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太黑暗
魏先生竟然說到底真凶是誰,現在來講並不重要。
這句話讓在場所有人,包括段初和文朝天,都愣住了。
“先生,總不能放縱真凶,逍遙法外吧?”段初忍不住問。
他不相信,魏先生會對如此大案,采取糊弄的態度。
魏先生知道段初嫉惡如仇,也沒介意,喝了一口茶,又說:
“現在殺人挖心案,盜竊百家錢財案,攪和在一起了,案情如亂麻一般,苦思冥想隻會鑽進牛角尖,要想抓住真凶,隻能等!”
“除非真凶收手,否則隻要他繼續作案,就一定會落網!”
鐵司獄點點頭,表示讚同:
“先生說的有道理,隻要真凶再次犯案,就會露出更多馬腳,如今看來,隻能等了,就是不知道,下一個倒黴的,又會是誰。”
文朝天想了想,又問魏先生:
“先生,你說真凶是誰不重要,但是現在嚴家死了小廝,錢府死了老爺子,這兩股勢力都在觀望,查不到真凶,不好交代啊!”
魏先生聞言,看了看文朝天。
“朝天,你沒在天子腳下,當過三品以上京官,所以,你還年輕,很多事情,你未必能想得明白。”
這是魏先生第一次,當著眾人的麵,沒有稱呼文朝天為文大人。
聽了魏先生這句話,段初心裏,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就是:
魏先生,肯定在京城當過大官,絕對不簡單!
其他人也都是這麽想的。
不過他們有一點想不明白,為什麽魏先生,這個曾經的朝廷大員,會屈尊在彭州府,這個並不富饒的地方,輔佐一個四品知府?
嚴家背後的卸任首輔,在江南魚米之鄉,坐擁上萬畝良田。
魏先生就算沒當過首輔,也不該淪落到彭州府來!
眾人都在心裏猜測,一時默默無言。
文朝天對魏先生的過往,也不是很清楚。
他隻知道,自己的父親和魏先生,是過命的交情。
而且幾年前,他父親臨死時,躺在病榻上,還拉著他的手,一副托孤的架勢,把他托付給了魏先生。
……
眾人靜默之際,魏先生站起身來,背對大家。
他抬頭遠望的,正是京城方向。
“朝天,就算卸任首輔,帶著嚴家公子,回來探望嚴綜呂,就算昌寧候千裏奔喪,從京城來到這裏,你沒查到真凶,也沒事。”
“強者,很多時候,要的是麵子,而不是真相。”
“被嚴綜呂倚仗的卸任首輔,門生故吏遍布朝野,給錢公子撐腰的昌寧候,身在大內緊靠皇寵……”
“他們,都是這樣的強者。”
文朝天一聽,馬上就明白了,這次連忙站起來,給魏先生倒茶。
段初心說,沒想到這些大人物,為了麵子,寧可算糊塗賬。
“卸任首輔和昌寧候,未來將在彭州府,進行一次明爭暗鬥,大家拭目以待吧,到時,朝天你坐觀其變,或許可以左右逢源。”
魏先生說完,轉身邁步離開,連文朝天剛倒的茶,他都沒有喝。
文朝天心裏有底了。
既然魏先生說可以讓他左右逢源,想來魏先生,已經有了妙計。
殺人挖心案,就這樣被擱置起來了。
文朝天要做的,就是在彭州府衙,靜候卸任首輔和昌寧候大駕光臨。
在段初的安排下,錢老爺子的屍身,被擱進了冰棺,就等錢大公子放出來,再尋風水寶地安排下葬。
不過消息傳遞到昌寧候那裏,還需要時間。
隻要昌寧候不來,錢大公子就隻能在地牢老實呆著,每天都要麵對,那條被他恨之入骨的成精老狗。
……
當天晚上,還發生了一件事。
段初和牛巡檢,正在和文朝天商量,告誡全城百姓,收好家中錢財的時候,趙裁縫真來府衙告狀了。
鳴冤鼓,輕易敲不得。
趙裁縫假如因為,侄女被騷擾這點小事去敲鼓,文朝天會打他板子。
所以他找到了,同樣討厭段初的宋時聲。
宋時聲就把他直接領到了,文朝天的住處門外。
文朝天對宋時聲,平常也很倚重,所以並沒有斥責他。
他還麵目可親的,聽了趙裁縫的投訴。
聽完之後,他回頭看看段初,道:“這彭州城裏,你看中哪個,本府親自去給你提親,幹嘛要糾纏一個,嫁過三次的小寡婦!”
趙裁縫一聽,心裏很不是滋味。
文朝天的意思,並不像是責怪段初胡來,倒像是責怪段初饑不擇食。
對於這件事,段初習慣性否定:“大人,我沒有去騷擾。”
他這話說的很有底氣。
如意姐姐不樂意,那才是騷擾,如意姐姐樂意,就是情投意合。
“我沒有去騷擾”這句話的弦外之音,被文朝天聽出來了。
“你真相中她了?”文朝天又問段初。
段初沒說話,文朝天就當他默認了。
於是文朝天又招呼香兒,給趙裁縫倒了一杯茶水,問道:“趙老板,令侄女目前,可有婚約在身?”
趙裁縫聞言,使勁一跺腳。
老子舉報紅陽班班主騷擾民女,魏先生說要做主,把侄女嫁給段初。
現在這個文大人,竟然也是這個意思!
這個話題,不能再聊下去了!
趙裁縫想到這裏,茶也不喝,猛然站起來。
他指了指額頭上的大包。
“大人,段初騷擾民女的事,小民不想追究了,現在小民要告發,牛巡檢無故毆打小民,你看小民腦門的大包,現在還青腫。”
文朝天也能看出來,趙裁縫不想把侄女嫁給段初。
作為知府,這種事,當麵不能強求。
不過隻要段初相中了,而且那女子又能配得上他,本府有一萬個法子,繞過趙裁縫,成全段初美事!
文朝天意味深長看了看段初,然後又去看趙裁縫腦門的大包。
去趙家布店拿刀的事,牛巡檢已經隱去要點,跟文朝天匯報過了。
段初牛巡檢和馬千裏立了大功,文朝天也不想因為小事去責罰他們。
於是他對趙裁縫點點頭:“趙老板,你放心,本府一定給你做主。”
然後文朝天又去問宋時聲:“宋班主,你經營藥鋪,聽說也懂點醫術,本府問你,治好趙老板腦門的腫包,需要多少湯藥費?”
宋時聲隻好實話實說:“回稟大人,十文錢足矣。”
文朝天叫香兒,拿來了一兩銀子。
“趙老板,本府就替牛大人,百倍賠償於你,這件事,到此為止,相對你腦門的小包,馬捕頭昨夜左肩膀骨折,比你慘多了。”
文朝天說完,把銀子塞進趙裁縫手裏。
趙裁縫就是為了出口氣,並不缺這一兩銀子。
他還想說什麽,宋時聲看文朝天已經不耐煩了,連忙拉走了趙裁縫。
“大人,我出去送送,順便道個歉。”牛巡檢說。
文朝天同意了。
牛巡檢就拉著段初,追了出來。
牛大巡檢,就沒想過要給趙裁縫道歉,而是推開宋時聲,拍拍趙裁縫肩膀,說道:“老趙,這次認識門了,以後多來告老子。”
趙裁縫想罵他,被宋時聲一把捂住了嘴。
“我帶你進來,已經引得文大人不高興了,你再大聲嚷嚷,就是破壞府衙清淨,有損朝廷威嚴……你想讓我吃不了兜著走嘛!”
趙裁縫掰開宋時聲的手,到底沒敢嚷嚷。
“你們這些人,怎麽都這麽會給人扣大帽子!”趙裁縫很委屈。
牛巡檢得意洋洋,又指了指趙家布店方向:“老趙,你等著,我段兄弟,今夜就爬牆去會你侄女!”
趙裁縫臉憋得通紅,帶著無限恨意走出了府衙。
他也不理宋時聲,仰天一聲長歎,咬牙切齒地說:
“沒想到彭州官場,從上到下,竟是如此黑暗!”
……
府衙門口,看著宋時聲和趙裁縫遠去,牛巡檢對地上呸了一口。
“兄弟,宋時聲這狗東西,十幾年前就死了老婆,一直沒有續弦,他肯定也看上了趙家侄女!”
段初聽了,恨得咬牙切齒。