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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 竊日月

  對於陶子安和段朝用的競爭,黃錦一直是保持中立,不聞不問的態度,這次黃錦主動上門要求結盟,陶子安權衡一下,答應了。


  得罪白切鳴而已,東廠連擺設都不是,得罪就得罪了。


  更何況,這次直接把白切鳴送上西天,簡直就是得罪了,也永無後患。


  於是黃錦和陶子安,暗室密謀,半夜才分手。


  第二天,陶子安做出急匆匆的架勢,火速入宮參見皇帝。


  對於陶子安,皇帝還是比較信任的。


  二龍不能相見,一開始就是陶子安說的。


  結果皇帝從那以後,連自己親兒子都不見了。


  “陛下,臣黎明之前,突然被噩夢驚醒,醒來占課一卦,發現龍脈竟然有所驚動,幸好動的不是龍脈根本,而是細枝末節。”


  一聽說龍脈被動搖了,皇帝的臉,頓時變了顏色。


  這可是牽扯到,朱家能否穩坐江山的大事!


  沒等皇帝追問,小太監通報,說黃公公求見。


  皇帝皺了皺眉,這時他心情不好,若是別人來見,他肯定不允。


  不過既然是黃伴伴,還是讓進來吧。


  黃錦進來之後,手捧文朝天的奏折,遞給了皇帝。


  “萬歲,白切鳴以遷墳之名,告假離京,結果沒回老家,反而去彭州府無事生非,這裏有彭州知府文朝天的奏章,還請萬歲禦覽。”


  陶子安裝作不知,問道:“彭州府?”


  皇帝還沒打開奏折,看陶子安有興趣,就問道:“卿家,彭州府有何奧妙?”


  “彭州府祁龍山,和應天府紫金山,地脈在地下百裏有相連,這次龍脈動搖,動的不是根本,而是枝葉,若說枝葉,就是祁龍山。”


  陶子安這麽說,就等於是給白切鳴,插了一個狠刀子。


  果然,皇帝看完奏折,一陣冷笑。


  他最忌諱的就是,朝廷官員勾連江湖,結果白切鳴明目張膽,帶著幾十個江湖人,在祁龍山挖掘山脈。


  這不是動搖本朝龍脈,故意釋放龍氣嘛!

  看皇帝龍顏震怒,把奏章重重拍到龍案上,黃錦噗通跪到了地上。


  “萬歲,白切鳴乃奴婢一手提拔,他若有罪,奴婢難辭其咎!請萬歲責罰!”


  黃錦演的一場好戲。


  他這樣主動請罪,恰好掩飾了他陷害白切鳴的舉動。


  “黃伴伴,白切鳴掌管東廠,也是朕的旨意,你要請罪,難道朕也要請罪嘛!”


  皇帝這麽說,就等於是宣告,白切鳴做的,跟黃錦無關。


  黃錦連忙叩頭謝恩。


  從他進來,到從地上爬起來之後,也沒有和陶子安,進行半點的眼神交流。


  在皇帝麵前演戲,必須做到萬無一失。


  假如兩人有個眼神對視,萬一被皇帝看見,這場戲就徹底砸了。


  到時候死的就不是白切鳴,而是他們倆了。


  就在這時,淮安府的奏折又來了。


  黃有年又在奏折裏說,東廠白公公,屢次光臨馬陵山,又是挖坑又是打洞,不知是為何。


  皇帝看過奏折,在心裏對白切鳴,又加了三分疑點。


  這個狗東西,肯定是到處探查龍脈,最終才發現,祁龍山和紫金山地脈相連!

  ……


  站在皇帝身側的昌寧候,早就看不慣白切鳴了,又對文朝天印象不錯,這時忍不住上來踩了白切鳴一腳:

  “上次萬歲南巡,行宮突然起火,錦衣衛和東廠的嫌疑最大,不過陸大人冒死救駕,洗脫了錦衣衛的嫌疑,剩下的,就隻有東廠了……”


  ……


  連擺設都不是的東廠,突然被四衛營的官兵包圍了。


  在昌寧候親自指揮下,東廠裏裏外外,都被搜查一遍。


  在東廠天字號房間,也就是白切鳴的辦公處,昌寧候搜出來一個一尺見方的木箱子,打開一看,裏麵都是珠寶。


  也怪白切鳴大意了,從大內偷拿出來的珠寶,竟然沒有放在一個穩妥的地方。


  他本來以為,東廠已經很安全了,結果……


  結果還有更慘的,昌寧候又在白切鳴的書櫃裏,發現了白磷硝石。


  本來這不過是白切鳴,收集的江湖玩意兒,結果卻成了他,縱火行宮的罪證。


  ……


  搜查結果到了皇帝這邊,皇帝咬牙切齒。


  皇帝在南巡之前,剛好要求把宮裏的珍寶古玩,重新登記造冊,核查一遍。


  結果南巡之後,行宮就起火了。


  按照昌寧候的說法,白切鳴這是膽大包天,唯恐偷盜皇宮珠寶的事情敗落,所以對皇帝下手。


  皇帝信了。


  因為時機,實在是太巧合了。


  而且疑鄰偷斧這個成語,說的很對,反正現在皇帝,無論想起白切鳴哪一點,都感覺十分可疑。


  這個狗東西,朕破格提拔他做東廠廠公,結果他竟然不知天恩浩蕩!


  好,既然你不知天恩浩蕩,那就讓你嚐一嚐,天子震怒的滋味!


  於是皇帝給白切鳴,定了一個調子:

  “白切鳴,白切鳴,本朝開國建號,以日為首以月為旁,竊明者,竊日月也,這賊匪起名就包藏禍心,竟然想白白竊取朕的江山!”


  竊取江山,是為謀逆。


  就這樣,東廠廠公白切鳴,迅速被從東廠除名,而他的罪名,可就多了去了:


  皇宮大內珠寶盜竊犯,臨時行宮陰謀縱火犯,盜掘龍脈竊取江山的謀逆犯,數罪並罰,結果很慘!


  淩遲!


  那些和欽犯白切鳴有牽連的江湖人,全部斬首!


  ……


  消息傳開之後,沒等聖旨抵達彭州府,天下就有幾百號人,名字裏有諧音“竊明”者,紛紛改了名字。


  就連新提拔的禮部侍郎魏且銘,也被同僚打趣說:“魏侍郎,你這個名字,魏且銘,攤開意思就是,就是為了竊明啊。”


  魏且銘聽了之後,大汗淋漓:“尊兄,這個玩笑,開不得!”


  當天下午,魏且銘就上了一個折子,說現在的名字不夠莊重,煩請皇帝給他另起一個名字。


  皇帝要的就是這種,自己隻言片語,也能震懾天下的效果。


  於是他大筆一揮,在且字上麵,劃了一道斜線。


  從那以後,魏且銘改叫魏銘了。


  天子親筆改的名字,天下間又有幾人,能得到如此殊榮!


  魏銘入宮,一再叩謝。


  皇帝當時心血來潮,道:“魏卿家,禮部尚書目前尚未明確,禮部的事務,還通順否?”


  魏銘連忙說:“尚書未到,臣自當竭盡全力,然而臣駑鈍,難免事有遺漏,還請陛下,盡快確定尚書人選。”


  當時黃錦和陸冰,都在場。


  皇帝點點頭,讓魏銘告退之後,又問黃錦和陸冰:“陶子安段朝用,誰能當禮部尚書?”


  陸冰和段朝用,最近走的很近。


  這主要是因為,上次鎖龍井的時候,還是兩人聯手。


  所以陸冰傾向於段朝用。


  陸冰和段朝用關係近的事,黃錦也知道。


  所以黃錦搶先開口了:“陛下,禮部尚書,段朝用比較合適!”


  陸冰聞言,微微一笑。


  他還以為,黃錦對他投桃報李,要幫助段朝用上位。


  結果皇帝看了看黃錦:“黃伴伴,為何段朝用更加合適?”


  “奴婢聽說,段朝用道長,一把白米即可鎖龍,如此本事,讓他去禮部,和那些番邦小國打交道,還不震懾萬疆!”


  不過黃錦緊接著,就話鋒一轉:

  “萬歲,就怕段朝用道長,當了禮部尚書之後,無暇煉製長生不老藥,畢竟禮部事務繁雜……”


  這句話,一下就戳到了皇帝的肺管子。


  什麽都好說,但是不能耽誤了朕的長生大計!

  ……


  段朝用煉製長生不老藥,據說已經有了初步成效。


  皇帝聽了黃錦的話,感覺還是長生不老藥比較重要。


  於是當天晚上,他就找來了段朝用。


  “卿家,禮部尚書一職,事務繁雜瑣碎磨人,會耽誤你修煉,還是讓陶子安去做吧,等你煉製好長生不老藥,另有重用!”


  皇帝都這麽說了,段朝用還能說什麽!

  皇帝為了彌補他,讓他接替陶子安,做了侍神科的主管。


  而陶子安,則去禮部當了尚書,完成了從道人到朝廷大員的超級飛躍。


  ……


  陶子安到禮部上任那天,段朝用反而去道賀了。


  畢竟陶子安不離開,他也沒法執掌侍神科。


  執掌了侍神科,那麽就能整合所有高人的力量,為自己煉製長生不老藥出力。


  隻要煉製出長生不老藥,區區一個禮部尚書,還不放眼裏呢!


  段朝用想得開,而且也沒有怨恨黃錦。


  因為他從陸冰口裏也聽說了,黃錦在皇帝麵前明說,他段朝用的本事,比陶子安大了不少。


  所以見麵的時候,他還跟黃錦客氣:“感謝黃公公,在陛下麵前仗義執言!”


  黃錦握著段朝用的手,神秘地說:“道長,煉製出長生不老丹,萬歲吃了仙丹,能不能給咱一點藥渣子?”


  這開玩笑的口吻,一下子就拉近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於是黃錦和段朝用,還有陸冰,這三個人,經常聚在侍神科一起喝茶。


  陶子安來聽說這事之後,也沒有懷疑忌恨黃錦。


  沒有黃錦從裏麵幫忙,他這個禮部尚書,還不知道要等到何時。


  黃伴伴和自己,早就是盟友了,如今經常去侍神科喝茶,不過是打入段朝用那邊,幫自己刺探消息。


  假如段朝用還想對自己不利,黃伴伴一定提前告知!

  ……


  黃錦這次隻是動動嘴皮子,就達到了一舉三得左右逢源的效果。


  不但幫朱紫墨擺平了禍端,還和陶子安結成了秘密聯盟,而且和段朝用的關係,也是越來越近。


  作為天子的伴伴,和天子相處幾十年,早就摸清了天子的脾氣。


  再加上見多了朝堂鬥爭,看慣了官場百態,所以黃伴伴如今做起事來,就是這麽如魚得水!


  ……


  當淩遲白切鳴的聖旨,到了彭州府衙裏,魏先生長出一口氣。


  殿下又度過了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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