了我爸,以前要是哪個男人對我這麽指手畫腳的,我肯定去他媽的蛋!但阿臨的杯子我很快接了,也覺得我和他之間誰地位高誰地位低了,轉身就去了廚房倒水。
倒水的時候我卻出了神。
如陶四所說,我不懂生意上的事,就算表麵懂了,細節也不會清楚。與其這樣還不如不問,省的知道太多反而幫倒忙。隻是,陶四說阿臨用全部資產那句話,聽得我不上不下,心裏不踏實得緊。
我把加好水的杯子重新遞到阿臨那,他揉揉我的肩膀,然後說:“這幾天我要回家住幾天。”
我麵色一僵,他果然還是在乎。
我理解這種感覺,立刻說:“去唄。把你爸媽家地址給我。”
“你要幹什麽?”他呲牙問我。
“先告訴我。”
阿臨報下了他家裏地址,我才說,你睡家裏的時候要是想我了,你就給我打電話,我翻牆也翻進來找你。我想他當時是不信的。
但就在阿臨回家的第二天,他隻給我打了點電話問我在做什麽,我就問他說:“要不要馬上見到我?”
他大概覺得我頂多在吹牛逼,也就很隨意地說:“怎麽?你翻牆?”
手機突然自動關機,我皺皺眉頭,越來越坐不住,馬上驅車去了阿臨爸媽住的地方。
我坐在車裏往外瞧,發現不是什麽別墅,蠻普通的家。圍牆堆著稻草,亂糟糟的。圍牆上也髒,地上還有野狗拉的屎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